第二天,李牧率領著自家的兩萬騎兵出營列陣,而他對面的則是六萬來自於朝鮮國和燕國的聯軍。
用一句敵眾我寡在這裡是非常合適的。
對於這個情況,李牧當然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他看上去並沒有任何的緊張,還有心思在和義渠勝探討著另外一個問題。
「聽說箕子朝鮮的人口不過只有三十萬,以此來看的話,恐怕這五萬人就是箕子朝鮮國中所有的可戰之兵了。看來這一次箕子朝鮮為了援救燕國,還真的是下了血本啊。」
義渠勝點了點頭,道:「其實這也是可以想像的事情。說實話,鑑於你們趙國的名聲,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任何一個國家願意和你們趙國當鄰居。」
「不是你們趙國。」李牧非常嚴肅的糾正了義渠勝的說法:「是我們趙國。至於名聲什麼的根本就無關緊要了,反正很快這片大地上就只有我們趙國一個國家了。」
義渠勝聳了聳肩膀:「你就這麼確定我會成為趙國人的一員?我畢竟是個大王。」
李牧十分不屑的瞥了義渠勝一眼:「一個亡國的大王?別忘了魏增也是魏國的大王,賢撣也是匈奴的大王,他們兩個人的國家都比你的義渠國要更強,但現在這些大王都是我們趙國大王的臣子。」
義渠勝呆了半晌,隨後忍不住垮著臉長嘆一聲:「所以我這個義渠君是當定了?」
「不。」李牧搖頭道:「考慮到你已經是個亡國之君的事實,如果你不能夠做出足夠的功績,那麼或許你連義渠君都當不上,只能夠當個義渠卿或者義渠大夫。」
義渠勝受不了這委屈。
看著罵罵咧咧的帶著兩千名具裝甲騎兵朝著後陣而去的義渠勝,李牧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在過往的戰爭之中,李牧曾經多次率領騎兵沖陣。
李牧非常的清楚,自己這種率領千軍萬馬沖陣的愛好是不好的。
作為軍隊的主將,一旦李牧出了什麼意外,那麼戰爭的結果很有可能就因此改變。
但問題在於,李牧一直都找不到一個能夠成為箭頭人物的傢伙來替代自己,帶領著具裝甲騎兵去沖陣。
沒有合適的箭頭人物,那麼具裝甲騎兵沖陣的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趙括其實是一個不錯的好選擇,但問題在於趙括作為趙國的公族,顯然並不會長久的在李牧的麾下打下手。
在李牧看來,義渠勝才是最好的選擇。
作為一個義渠人,義渠勝是一個天生的騎兵將軍。
無論是武藝還是箭術義渠勝都絕對是大陸一流的,李牧到現在還記得幾年前義渠國沒有成立的時候,義渠勝在那一次訪問趙軍營地時吊打了李牧麾下所有騎士的事實。
雖然義渠國成立之後的這幾年義渠勝過上了享受的日子,身手一度退化了不少,但是在這次從朔方郡到遼東的幾千里長途奔襲以及長達半年的作戰磨礪之後,當年那個在馬上無所不能的義渠勝又回來了。
現在的這個義渠勝絕對是李牧麾下當之無愧的第一猛將,也是率領著具裝甲騎兵沖陣的不二人選。
太陽已經高高升起,從襄平城之中出來的朝鮮和燕國聯軍也排好了陣勢。
朝鮮太子箕杏自信滿滿,全副武裝的站在一座戰車之上,時不時回頭看看襄平城的城頭。
在那裡,有一個讓箕杏魂牽夢繞的女人正在注視著、等待著這一戰的結果。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箕杏在心中暗暗的發下了誓言。
等到他轉過頭來的時候,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已經隨風而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嚴肅和冷酷。
這才是一名領兵大將在作戰之時的該有姿態。
箕杏或許年輕,但他的的確確是這幾十年來箕子朝鮮之中最為出色的一名大將。
即便他只有二十五歲,但是從戰績來看,箕杏確實當得起這份榮譽。
否則的話,朝鮮國君箕潤也不會如此放心的將整個朝鮮國的所有力量都交到他的手中。
「擂鼓,揮旗,進軍!」箕杏十分冷靜的下達了命令。
在箕杏看來,這一仗其實非常簡單,既然自己這邊的兵力占優,那麼就不需要搞什麼么蛾子,只要堂堂正正的衝過去,然後把趙國人打敗就是了。
箕杏覺得自己優勢很大。
至於趙國聞名天下的騎兵,箕杏這兩年來打的高夷和穢發本身就是遊牧民的一部分,所以箕杏對於打騎兵還是有心得的。
關鍵就在戰車!
在箕杏的命令之下,三百輛戰車浩浩蕩蕩的作為中軍出發,帶著身後的兩萬步兵直接朝著趙國的中軍沖了過去。
先來個中央開花,然後兩翼齊飛,最後全部起飛!
