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帶著自己的一眾女將戰死,只剩下了一個姚氏,江國公身臨困境也就只有姚氏陪伴在他的身邊,直到大軍趕來,營救了被困足有五日的江國公,那幾日若非姚氏從旁照顧,身受重傷的江國公恐怕難以支撐。燃武閣 www.renwuge.com
後來江國公不再前往邊關,而姚氏因為無所歸依也就跟在了江國公的身邊,只是姚氏因著從前只是陸氏武婢,身份算不上尊貴,到底不能做宗室的國公夫人,她可以為側,也是看在她救了江國公命的份上。
姚氏與江國公其實也無甚麼感情,姚氏當初在軍中亦是有著心悅男子,只是那男子也跟著一起戰死沙場,姚氏本想一生守節,卻忘記不了自家小姐的臨終囑託。姚氏與江國公成婚後,平日裡仍然像是親人像是良友,但是絕非是情人,是夫妻。
而姚氏更是在生下兒子過後,就只一心守著孩子,平日裡只是看看兵書無欲無求了。江國公再娶,三娶,姚氏也一直當做隱形人,仿佛她從來不曾存在過江國公府一樣。
而今日被迫出來,也是看著邊氏太過胡鬧。姚氏心知肚明,她的孩子年紀還不大,未到束髮的年紀,依舊是需要父親的依仗。
待到姚氏招來御醫,看過江國公的身體後,皆是搖頭嘆息,表示他們是無能為力,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姚氏自是挑眉,擺出了側夫人的架子問道:「鍾御醫,您是咱們府里用的慣的老人了,您的醫術自是一絕,怎麼就如何嘆息,表示束手無策了呢?」
御醫鍾老是知曉這側夫人姚氏的,對著她亦是有著恭謹,「回夫人的話,國公他……」鍾老嘆息了一聲,「實在是一言難盡啊!」
「一言難盡?為什麼啊!」姚氏雖然知曉江國公此時情況不好,但是卻沒有想到,竟是讓御醫鍾老也倍感為難。
鍾御醫看了一眼姚氏,不由得一臉惋惜的心痛,「夫人,您有所不知,國公這是因著空腹飲酒,又因著驚怒交加引發了往日的舊疾,這加之又是受了風寒,是以這病情有些來勢洶洶。若是國公平日裡身體素質好,還像年輕時候一般倒是好辦,只可惜……」鍾御醫搖了搖頭,神色之中儘是為難。
姚氏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了起來,她看著鍾御醫不由得十分焦急,「鍾老,您經手診治國公也有二十幾年了,自國公還年少時候,您就照看他的身體,他的身體您是最清楚的,可為何……」
鍾御醫搖搖頭,嘆息了一聲說:「夫人啊,老夫剛才也已經說了,國公爺不再年輕了。他這些年又沉迷酒色從而荒廢了武功,雖然不至於掏空了底子,可到底對他的身體也是沒有益處的。」
姚氏到底是出身疆場的,雖然不懂得醫術,可是人體的情況,江國公的情況姚氏還是心知肚明的。這一句不再年輕,沒有益處,也是讓姚氏明白,這次江國公的病症,怕是難好了。姚氏越想越覺得心痛,心口仿佛錐入了冰錐一般,又冷又痛,她心痛難耐,到底捂著心口淚流不已。
鍾御醫瞧了一眼姚氏的模樣,不由得勸慰道:「夫人您還是不要傷心了,國公現在這樣,實在是需要夫人您的,要知道……」鍾御醫是江國公的專屬御醫,這還是他當初立下戰功皇帝賞賜給他的,最清楚江國公的身體的人是鍾御醫,而最了解江國公府事宜的人也便是鍾御醫了。
姚氏皺著眉,神色之中帶著悵然,「鍾御醫還望您能夠盡力吧,國公現在就只有靠您了。」
鍾御醫也點了點頭,「老夫自會盡力,只是老夫有句話不得不說,還望夫人可以有心裡的準備,國公此時的狀態當真是不好的。」
姚氏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她之後便是不言不語,只是坐鎮在江國公的身邊,看著江國公的各種情況。鍾御醫是金針聖手一科的好手,之前江國公幾次犯了舊疾,皆是被鍾御醫的金針妙手回春醫治好的。如今,姚氏便是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鍾御醫身上,希望江國公這次仍然可以像以往幾次一樣,可以再鍾御醫的金針下挺過來。
