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才一直認為自己的自制力不錯, 不管遇了什麼事他幾乎都可以保持泰然自若。筆神閣 www.bishenge。com但被霍嚴東環住的一剎那他突然發現「自制力」這種東西本來就是靠不住的, 至少他不是什麼都能自制。比如說他的心跳。心臟是他的, 但是他說慢點跳它也不聽。他很費了些力才穩下自己的情緒並專注於弓箭中。
然後霍嚴東一開口, 注意力又飛了。
穿前穿後加一塊兒活了二十多年,還從來沒哪個男人在他耳邊這樣說過話。指導性的,沒有半分感□□彩,也不是悄悄話。但偏偏十分誘人, 像秋日烈陽下熟透的金葡萄, 吃了一顆還想摘。
然後他想看一看那人的臉,下意識轉了一下頭,卻剛好讓自己的臉蹭過了那人的鼻尖。
這一刻就像有股電流從某人的鼻尖處蔓延,害他全身都跟著酥麻起來。
梁曉才猛然回頭, 皺眉說:「霍嚴東,我發現你膽子真不小。」
霍嚴東仍舊瞄著某一處, 微微彎了彎嘴角:「都這麼說。」
那聲音低沉卻有力,像盯住獵物的雄獅發出的警告。然後「嗖!」的一聲,箭被射出去了, 梁曉才清楚地看到一隻飛過的小鳥被射了下來。
目標那么小卻能一箭穿透,這就不是一般人能靠勤奮練習來達到的水平了。有些人天生在某些方面特別出色, 梁曉才懷疑霍嚴東的動態視力是不是跟常人不同。
霍嚴東這時拿回弓,整個人從環抱的姿勢退開來,向目標掉落的地方走,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梁曉才在原地怔了好一會兒才跟上,到了地方才發現那是一種比麻雀還大一點的鳥, 身上也是花的,卻不知叫什麼。
他把鳥撿起來了,連同鷹一起拎著,卻聽旁邊的人說:「射箭,最重要的是專注。」
梁曉才「嗤」一聲:「廢話!我也知道要專注,問題是你別那麼突然摟上來還在我耳邊說話啊。」
霍嚴東說:「昨兒個韓長安教你不也說話了?也沒見你怎麼樣。」
梁曉才一下就被噎住了。是啊,昨天韓長安也是差不多這麼做的,雖然沒有手把手但把他腕了。但是他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可能韓長安的嘴巴離他耳朵比較遠?還是因為韓長安說話的語氣跟霍嚴東不同?
梁曉才最後說:「韓長安沒你好看。」
霍嚴東:「……」
梁曉才說:「所以你以後離我稍微遠點。本來咱倆現在就住一個屋檐下,朝夕相對的容易發生點這個那個。你要是對我太好,萬一我把持不住,那多不好。」
霍嚴東上下打量梁曉才,把收回來的箭往草地上抹了抹,擦掉血跡往箭壺裡放回去:「就你這小身板?把持不住我也能給你按回去。」
梁曉才說:「得,啥也別說了。咱們晚上再打過。」
霍嚴東瞅著梁曉才穿女裝掐著腰一臉男人樣說這話,怎麼都有點想樂。不過他忍住了,只是借著拎獵物的空檔笑了下,梁曉才也沒看著。
梁曉才又說:「依我說,那個常鸚姑娘知道我在這應該不會再來了。但是如果我走,她知道以後肯定還得來,你看她那執拗樣吧。所以最好的辦法是你得在我走之前把下家找好,讓她明白不論是誰反正肯定不是她。你以往就沒個喜歡的人麼?」
霍嚴東說:「沒。」
梁曉才一尋思:「也對。軍營里一大幫老爺們兒,看久了對你來說估計都一個樣。」
霍嚴東說:「你呢?有過喜歡的人麼?」
梁曉才說:「也……沒。」
上一世倒是有過,不過對方是個直男,所以他從來沒表白過。後來那人結婚了,他也從駐地離開了。偶爾還會聯繫一下,也只是戰友罷了。