箕杏的計劃很簡單。
能夠簡單的打敗敵人,就不要把事情搞得太過複雜,這是箕杏的信條。
三百輛戰車帶起的煙塵完全遮蔽箕杏的視線,讓箕杏根本看不清楚戰場的情況。
但毋庸置疑的是雙方已經開始交上手了,煙塵之中不停的傳來密集的射箭聲和慘叫聲已經說明了一切。
斥候們不停的向著箕杏回報著戰場的情況。
「太子,中路軍正在和敵軍主力激戰,敵將派出的是輕騎兵!」
「太子,正在和趙國騎兵激戰,趙軍似乎支撐不住,已經開始撤退了!」
「太子,趙軍確實全線撤退了!」
箕杏聽到這裡,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對於趙國那個聞名天下的具裝甲騎兵,箕杏當然也是有所耳聞,並且也在這段時間研究過的。
在箕杏看來,具裝甲騎兵再如何的兇猛,也不過就是一人一馬罷了,正面和三人四馬還有一輛沉重戰車的朝鮮車陣對沖的話,具裝甲騎兵是不可能有勝算的。
很顯然趙國人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在短暫的抵抗之後就被迫選擇了撤退。
只不過在這戰場之上啊,一旦你選擇了撤退,那麼難道還有反撲的方法嗎?
箕杏的嘴角漸漸的上揚了起來,他似乎已經看到勝利的曙光在向自己招手了。
下一刻,箕杏十分果斷的下達了命令:「全軍追擊,務必要一戰而破燕軍!」
趁你病要你命,這是一個大將的基本素養,如果真的就這麼讓李牧給逃了,那麼這一戰就算勝利了,成果也十分有限。
箕杏的心中多少有著幾分得意:「什麼趙國不敗名將李牧,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一想到這裡,他又不由自主的下意識看了城頭處一眼。
「她想必也看到了吾的英明指揮罷?只要吾幫助她光復燕國土地,那時候還怕她不投懷獻抱?」
想著那張成熟而美麗的容顏,想著自己勝利而歸之後那張臉龐上必然出現的崇拜和愛慕,箕杏不但心中火熱,就連身體的某些部位也都開始火熱了起來。
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啊。
趙國人溜得很快,至少在箕杏看起來是這個樣子的。
已經足足追出去小半個時辰的時間了,但是一波波斥候探馬依舊沒有帶來完全勝利的消息,每一次都是趙國人還在逃,朝鮮人還在追。
日頭已經當空,雖然秋天的太陽遠沒有夏天那般毒辣,但是箕杏的額頭上仍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罷了,看來趙國人逃得確實夠快,那麼不如先收兵好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新的消息傳來了。
「太子,前軍遭伏,車兵全數覆沒,趙國人出動重甲騎兵衝散了兵陣,我軍已經全線敗退了!」
「什麼?」箕杏如遭雷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這一切。
明明趙軍已經敗退了,怎麼一下子就鹹魚翻身了呢?
箕杏根本不相信這樣的謊言,所以他親手砍下了這個謊報軍情的斥候腦袋。
但是很快的,箕杏就知道這個斥候所說的其實是真的了。
一刻鐘之後,無數的聯軍士兵就出現在了箕杏的視線之中。
漫山遍野的聯軍士兵無比驚恐的呼喊著,朝著箕杏和襄平城逃了回來,而在這些潰兵的背後,無數趙國的騎兵正追著他們不停的砍殺著。
這簡直就是一場屠殺!
得意忘形的箕杏忘了一點,那就是車兵的行軍距離是非常有限的,比具裝甲騎兵還要有限。
雖然車兵有四匹馬,但是也有三個全副武裝的重甲戰士站在戰車之上,而戰車更是重達幾百斤的存在,如此一來車兵的馬所背負的重量甚至遠比趙國具裝甲騎兵的戰馬背負的重量要更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當車兵追擊出去二三十里地之後,拉車的馬就已經有了脫力的跡象,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除此之外,跟隨著戰車跑了幾十里地的朝鮮步兵們也是氣喘吁吁,甚至有不少人已經開始掉隊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李牧事先所安排的伏兵從旁邊殺了出來,兩千名具裝甲騎兵在義渠勝的率領下,猶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瞬間將朝鮮人的車兵掃蕩得七零八落。
與其同時,正面的李牧也率領趙國騎兵部隊回身發動了反撲。
對於一天能夠奔馳上百里的趙國騎兵來說,二三十里的距離完全就是灑灑水罷了,更何況無論是聯軍的車兵還是步兵,都根本不可能追上趙國的輕騎兵。
在這樣的情況下,嚴重缺乏體力的聯軍就完全成為了待宰的羔羊。
只不過短短的一刻鐘,獵人和獵物的身份就發生了逆轉。
剛剛還不要命的追著趙國騎兵的聯軍士兵們,如今轉過身來開始朝著襄平城不要命的奔逃著,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箕杏呆呆的看著面前的這副大潰敗的場面,腦海之中突然想起了四個字。
窮寇莫追。
窮寇莫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