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桑縣,郭府。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
家僕往來進出,忙忙碌碌。主堂內幾十張長案赫然在目,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如果是消息靈通的人,會發現在坐的絕大多數人都是熟悉的面孔。
宴會上的賓客,皆出自熊午良治下四縣裡,提得上名字的那些個大族——他們彼此之間有競爭、有仇怨、有聯姻,關係錯綜複雜,但彼此間都很熟悉。
如今齊聚一堂,卻十分和諧。
能在這間屋子裡就座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算家族之間有矛盾,這些族長、家族骨幹又豈能像那幫愣頭青小年輕們一般咋咋呼呼?
至少在明面上,所有人都帶著微笑,彼此祝酒致敬。
郭家的族長郭懷坐在主位,模樣慵懶,顯得已有三分醉意。他聽著眾人的吹捧,臉上頗有自得之色。
「郭氏一族不愧是我等四縣望族之首!郭族長明見萬里,難怪郭氏一族如此強大。」
「如今已有旬日過去,侯府果然全無動靜。」
「郭族長深謀遠慮,我等不及也……」
「今後,還得勞煩郭族長繼續為我等淺見之人指點迷津啊!」
……
郭懷不動聲色地淺淺微笑,心中卻也頗為自得。
十日前,曲陽侯府傳出『查弊令』,治下四縣的官吏一片惶惶,都感覺侯府要搞出什麼大動作了。
這些官吏都出自各個大族,當然聚在一起商討策略和前途。
而各族又以郭氏一族最為強大,眾人便齊聚郭府,憂心忡忡地揣測熊午良的動向。
當時郭懷見眾人憂慮,便將自己的推測和盤托出——這次『革除吏弊』肯定是雷聲大雨點小,因為熊午良無法承受將所有大族都得罪之後的後果。
眾人只覺得迷霧頓散,豁然開朗。
對啊!
慌雞毛!
第一,不會有泥腿子敢於檢舉我們。
第二,就算真有把柄落在熊午良手裡……我們這麼多人呢,有膽子他把我們全開了,看誰能給他打工!
當場就讓他的公司倒台破產!
眾人遂約好『共同進退』——如果熊午良真的開始動真格的,若是僅僅罰些錢帛,便悶頭認了便是。而若是熊午良要大動干戈,那麼各族一定同氣連枝,不能給熊午良各個擊破的機會。
總而言之——熊午良只要真的對各族手裡的官兒位下手,那麼大傢伙兒就一起辭職跑路!
給熊午良留下一個爛攤子!
到時候,熊午良還得乖乖請大家回去。
爽!
郭懷面對眾人的吹捧,顯得很是謙虛,捋了一下鬍鬚微笑道:「郭某隻是做了一個合理的推測而已,當不得各位如此盛讚……」
有模樣粗豪的人立刻高聲接話:「郭族長謙虛了!郭族長簡直是神機妙算啊!」
「自那勞什子查弊令發布至今,已有十日過去,我等該吃吃該喝喝該拿拿,也不見有甚麼侯府的人敢於上門找茬。」
「想想也是——我等同氣連枝,那熊午良豈敢妄動?」
「估計這次查弊令,也是不了了之。」
眾人也紛紛點頭:「是也,是也……」
「若熊午良當真要折騰,我等便一齊撂了挑子,看他還能如何!」
「在戰場上或許他可以百戰百勝。但面對我等豪族,還不是要老老實實地妥協?」
此言一出,眾人皆喝起彩來!
確實!
這熊午良——幾次大戰,前前後後累計斬首近三十萬,聲威赫赫,爵位晉封為侯,升任大司馬,天下震驚。
若能讓這麼一個人物在自己面前束手無策、客客氣氣……
想想就爽啊!
郭懷笑著站起身來,舉起手中的酒爵,溫聲道:「諸位,事實證明,只要我等團結起來,便無人敢動!」
「今日之事只是個開始!今後,我等四縣大族還要繼續團結下去,戮力同心,發展基業!」
「要說以往的齷齪,那都是陳年舊事了——如今四縣財富暴增,油水豐厚,各族還不藉此機會大大伸展,更待何時?」
「依郭某的意思——不如我等摒棄前嫌,連結成鐵板一塊,同氣連枝,大撈特撈!」
眾人振奮不已,欣然稱是。
郭家底蘊深厚,又在朝中有大官做靠山。
能有機會和郭家連成『鐵板一塊』,那可是大好事!
再想想以往各勢力間的齷齪摩擦,確實沒什麼意思——都是些『哪族多占了兩畝地』、『誰截了誰的灌溉用水』、『誰家的宅院修得更高些』……諸如此類的爛事兒。
現在金山銀山就擺在眼前,以前的那些爛事兒再想起來就覺得可笑了!
算個屁呀!
團結!一起搞錢!
架空羋良!發展宗族勢力!
眼前絕對的利益,在此刻蓋過了彼此間芝麻蒜皮般的陳年舊怨。
眾人說干就干,借著三分醉意,竟取來黃紙,焚灰飲水,歃血為盟……整個宴會的氣氛,在此刻終於達到了頂峰!
大大小小十數個家族團結起來,這曲陽、平阿、山桑、鍾離四縣,那以後咱們就能橫著走!說一不二!
熊午良?他算個屁呀!
……
眾人齊刷刷飲酒,歡聲不已。
郭懷也不再矜持,歡聲大笑起來!與眾人舉爵相慶……
話說曲陽侯治下四縣,皆極為殷富。
而四縣的治理,全靠在場的十幾個家族!
這麼多家族,若能真心實意聯合在一起,那便是楚國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
郭氏一族,將大興也!
郭懷大笑著:「諸君!飲酒!飲酒啊!」
恰在此時,外面大門口處突然傳來了陣陣吵鬧聲。
扭打聲、呵斥聲……聲響極大。
縱然郭府占地面積頗大,那吵鬧聲也傳到了這件大堂之中……蓋過了眾族長的歡欣嬉鬧之聲。
眾族長詫異,卻也紛紛安靜下來,面面相覷,又一齊看向主位上的郭懷。
郭懷皺起了眉毛,感覺被打擾了酒興,十分不爽!
在這山桑縣地界,曾讓咱郭氏一族不爽的,一般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怎麼回事?」郭懷沉聲發問,便要指使身邊的下人去查探……
話音剛落,一個滿腦袋是血的郭氏家奴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驚慌失措地喊道:「族長!不好啦!」
「外面來了好多人,把咱們府給圍啦!」
「我們想要理論,結果他們上手就打人吶!蠻橫!蠻橫極了!」家奴捂著還在流血的腦袋,義憤填膺。
郭懷:?
眾族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