至於說原身梁小才,活得已經很不容易了,根本就沒有精力喜歡什麼人。但是他完整地繼承了梁小才的思想,所以他知道,梁小才對鄰居那個叫張勇勝的小子其實是有一點異樣的好感。大概是沒有除了母親以久的人對他那麼關心過吧。不過這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總是隨著各種外力得以加深,或者得以減淡。加深的也許擁有了彼此的一輩子,而減淡的可能一經分別再無相見的可能。
其實認真說起來他跟霍嚴東的緣分就很深,畢竟這是跨越時空見的一面,這世上能有多少人有這樣的緣分?雖然這緣分看起來好像不會長遠。
梁曉才說:「說起來我還從來沒吃過鷹肉呢。你吃過麼?好不好吃?」
霍嚴東皺眉:「吃過,膻味很重,不好吃。」
梁曉才呆:「那你射它幹嘛?!」
霍嚴東心說是啊,老子自從吃了一回鷹肉之後再不射這玩意兒,剛才為啥要射它來的?不過射都射了扔掉也可惜,拿回去給葉大鵬養的狗吃可也行。
梁曉才問:「那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能獵的?我看這也沒麻雀。」
霍嚴東說:「進林子。」
初春的林子乾乾巴巴,樹上沒葉地上沒草,但並不太平。尤其是他們手裡拿著帶血的東西。許多冬眠的動物都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找東西吃,血腥味很容易引起它們注意。但是兩人膽子都大,也不在意,進去之後踩著爛樹葉就開始瞎逛。
等再出來的時候梁曉才手裡多了兩條蛇,還是挺粗的那種。這可把他給美壞了,他就願意吃這口!
左手鳥,右手蛇,血淋淋的。霍嚴東身上還多了兩捆柴。他們出來的時候沒帶斧子,所以柴只是一些較細的干樹條。霍嚴東撿了不少,然後用乾草打的繩給捆起來。兩人回到關裡頭,還沒忘得去買個盆。
今天的主要目地是買盆,就是那野味看著有點嚇人,賣盆的老闆娘嚇一跳,愣是沒讓拿著進。梁曉才只得把美味先交給霍嚴東,然後自個兒進鋪子裡選。
他不光看到大木盆,他還看到浴桶。生意不太好做,浴桶還折價呢,不過折完價好一點的也得兩百二十文。梁曉才想想還是先算了。指不定在霍家住幾天呢,先不買了。最後他拿了個大點的盆出來,又跟霍嚴東去了葉大鵬家。
葉大鵬是本地人,從小就在虎頭關長大。不過他爹娘過世得早,所以他平日裡都是一個人。這陣劉小六跟牛大武休假還沒結束,也跟著住在他家。他家離霍嚴東買的宅子還不算很遠,走路大概也就五六分鐘?
這會兒他剛好在家,貌似是在跟誰說話,狗跟著在旁邊叫呢。霍嚴東敲敲門:「大鵬,開門。」
葉大鵬麻溜過來了,笑說:「副統領,嫂嫂?快請進快請進。」
霍嚴東跟梁曉才便進了。說來也是搞笑,葉大鵬的狗本來叫得挺歡實的,結果一看到霍嚴東,立刻閉上嘴巴溜溜躲到了葉大鵬身後。
「嚴哥,這狗怎麼這麼怕你?」梁曉才問霍嚴東。
「見我抽回鞭子就這樣。」霍嚴東說罷把鷹給了葉大鵬:「大鵬,這個給你家阿棕吃。」阿棕便是葉大鵬養的狗,一身棕毛,得此名。
「給阿棕吃?那也太浪費了。」葉大鵬說,「副統領您這可是鷹啊,吃了能強壯筋骨,補中益氣的,對風濕痛還可好呢,多少人想要都沒有。我給您加點藥材一起燉湯,給大娘喝多好。」
「還有這一說?」霍嚴東真沒聽說過。
「這我哪能騙您?」葉大鵬說,「您和嫂嫂稍等會兒,我去給您拿幾味藥材。」
「那要不叫上他一起去吃?」梁曉才尋思本來都說給葉大鵬,結果不給了還拿人藥材,有點兒坑。
「也行。」
霍嚴東把葉大鵬叫了一起去家裡吃。葉大鵬一開始還推辭,後來一想反正就他自己,再說他還挺好奇他嫂嫂的廚藝,所以就厚著臉皮去蹭一頓了。
