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複雜的環境和諸多因素的共同影響下。
安格隆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一個被命運戲弄的可憐小丑。
一個被殘酷現實壓垮的可悲奴隸。
在帝皇的計劃中,安格隆並不是原體裡面被塑造成戰士的那一位。
他命運早已偏離帝皇原初的設想。
安格隆的憤怒是人為創造的。
屠夫之釘讓他失去了一切,讓他淪為了憤怒和殺戮的奴隸。
努凱利亞的貴族從剛一開始就杜絕了安格隆反抗的可能。
多次起義,都以失敗告終。
在成長初期,安格隆十分善良,屠夫之釘的植入,養父的死最終才讓他走向失控,走向一條不可能回頭的道路。
安格隆沉浸在憤怒和屠殺無法自拔。
現如今,已經是最受恩寵的血神眷屬。
這些東西並不能改變一些本質上的東西。
要想讓安格隆反抗血神,並非不是沒有可能。
安格隆的靈魂充滿了缺陷。
這些缺陷來源於他的母星-努凱里亞那些貴族的折磨。
來源於他養父的死亡。
來源於他無法拯救那些角鬥士的痛苦。
來源於他無法為那些角鬥士復仇。
來源於他被迫屈服在帝皇命令下的恥辱。
種種痛苦和不堪的過往讓安格隆沉浸在屠殺和憤怒中。
不能思考,不能回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種仁慈。
對一個過往都是黑暗,就連唯一的火光也被殘酷命運摁滅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所有的原體。」基里曼敲擊著金屬桌面。
第三階段的資料庫需要所有活著的原體齊聚泰拉。
安格隆自然也必須要回到泰拉。
可要抓捕安格隆絕非什麼容易的事情。
血神會阻撓不說,安格隆本身也會劇烈反抗。
第一階段得要先斬斷安格隆和血神之間的聯繫。
第二階段,就是如何捕獵落單的安格隆。
基里曼手裡的牌並不多。
唯一能夠利用的就是安格隆的缺陷。
諸神利用安格隆的缺陷,誘使他投向混沌。
在黑暗遠征後,安格隆和洛嘉對五百世界造成了巨大的傷亡。
隨後,洛嘉將安格隆帶回了努凱利亞。
在那裡,安格隆得知了那些角鬥士起義最後的結局。
在他離開後,角鬥士很快失敗了。
他們的屍骨被吊在城牆上,用來警告那些反抗的人。
努凱利亞那些貴族的話和昔日戰友的悲慘結局,擊潰了安格隆最後的理智。
他下令發起了大屠殺,努凱利亞上的所有人都要為昔日的戰友殉葬。
在洛嘉一手推動下,安格隆最終成為了血神的奴僕。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安格隆對血神沒有任何忠誠可言。
只是血神給了他渴望的屠殺和鮮血。
基里曼同樣能夠利用這個缺陷,誘使安格隆。
安格隆從不在意自己的戰斧下面流淌的是誰的鮮血。
基里曼想要看看這個瘋子的戰斧是否能夠痛飲神明之血。
想到這裡,基里曼打開了通訊器。
「文森霍恩,我得找你主持一個儀式,是時候讓你和你的老朋友,見一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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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拉,皇宮內。
帝國總理佩妮坐在一張圓形,直徑有九米的巨大會議桌上。
由來自農業星球的古老森林的石化紅木塑造而成。
是一整塊,沒有拼接。
可想而知,那棵巨樹有多大,估計得有上千年的樹齡。
現在它被切割成了一張桌子,由機械教信徒打磨到光滑,承載著整個帝國的命運。
在佩妮的背後,是一個巨大的黃金雙頭鷹。
乃是利用99%含量以上的黃金打造而成,作為會議桌的背景。
機械的嗡鳴聲在偌大的會議大廳裡面迴響著。
每一位有資格參與這一場會議的高層面前都懸浮著一個全息窗口。
窗口裡面顯示著他們急需解決的問題,以及需要商議的議題。
這些懸浮窗口的背後是一個由神腦組成的龐大資料庫。
資料庫擁有著整個帝國數百萬個世界的信息。