鍾御醫一針針下得極為穩當,這鐘御醫雖然年事已高,可是仍然手不抖眼不花,下針下得極為準確,取穴也是取得分毫不差。給江國公扎了幾針,便是發覺江國公的面色恢復了一些,顯然是有了些許起色。
姚氏一直坐在床邊,細細看著御醫下針,看著江國公的面色不似方才那般難看,不由得也是笑了笑,「看樣子國公的樣子好了很多。」
鍾御醫也是點點頭,「國公的確好了很多,只是老臣接下來的取穴尤為重要,還望夫人不要打擾。」
姚氏小心翼翼地點頭,「好,好的。」
鍾御醫轉過頭繼續為江國公扎針診治,江國公的心口曾經受過當胸的一箭,那箭雖然沒有傷到內臟,可因為箭上餵了毒,又因為診治的比較遲,到底是留下了舊疾,醫治了許久直到現在仍然留下病根。
鍾御醫這次從江國公的心口取穴下針,下針需要格外用心,且不可以出分毫的差錯。姚氏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喘,且不也是不吃不喝,只是為了讓鍾御醫能夠專心。
「夫人,我要下針了。」鍾御醫轉過頭交代,隨後便是取穴下針,第一針在心口附近,下針尤為準確不差分毫。
可是在下第二針的時候,便遭到了打擾。方才鍾御醫對著姚氏喚的那一聲夫人,便是被邊氏聽到了。這邊氏也不知道怎麼就跑了出來,聽到了這話,當即氣得整張臉差點變形,她面容扭曲著,對著鍾御醫邊氏扑打了過去。
「你這個眼瞎作死絲毫沒有規矩的狗奴才,誰才是夫人你看不明白嗎?」邊氏聽著那一句夫人,格外的刺耳,她知曉姚氏會武功她打不到她,所以就撲向了鍾御醫,對著鍾御醫的太陽穴狠狠地一巴掌過去。
鍾御醫年紀畢竟大了,且又聚精會神為江國公扎了許久的針,神經早已經繃緊,這一巴掌打得位置又太寸了,鍾御醫頓時覺得頭暈,直接倒了下去,伏在了江國公的身上。鍾御醫原本在給江國公心脈上的大穴下針,這些穴位都是人體要穴,取針需要格外謹慎小心,稍有不慎便會令人身受重傷,輕則心脈受損,重則當即身亡。這邊氏的一巴掌剛好打暈了鍾御醫,這鐘御醫的針也就扎得深入了幾分,且還偏了一分的位置。
昏迷之中的江國公當即口鼻便流出了鮮血,整個人變得狼狽不堪。
姚氏看了這場景,當即瞪大了雙眼,隨後便奔了過去,「國公,國公……」姚氏淚流滿面,眉目之中帶著沉痛,「您醒醒啊,國公。」
雖然沒有夫妻情意,但是到底相伴多年,這些年的時光並非彈指一揮,哪能一點感情沒有呢?姚氏當即哭得淚流滿面,心痛的無以復加。
邊氏仍然不依不饒,對著姚氏破口大罵,「作死的小賤人,你個卑賤賤婢,居然敢覬覦我夫人的身份,你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前頭賤婢旁的卑賤下作之人,以為生了個野種狗崽子,你就可以翻身了?一輩子都是賤貨的賤人,我打死你。」
姚氏哪裡有空理會邊氏,又轉過頭看了一眼鍾御醫,不由得皺了皺眉,「來人啊,將鍾御醫抬下去,再請一個御醫過來。」
邊氏卻仍然想要扑打姚氏,「你個賤婢居然還敢望向奪過我的身份,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
姚氏瞥了一眼邊氏,冷笑了一聲說:「你鬧吧,接著鬧吧。若是國公有一星半點的不妥,便是要找你問罪。」
邊氏雖然出身邊家,是邊相的孫女,可到底是在鄉野別苑長大的,不太懂得規矩與禮儀,更是不知曉什麼是威武霸氣,不懂得什麼叫做不怒自威,她與姚氏不同的地方,就是姚氏是跟著世家閨秀陸氏長大的,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邊氏與姚氏身上就有很好的體會。