關彩衣可沒弄過鷹,更沒有收拾過蛇肉。她本來也不是膽子多大的,看著就有點怕的樣子,梁曉才就乾脆親自上手,跟霍嚴東倆人一起,收拾蛇,收拾鷹。最後熬了一鍋老鷹湯,紅燒了一大碗蛇肉。本來是說烤蛇的,但老人吃烤的東西總歸是不太好嚼,就紅燒了。梁曉才還炒了個茄子干,熗拌了土豆絲。可以說這是來到這裡之後吃的最最奢侈的一頓了。
葉大鵬萬萬沒想到,他這新來的嫂嫂不但人長得漂亮,性子好,廚藝還如此了得。他以往也不是沒喝過藥膳湯,也不是沒吃過蛇肉,卻沒有哪一次覺得這麼好吃過。那湯明明加了藥材的,卻一點也不難喝,甚至還隱約讓他覺得很好聞。不過更好吃的還是蛇肉,燒得恰到好處,又香又嫩的,咬一口,再吃口饅頭,不喝酒都要醉了。
葉大鵬是不喝酒的,但霍嚴東跟梁曉才喝。兩人回來的路上就買了,為的就是配燒蛇肉。葉大鵬看到的時候本來有心想攔著,但一尋思好像也不用,便沒說什麼。
「嫂嫂你這都是跟誰學的?」葉大鵬說,「我娘去得早,我小時候都是吃我爹做的吃食。我爹那手藝,就是把東西弄熟了就行。所以我打小就羨慕那些家裡有人廚藝好的。我想著我以後娶媳婦肯定也要娶個廚藝好的。」
「你面相好,這事肯定能成。」梁曉才說著又給李順蓮夾了一塊蛇肉,又給關彩衣夾了一塊。起初關彩衣不吃,但是梁曉才勸了兩次她也就試了試,沒想到意外的好吃,這便也吃上了。
「小葉你以後常來。」李順蓮笑說,「大娘是看不著了,但你嫂嫂人很好的,你來了肯定有你一口吃的,只要你來,咱們全家人都歡迎你。」
「哎,謝謝大娘。」葉大鵬眼眶瞬間就紅了。梁曉才見狀笑著搖搖頭,朝霍嚴東又舉了一次碗。
霍嚴東酒量很好,喝了兩大碗也沒醉。但是喝著喝著他感覺特別熱,就沒再喝。梁曉才也是一樣,喝喝就熱了。要不是不想浪費,他一碗肯定有剩。
葉大鵬沒說,這東西挺補的,特別是他們今天吃的蛇肉配著酒,有極高的壯陽補腎的效果。他是覺著新碰到一起的兩口子,那肯定是蜜裡調油的時候,補一補也沒什麼不妥,哪知可把霍嚴東跟梁曉才坑苦了。
太陽剛下山的時候葉大鵬回去了,霍嚴東跟梁曉才也回了東廂房。兩人起初洗漱的時候也只是覺得熱,但還以為是喝酒的緣故,沒想那麼多。可等躺倒炕上就覺得不對勁了。睡不著,身體異常躁動,抓心撓肝的,總想做些什麼。都是成年人,他們對這種感覺太熟悉了,但離著這麼近,又不好真就不管不顧了。最後還是霍嚴東先忍不住了,下了炕。梁曉才問他去哪,他說去茅房。
想也知道霍嚴東是要去做什麼,但梁曉才沒攔他。他巴不得霍嚴東出去呢,這樣他自己就方便了。
霍嚴東出去之後本來是想去茅房的,可他想想之前還說夜裡要去軍營,於是他又折回來了,想著問問梁曉才一會兒還去不去了。誰料一進屋就聽到了異樣的喘息聲。他的腳步鬼使神差地停了。他就站在內門外,一動不動。
梁曉才喝了酒,再加上沒想過霍嚴東會那麼快,所以他還挺放的開。殊不知霍嚴東簡直被他的聲音定在門外。
梁曉才緩了一會兒之後出來,看到霍嚴東就站在門口,驚呆:「你?!沒出去嗎?」
霍嚴東說:「出去了,剛進來。你出來幹什麼?」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說了謊。
梁曉才心說我出來還能幹什麼!當然是洗手!他左手蓋住右手,拿了換下來的衣服擦擦,之後便出去了。霍嚴東在昏暗中低頭瞅瞅,咒罵了一句什麼,轉身也跟了出去。兩人倒是沒去軍營,但是也沒有很快回到屋裡。他們做賊似的去了菜園子,拉開架勢,用對打的形式發泄過剩的精力。
再進屋已是半個時辰以後的事。梁曉才問:「今晚不去軍營?」
「去不去都行。」霍嚴東說,「你想去就去。」
「不去了。我這剛消掉火,去了萬一看到你那些手下一個個光著膀子操練,哪受得了。今天吃的東西是不是太補了?」