這些信息能夠讓這些決策者對現如今的帝國更了解,讓他們做出更加明智的決定。
佩妮這些日子徹夜不眠,顯得疲憊不堪。
其他高層也是如此,他們正在想辦法解決目前泰拉遇到的困境。
一本名為【聖吉列斯皇帝史】的書籍撕裂了整個泰拉。
這股趨勢正在向其他地方蔓延。
他們要是沒有辦法阻止的話,一場全新的危機就會降臨到人類帝國身上。
背叛有很多種,一種是如同荷魯斯那樣成為諸神的爪牙,要殺帝皇而代之。
另一種就是在帝國遭遇危機的時候,不管不顧,躲在一個角落裡分裂疆土,建立一個小小的王國。
泰拉被撕裂成了兩幫人。
一幫是要求基里曼下台,並為萬年前的建立第二帝國的事情做出解釋的保皇派。
他們宣稱自己效忠的人只有帝皇,而不是基里曼。
這些人甚至將基里曼沒有能在一萬年前及時支援泰拉的事情視為陰謀。
認為當時的基里曼挾兵自重,想要憑藉著手中的軍隊等待著帝皇和荷魯斯兩敗俱傷,坐收漁翁之利。
另一幫人是堅定地擁護基里曼的派系。
希望十三原體能正式成為帝國最高統治者,新一任人類之主。
認為保皇派的陰謀論是污衊,是受到邪神蠱惑的叛徒勢力。
這幫人認為當時戰況激烈,泰拉防禦戰根本沒有堅持多久。
荷魯斯根本沒有給援軍留下多少時間。
再加上考斯之變,黑暗遠征和毀滅風暴諸多事件,基里曼湊夠部隊就已經是很難的事情了,中途還要消滅那些擋路的叛徒,趕不上泰拉防禦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雙方的矛盾正在逐漸激化,並將對方視為敵人。
展現在佩妮等人面前都是關於雙方激烈鬥爭的視頻。
「這難道不是一種背叛嗎??在一個文明危急的時候,在神聖帝皇遭遇危機的時候,他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帝國,無視了他兄弟對他父親的殘害,這是何等無恥,何等卑鄙的人啊。像是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帶領整個帝國?如此的卑鄙,無恥的無恥。」
一個稚氣未脫的男學生振臂高呼,眾多學生紛紛舉手響應。
他們生活在一個令人艷羨的時代。
科技之路重啟,一切都已經走上了正軌。
帝國的軍隊無人能敵,人類統御銀河已經是註定的天命。
「這是關於人類文明生死存亡的問題,學子,商人,當兵的,做官的,議員們,乞丐,農夫,工人都要站出來,正義雖遲,但永遠不會遲到。我們要站出來,反抗這樣的獨裁者,若是我們都不站出來,那誰又能站出來呢?」
「帝國是我的帝國,也是你的帝國。帝國是每一個人類的帝國,絕不能讓一個如此卑鄙無恥的人奪取帝國的權力,要維持正義,要審判這樣的罪人。」
「我們要求恢復昔日的高領主議會,恢復議會制度,拒絕獨裁,要求審判基里曼背叛帝國的罪行。」
「嚴懲基里曼。」
「嚴懲基里曼。」
「為那些無辜枉死的高領主正名。」
學生們振臂高呼,一個個慷慨激昂,義憤填膺,充滿了熱血。
手持著打倒基里曼的旗幟。
就差要找艘船去把基里曼給突突了。
「昔日的伊爾圖,部長一眼就看穿了基里曼的狼子野心,提瑞恩就是個助紂為虐的混蛋。」一個學生大聲喊道。
「伊爾圖大人千古啊。」
「當初我們都誤解伊爾圖大人了。」
「年少不知伊爾圖大人的苦心,現在才知道人家才是鎮國柱石啊。」
「要是伊爾圖大人沒有走,我們肯定還生活在高領主的統治下,肯定沒有今天的問題。」
「基里曼的爪牙何其猖狂,那些學者說抓就抓,毫無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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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議論紛紛,為他們失去的民主標杆而哭泣。
這些學子的聚會聚攏了很大一批人。
一部分民眾也混入其中,跟著學生一起高呼。
這讓幾位學生領袖更加激動。
打倒基里曼的口號也喊得越來越大聲。
甚至和前來驅趕,要求他們立刻離開的執法人員爆發了激烈衝突。
場面一度變得十分混亂。
類似於這樣的視頻還很多。
暴動出現在每一個地方。