邊氏被姚氏這樣便是唬住了,只是邊氏一張嘴卻仍然止不住地念叨:「什麼嘛,不過就是一個卑賤的妾而已,一個妾還敢這樣多言,真是不知所謂。」
姚氏根本不理會邊氏,雖然不知曉邊氏發生了什麼,可是今日到底是上元節,這上元節邊氏被提早送回的事情,姚氏還是清楚的。她跟了江國公多年,早先的陸氏文武雙全,自是禮儀規矩都是周全的人物,二娶繼室又是閣老庶女,自幼被調教的行動做派皆是與閣老極為相似,更是不會壞了規矩。這提早被送回的事情斷然不會發生,而這邊氏當真是丟了江國公府的臉,也壞了邊氏一族的名聲。
姚氏瞥了一眼邊氏,不由得冷哼了一聲。若是之前她還準備狠狠收拾邊氏一番,如今她也就息了這樣的心思,她如今已經犯了大錯,斷然不會有什麼善果了。不會放過她的人多得是,她不必沾染血腥。
呵,傷害了江國公的人,她很樂意看著她悲慘的下場。江國公病倒的消息,景賢次日便已經聽聞。江國公這個堂弟雖然不是自己的親兄弟,可到底也是為自己立下了汗馬功勞,這個弟弟景賢還是十分的心疼的。聽聞他病倒病重的消息,當即派了幾位御醫前江國公府去里診治,又吩咐御藥局全力支持御醫的診治。
邊氏仍然在鬧,只是因著江國公的嫡子回到國公府後,便生氣地將邊氏囚禁了起來,雖然是打著安撫照顧的名義,卻是實打實的看管,他請了一批護衛在外嚴密的看守,防備著邊氏的再次逃出。
江國公的情況是當真不好了,御醫診治了一夜,再加上景賢派來的御醫一同又是救治了兩天,可依然無法挽回江國公心脈的重度損傷,脈搏一點點的虛弱了下去,整個人變得毫無生氣可言。
嫡子景泰看著御醫診脈後無一不是扼腕嘆息,眉目就更是猙獰了起來,他打死邊氏的心思都有。他趕來之後,便見到了猶如潑婦一般的比試,和臨危不亂的姚氏。對於姚氏,景泰還是有著好感的,因著景泰是陸氏唯一留下的孩子,姚氏照顧他便是視如己出,照顧得十分恰當。
這看著邊氏的醜態,景泰就不忍直視,更是不樂意看著她。神情冷淡地看著邊氏,「來人,還不快將夫人請回去。沒看見夫人都累了嗎?」
邊氏瞪了一眼景泰,恨恨地說:「賤種,誰給你的權利在府里耀武揚威?小畜生,我是你母親,你竟然敢這樣對我?」
景泰根本不樂意與邊氏計較,因著在景泰眼中,邊氏乃至於邊氏一族都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了。景泰冷笑一聲,看也不看邊氏,反而是對著下人繼續吩咐,「看來夫人有些太過勞累了,好好照顧著夫人,這飯啊水啊的,能不用送就不要送了吧,反正夫人也沒有心思吃了。」
若是按照規矩,邊氏的確是江國公三娶的繼室,的確算是景泰的嫡母。可是如今邊氏已經鑄成大錯,前來送御醫的內侍已經向他晦暗的說起,邊氏在皇后面前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令人所不能容忍,是以讓景泰打點好了一切,先是力保江國公安全才是最為重要的。
不管邊氏如何哭鬧,到底還是被拉了下去,至於拉下去後是什麼樣子的下場,就是不需要太過關心的了。
江國公這邊病倒生死未知,而昨日被景賢單獨留下談話的唐淮,也是稱病沒有來上朝。景賢只是淡淡地詢問了唐淮關於管心蘭的事情,又對著唐淮說起很是欣賞唐錦兮之類的話。這一番話令唐淮當真是又驚又怕,一時間不知曉如何是好才是。
昨夜唐淮回到唐府的時候,已經是臨近子時,快到第二日的時辰了。他一路渾渾噩噩,仿佛知曉是今夕何夕,整個人晃晃蕩盪也沒有去姜秀婉的院子裡,而是獨自在書房之中枯坐了一夜,望著一盞明晃晃的油燈直至了天明。。
直到雞啼聲響起,東方半面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一抹燦陽慢慢升起,這亮晃晃的陽光略略有些刺眼,才驚醒了唐淮,讓唐淮發覺自己竟是在書房的書案後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