「我也不知道。」
「早知道把白天看的浴桶買了好了。」梁曉才想想真有些後悔,「出一身汗洗不了澡太難受。哎對了,你們軍營那麼多人,平時都是在哪洗澡?」
「昨晚我不是帶你去過河邊,就那。現在天冷,去洗的少。等到天暖和的時候人就多了。」
梁曉才一想到那個「煮餃子」的畫面還挺想笑的,事實上也確實笑出了聲。
霍嚴東聽到他笑,不用想都知道這小子一定想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不由也跟著想了一下那個畫面。他覺得把梁曉才放到那個河裡跟大夥一起洗澡那就跟把狼放進羊窩窩裡也差不多。只是不知道這小子到時候還會不會像今晚那樣……
一想到之前在內門外聽到的聲音,霍嚴東又有些躁動。於是他背過身去,沒有再跟梁曉才聊。
梁曉才自己想什麼,也沒有再吱聲,這一晚兩人入睡都挺艱難的。
霍嚴東做了個奇怪的夢,他夢見夏天到了,河邊的草綠了,花開了,蝴蝶也飛來了。河水溫度不再那麼冰冷,甚至是有些溫暖的。他練兵練了一天之後去洗澡,周邊都是人,那些人一個個全都面帶著笑容,但是他聽不清他們說什麼。最奇怪的是這些人下河都穿著衣服。
他跟他們說穿著衣服洗什麼澡?那些人便一個個全都上岸去了,最後只留下了他自個兒。再後來岸上的人也走了,他覺得自己洗得差不多了,也想著回去。卻聽遠遠的,有人問他:「你也要走麼?」
他在原地一定,向聲源處看去,卻只看到一個人的背影。
那人的頭髮又黑又亮,被月色鍍了一層淡淡的銀光。但更吸引他注意的是被照得冷白的,一堆刺目的傷疤。
他說他洗完了,得回去了。那人「哦」一聲,整個人漸漸沒進了河底……
喂!
霍嚴東猛然驚醒,坐起來仿佛還能感覺到那人細軟的髮絲從自己的指間流過去。
然而實際摸到的東西卻讓他頭疼無比!
「你夢到什麼了?嚇成這樣?」旁邊傳來梁曉才的聲音,原來梁曉才已經醒了,這會兒正側躺著在被窩裡看他。
「沒什麼。」霍嚴東怎麼想都有些尷尬,「你不起?」
「起啊。這不是好奇你到底夢見什麼了麼?」梁曉才說著坐起來,邊套著外衣邊說,「今天天好像比昨天還好。」
「嗯。」
「你怎麼不穿衣服?」梁曉才瞅霍嚴東那樣子,好像沒什麼要起來的意思。然而記憶里這人一直起得很早,並且可能是在軍營里養成的習慣,醒來之後就一定不會再賴床的。今天瞅著有點不對勁啊。
「你……」梁曉才頓了頓,發現霍嚴東拒絕與他對話以及對視的樣子,笑說,「你該不會……那個什麼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霍嚴東你幾歲了?哈哈哈哈哈……」
霍嚴東面無表情地看著梁曉才:「好笑麼?」
梁曉才一愣:「不好笑麼?」
霍嚴東轉頭,從柜子里拿了套乾淨裡衣出來,旁若無人地換起來了。這人把上衣一脫,露出結實寬厚的肩背,以及有力的雙臂,肌肉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鼓起,像蓄勢待發的獵豹。
梁曉才看得一時竟忘了呼吸,尤其見這人把乾淨衣服拿起,側過身來露出腹肌。那腹肌一塊塊排列得整齊又有力,還有窄窄的腰身,流暢的線條……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公狗腰?!
梁曉才的目光正在腰上流連呢,霍嚴東把褲子也換了。當著他的面,居然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這完全就是把屋子當成了他一個人的營帳!
