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陽和許佑二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熊午良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而屈原當然明白——熊午良口中詢問的『那件事』,便是推恩令的頒布。
眾所周知,在這個時代是沒有電視或者廣播的——如果是在後世,想要發布一條政令,上一秒剛剛發布,那麼下一秒便舉世皆知。
但在這個時代卻完全不同。
根據距離的遠近、道路是否平坦一道政令從郢都發布之後,可能要通過一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傳遍楚國各地。
至於某些十分偏遠的地方,甚至很難確保他們知悉新的政令。
此即所謂的『山高皇帝遠』是也!
而熊午良擔心的,便是傳令的這段關鍵時間!
昭雎不是傻子。
只要他看一眼,便知道所謂的『推恩令』將會是削弱老貴族的神技。
同樣,昭雎也一定能想明白——推恩令這樣的陽謀,一定能得到舉國上下絕大多數貴族子弟們的共同擁戴——只有極少數人才是受害者。
所以,一旦推恩令傳遍全國,那麼屈景昭等老貴族將再無還手之力。
那麼
若想反抗,只剩最後一個辦法!
那便是在這段傳令的時間內,利用信息差,鋌而走險,公然兵變!
不可不防啊。
根據召滑的分析——如果昭雎鋌而走險,那麼一定會封鎖各路的交通,爭取最大化減緩『推恩令』使者前往全國各地傳令的速度,以此來盡最大努力保障各地老貴族及附庸勢力的團結。
而郢都內外的老貴族勢力,將會在這段時間內,發動孤注一擲的衝擊。
單論此地的戰力,熊午良其實不怕。
畢竟三千精銳曲陽新軍就駐紮在城內,而城外還有七千曲陽新軍、一萬驍騎軍在郢都周邊小規模玩一玩硬的,熊午良不虛。
但,一旦開打因為昭雎利用主場優勢沿途截殺了信使,所以各地的老貴族勢力們肯定短時間內得不到『推恩令』的消息,那麼他們就有可能會響應屈景昭的號召,在各地割據造反。
拖得一段時間之後,就算他們最後知曉了推恩令,但因為起兵謀反已成既定事實,也只能硬著頭皮和熊午良作對到底。
而正如前文所說——這樣的平叛戰爭,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熊午良實在不想打。
無論輸贏,都將是漫長的內耗。
最後只會平白無故讓外邦撿了便宜。
那該怎麼辦?
答案很簡單——秘密派人,將推恩令的具體政策分散傳向全國上下,等到一個約定的日子,再一同頒布!
如此一來,就算昭雎、景充等人想要孤注一擲可沒了這個關鍵的『時間差』,那麼他們各地的分支家族和附庸勢力,也不會支持他們了。
相反,他們還有可能向熊午良投誠——因為熊午良才是那個能帶給他們好處的人。
屈原拱手回話:「回稟主君——一切準備就緒,三日之後,楚國各地一同張榜!」
和前些日子比起來,屈原的臉色有了驚人的改善。
現在這廝面色紅潤,一頓能吃三碗飯。
不得不讓人感嘆——精神狀態對一個人的改變是真滴明顯。
言歸正傳——這次派出的信使,都是驍騎軍的士卒,忠誠方面完全不必擔心。他們沿途還要借用到青羽衛在楚國各地的情報網絡,由黃武暗中提供支持。
是的。
多年時間下來,青羽衛在楚國已經形成了龐大的情報網絡。
現在,楚國某個小小的城邑里、某個不起眼的茶樓——可能就是青羽衛的眼線。
憑藉著青羽衛的幫助,傳令的驍騎軍騎士們不會迷路,也不用擔心風聲外泄。
推恩令的頒布,將是熊午良和老貴族們掰手腕的轉折點,也是老貴族們可能會意圖反撲的最後機會再怎麼重視也不為過。
熊午良心中有了底,臉上逐漸擰起一抹微笑:「點兵。」
「本侯倒要看看,這個郢都司寇令,到底長什麼樣子!」
小黑得令,豁然起身,大步走出屋外。
尖利的號角聲響起這是曲陽新軍集結的號令聲!
軍中號角質量上乘——三十支號角一同吹響,整個【郢都】上下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篤』
武庫、王宮內外、城牆、國庫聽著熟悉的號角聲,駐紮在郢都城各處的曲陽新軍將士們勃然變色!
「集結!集結!」各處曲陽新軍校尉們在極短暫的發懵之後,立刻嘶吼起來,臉上帶著難掩的興奮:「君侯有令——新軍集結!」
士卒們不管剛才在幹什麼,都迅速開始披掛,調整隊列。
「兒郎們——且在此地披掛整齊!原地待命!」
「我立刻前往侯府,接受君侯的指示!」
「有膽敢接近的意圖不明之人,先警示一聲,若仍敢靠近——格殺勿論!」幾乎完全相同的命令,從城內各個位置的曲陽新軍百夫長口中傳出。
訓練有素的新軍士卒則一邊飛快地穿戴甲冑、清點裝具,一邊齊刷刷怒吼起來:「君侯萬勝!」
昭雎府。
今日的昭雎府並沒有往常那樣熱鬧——熊午良黔驢技窮偃旗息鼓,眾老貴族們把心放在了肚子裡,自然也就來得沒以前那麼勤了。
真論與熊午良之間的深仇大恨,其實也不至於。
也就是被那廝詐取了些許浮財而已咱們老貴族哪一個不是家大業大?貪一貪占一占,再苦一苦百姓,用不了幾十年就又都掙回來了,何必和那個不知羞的黃口小兒一般見識?
如果能安全整死熊午良,那麼大家當然很樂意——也讓後來人看看,妄圖在楚國變法的下場!
但是,熊午良手裡有兵有將,想整死他,肯定不容易。
就算最後把他整死了,咱們也是要付出代價滴。
至少,郢都方圓幾百里內的老貴族們,都得被熊午良麾下的曲陽新軍和驍騎軍給揚了。
哎!
這麼一想,真是沒必要阿。
也罷。
只要那廝不要動歪心思搞什麼集權變法,咱們也懶得和他冒險魚死網破。
所以今日,在昭雎府上僅有一位貴客——國老景充!
和其他的老貴族不同景充與熊午良之間,堪稱是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
遙想彼時,被熊午良潑得一盆冷水景充是何等羞憤交加再加上當時的天氣差點兒要了景充的一條老命。
此仇不報,非君子也!
而昭雎,也恨不得整死熊午良而後快!
嫡長子昭鼠、嫡孫昭孔,都折在了熊午良手裡。
當年奪青銅軺車之恨,還歷歷在目。
當著滿朝公卿的面羞辱昭氏的故事,也發生過不下十次。
如此仇恨,豈能因為熊午良的偃旗息鼓而抹平?
昭雎和景充一樣——一日不整死熊午良,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腰酸背痛腿抽筋兒!
此刻,二人正在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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