我特麼……
梁曉才差點流鼻血了,他居然騷不過霍嚴東!
其實想也知道,那麼大個軍營,一大幫老爺們兒,互相看到都是常有的事情,細想想當面換個衣服真沒什麼可覺得驚奇。總不可能那麼多人去河裡洗澡還都避著閃著戰友的。但是他都說了他是斷袖,這缺德玩意兒居然還敢這麼幹?
霍嚴東的臉皮厚度刷新了梁曉才的認知。他一下居然無法確定這混貨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神經就這麼粗!
明明丟臉的該是霍嚴東,梁曉才卻覺得彆扭的成了他自己。不過很快有事實證明,他可能真的不夠了解霍嚴東。
霍嚴東出去接了盆水,正準備在那兒搓洗裡衣,特麼好死不死那隻鸚鵡又來了。這次不光她來了她還帶來個人。那人也是個姑娘,沒有常鸚穿得那麼艷麗,但是瞅著衣料也還行,一套水藍色的襖裙,裡面的棉應該絮得很薄,所以看起來一點也不臃腫,秀秀氣氣。
「霍大哥。」這人叫常柔,是常鸚的姐姐來的,一出聲和她的名一樣柔柔弱弱。她輕緩地問:「你是要洗衣裳麼?」
「嗯。」霍嚴東對這人的厭惡程度似乎沒有常鸚那麼重,應了一聲,然後問:「你們怎麼這一大早過來了?」
「喂!你到底會不會做人家娘子啊?」常柔還沒說話呢,常鸚便一臉氣憤地看著梁曉才說,「衣裳還讓男人洗?你是不會洗衣裳嗎?而且都這個時間了連頭髮都還沒梳,懶成什麼樣子。」
「小鸚!」常柔扯了一下妹妹,「對不起嫂嫂,我妹妹說話沖,但是她人不壞的,你不要與她計較。」
「我是不想跟她計較,可你看她總要吼到我頭上,那我怎麼好不計較啊?」梁曉才哼一聲,「還什麼人不壞,不壞一大早天剛亮就跑到別人家來大吼大叫?還明知人家是有婦之夫的情況下,跑人家來擺著個當家主母的派頭。我要真由著她說,人還當我死的呢。衣服我就不洗怎麼了?我嚴哥心疼我,怕我冰了手,是不是啊嚴哥?」
「嗯。」霍嚴東應聲。
「你倆有什麼事麼?有事就說,別一早在別人家指手畫腳。嚴哥厚道,可我這人脾氣不大好,你們要是再這樣,那我可就出去找街坊鄰居來看戲了。到時候看看是誰丟人!」
「你!」常鸚嘴沒那麼利,被氣得不行,「霍大哥,你怎麼也不管管她啊!」
「怎麼了怎麼了?」李順蓮在屋裡聽到聲音分辨了一會兒,讓關彩衣和她一道出來了。她眼盲,看不到是什麼情況就著急,「嚴兒,怎麼回事啊?」
「沒什麼事,娘您別急。」霍嚴東把手往衣服上擦擦,去扶住老太太另一邊,「是常柔姑娘跟常鸚姑娘過來了。」
「大娘早,關二姨早。」常柔說,「昨兒個我們來,霍大哥跟嫂嫂都沒在,所以今日想著早些過來,說說找短工的事。對不住,擾你們清靜了。」
「哦哦,是昨兒個來的那兩個姑娘。」李順蓮說,「不是說了我家不找短工麼?」
「找的啊大娘,我聽說了,霍大哥要給您找個短工來伺候您。」常鸚說著又瞪了眼梁曉才,「我想著不熟悉的人用著也不放心,剛好我姐姐她做飯做得好吃,人又麻利,就讓她過來先照顧您一陣。她平時都只照顧我一個人的。但誰讓您是霍大哥的娘親呢,所以我跟她說說,先可著您來。」
「不用不用」李順蓮說,「嚴兒,這哪裡用得著啊?小音平時照顧我照顧得很好了。再說還有你關姨幫著,根本不用找什麼短工。你可別讓常姑娘來受那個累。」
「沒錯,多謝兩位替我娘著想,不過我娘跟我娘子相處慣了,兩個人都熟悉對方,所以用不著找人專門伺候我娘。我是要找個短工,但找來是干粗活的,收拾收拾地,喂喂馬,也是為了讓我娘子清閒些。」霍嚴東說著摟住梁曉才,「他這些年照顧我娘辛苦,我是不想讓他再受累,但這與旁人無關。」
「還是嚴哥疼我。」梁曉才笑著低頭,內心:他娘的,你戲比老子還多!
常柔說:「那打擾你們了。小鸚,咱們走吧。」
常鸚猛地甩開常柔的胳膊:「哎呀我知道了不用你拉我!」
常柔「啊!」一聲,被甩得倒在一邊。她緩緩掀開袖子露出裡面一塊青色的傷痕來,卻是什麼都沒說。
這時關彩衣過去把人扶起來:「常姑娘,沒事吧?」
常柔說:「沒事,謝謝關姨。」
關彩衣一臉疼惜的表情。
梁曉才:「……」
怪不得常鸚跟個大頭蒼蠅似的沒事總過來撞,搞了半天后頭還有個段數高點的。不過就這一點小計量,還真把誰都當傻子呢?
梁曉才眼瞅關彩衣把人送到門口,然後又回來了,他便趁著去梳頭髮的空跟關彩衣說:「姨娘,以後她們來您別放她們進來。」
關彩衣問:「為什麼呀?」她見李順蓮還跟霍嚴東在外面說短工的事呢,壓代聲告訴梁曉才:「你也不能總達一直裝姑娘家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娘還想著你能娶個媳婦兒呢。可你總在這裡,這媳婦兒上哪兒找去?我琢磨著,那個常鸚姑娘壞,但是常柔姑娘挺好的。」
梁曉才說:「那是您被她騙了。我猜常鸚那麼沒腦子地往這撞,多半就是常柔教的。您看她好像挺柔弱無害的樣子,心裡可詭著呢。常鸚方才推她壓根就沒使多少力,她偏偏倒下去,還把胳膊傷的傷露出來,給誰看呢?」
關彩衣說:「我這不是想著姑爺早點找著個合意的,又能孝順大姐的,咱倆不也就可以走了麼。」
梁曉才笑:「您都叫聲『姑爺』了,走也得給他找個好點的啊。要不然來個人面獸心的,再對娘不孝,那您以後看著心裡不也得難受麼。而且我可告訴您啊,那倆是鎮北軍副都統的妹妹,沾上了麻煩。霍嚴東避著那倆都來不及呢,您要是讓她倆進門的話我這更走不了了。他不得拉著我裝個三五年?!」
關彩衣一聽嚇一跳:「還有這事?那、那我下回定不讓她倆進來了,若要找你們我就說你們不在。」
梁曉才點點頭:「沒錯,就這麼辦。」
過了會兒梁曉才出來,霍嚴東剛把換下來的里褲洗完。梁曉才看他晾到晾衣繩上,有心想調侃兩句,後一想還是正事要緊,便給霍嚴東使了個眼色。霍嚴東會意,把老太太送進屋裡,之後又去後院翻地。昨天翻到一半出去一上午沒回來,今天還得繼續翻。
「你找短工的事,你娘聽了有沒有不高興?」梁曉才問。
「倒沒有不高興。但是她覺著自己是個累贅,還得找人照顧著。」霍嚴東說,「我告訴她家裡以後還要養馬,你跟關姨兩人不懂,她才同意再找個人。」
「反正這事不好辦。而且我在這呆得越久越不好抽身。咱倆當初還不如直接跟她說了,反正早晚都是一刀。」頓了頓,梁曉才說:「可惜常柔那姑娘也不是什麼好鳥,不然她要是真能過來,我倒還覺得挺好。」
「你也覺著她不好?」
「起初沒太覺著,但是她一倒我就覺著了。明明跟常鸚說話的時候也沒見多客氣,有點姐姐的樣子,可又時不時做出一副被妹妹欺負的表情。嘖~」
「反正讓她來定是行不通。我壓根兒就不想與副都統扯這層關係。」
「你心裡有數就行。」梁曉才說,「對了,我還有些事想與你商量。你識字麼?」
「識些,怎?」
「我想學。」就算現在一時用不上,以後肯定會有用上的時候,梁曉才想著別的不學這個必須得學。
「你想讓我教你?」霍嚴東問。
「不然呢?找先生教還得交學費,而且你說我這麼大了去跟一幫小孩兒學識字,那丟不丟人先不說,也太慢了。」
霍嚴東想想是這麼個道理,便跟梁曉才說:「我也是從軍之後才開始學,所以學得也不多。但平日裡看個書什麼的倒還湊和。你若是不嫌我懂得少,咱倆可以一塊兒學。我有不懂的一般就去問旁人。大統領跟大鵬,還有王大夫都識字。」
梁曉才心說你再懂得少也比我強,我這簡體過度古文字太費勁了,看著還能猜猜是什麼字,寫是真寫不出來。他點頭:「那一會兒咱倆定個時間,每天看看學多久。另外我想問問你買這宅子的時候花了多少錢?我想買一套小一點的,園子大點的,不知有沒有。」
他想過了,雖然這裡窮,但都是暫時的。而且在這裡他能交許多朋友。越在這樣信息不發達的地方越是要靠鄰居和朋友,起碼霍嚴東這個人不錯,還算可靠。但是再到別的地方就不好說了。
還有一點,梁教頭總要有個落腳點。萬一以後夜裡有人來,也好有個地方。
霍嚴東覺得梁曉才考慮得也對,便答應幫他問問房子的事。
他當初買這三進院的宅子花了三十五兩銀子。如果梁曉才買個屋小,園子大的那種,那大概二十兩銀子就綽綽有餘,畢竟這裡現在什麼東西都便宜。
梁曉才是覺著用不著那麼多屋子,他跟關彩衣只要一人有個屋就行,再就是廚房跟柴房,反正不用三進院那麼大。他只是想有一塊大點的菜地,地里能多種點他喜歡吃的,還能養養小雞。主要是他不定什麼時候從霍家離開,別到時候走了家裡沒菜,還得買。
之前霍嚴東買這套宅子找的是葉大鵬,因為葉大鵬是本地人,本來就認識的人多,再加上更了解當地的情況,所以能買到較好又相對便宜的宅子,這次霍嚴東便也找了他幫忙。
起先葉大鵬還有些疑惑,後來聽說霍嚴東是幫朋友問的,葉大鵬才不好奇了。他倒是對另一件事有些好奇。
「副統領,常鸚姑娘沒再到您這來吧?」
「來了。她是從你那知道我要找短工的事吧?」想想這事也沒跟其他人說過。
「我也不是刻意與她說的。當時我剛好問我鄰居家的大嬸要不要幹這活,偏她來的時候聽到了。」葉大鵬說,「她還威脅我不讓我再幫你找短工了,害得我這兩天還犯愁呢。我本來都跟鄰居家大嬸說好了的。她也同意了。」
「那你還犯什麼愁?直接讓人過來不就得了?」梁曉才說。
「我是這麼想啊。可是又覺著常柔姑娘可憐。」葉大鵬說,「常鸚姑娘想讓常柔姑娘來伺候大娘,她沒來成,常鸚姑娘特別生氣,還衝常柔姑娘發火呢。常柔姑娘就來偷偷問我,能不能讓她來照顧大娘。」
「喲,這就可憐了?」梁曉才挑了挑眉,難得帶了一絲厲色,「那她來了之後常鸚姑娘肯定天天問她你們副統領一天天都幹嘛了,還有怎麼還不幫忙把我擠出霍家。你覺得那樣她就不可憐了?她要是不可憐,可憐的就是副統領跟我!我說葉大鵬,你那天吃蛇肉不是吃得挺香麼?怎麼轉眼功夫就要坑我跟副統領呢?」
「沒沒沒,我沒有啊嫂嫂!」葉大鵬嚇得連連擺手,「我真的沒想那麼多!你放心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她來的!反正我以後再不覺著她可憐了!」
「這還差不多。」梁曉才說完彈彈衣袖,回屋去了。
葉大鵬長長鬆口氣:「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副統領,嫂嫂這不吼不罵的,怎的比常鸚姑娘還凶?」
霍嚴東:「凶麼?」
葉大鵬愣了愣:「不凶麼?」
霍嚴東笑說:「那是你沒看到他更凶的時候。」
葉大鵬:「哈?!」
作者有話要說: 霍嚴東:不凶哪能震住我?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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