整個泰拉各地都拉響了警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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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攝政沒有錯,現在的那些言論都是對他的污衊,是他拯救了帝國。」
「反對任何污衊帝國攝政的言論,要求嚴懲散播謠言的人。」
「基里曼的功績足以媲美帝皇,讓他當新的人類之主又有什麼關係。」
「支持基里曼。「
「帝皇的時代已經結束了,這是基里曼的新時代,支持基里曼。」
和保皇派針鋒相對的言論也不斷地出現在各個集會上。
支持基里曼的言論,一樣有著大量的支持者。
執法部門一樣頭疼不已,他們試圖驅趕,要求那些人立刻停止聚會,卻遭到阻撓,甚至造成了犧牲,局勢越發尖銳化。
兩派還經常一言不合就爆發了衝突。
一次比一次激烈,武器也在升級。
雙方的背後都有支持的力量。
一些反對基里曼的貴族餘孽也混在其中,為加劇局勢而推波助瀾。
甚至蠱惑聚會的民眾對保皇派進行人身攻擊,捍衛基里曼的榮光。
後果可想而知。
保皇派自然也是全力反擊,造成了不少流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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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的信仰已經維持萬年,基里曼又進行了強化,整個帝國上下都信仰著帝皇。
基里曼力挽狂瀾,救人類於苦難之際,一樣擁有著海量的支持者。
一批在基里曼屠刀下變成順民的舊時代餘孽,也在這個時候露出了狐狸尾巴,加入兩個派別,攪渾了整個帝國的局勢。
他們一部分高喊著重塑帝國的口號,要求走昔日的高領主議會路線。
重新讓他們這些「精英」掌管帝國。
另一部十分陰險地加入支持基里曼的派別,發動集會和攻擊,要求帝國政府為他們站台,支持基里曼成為新的人類之主,加劇混亂。
諸神的信徒也混在其中,成為保皇派和基里曼派別的中堅力量,互相攻擊。
佩妮的臉色變得十分地難看。
這個事情並不好處理,十分的棘手。
宣布任何一方為暴徒都會割裂整個帝國,爆發一場不亞於昔日荷魯斯叛亂的戰鬥。
宣布那些反對基里曼,支持帝皇的人為叛徒?
還是宣布那些認可基里曼,支持基里曼成為新一任人類之主的那些人為叛徒?
「我們應該怎麼辦?」佩妮掃視眾人,語氣中帶著疲憊。
基里曼制定了嚴格的等級措施,用來保證帝國不會陷入行政流程冗長的困境中。
在基里曼不在的時候,佩妮擁有一切事務的決定權。
可帝國的龐大也註定了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完成這麼多工作的。
需要一個龐大的團隊來協助。
「這件事的起因不就是亂抓那些學者嗎??實在不行把他們放了算了。」佩妮的一位智囊團成員說道。
這話一出,立刻就被其他幾人反駁了。
「怎麼可以,他們觸發的是攝政頒布的律法,公平是維持帝國的底線。若是這些人鬧一下,我們就要妥協,那公平又在哪裡?」
「確實不應該支持他們,還是繼續鎮壓,管控所有的媒體機構來得好一點。」
「我支持這種做法,我們應該嚴格管控媒體機構,不能繼續爭論這樣的話題了。」
「躲避問題,可不是什麼好的解決辦法。」一直沉默,很少說話的刺客庭大導師-法迪克說道:「縱然是過去了一萬年,當初的泰拉之戰也需要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和答案,為什麼掌握著足以改變戰局兵力的帝國攝政沒能及時趕到泰拉?」
「若是能夠及時趕到泰拉,帝皇不需要和荷魯斯決戰,更不會坐上黃金王座。」
「法迪克,注意你的話,這是對一位偉大之人的污衊。泰拉之戰不是一場簡單的戰役,身為刺客庭導師,你應該知道那場戰役的背後有著邪神的參與。」佩妮看向法迪克說道。
法迪克摩挲著手中的實木權杖,「我只是合理質疑而已,帝國攝政曾說過,誰都應該有質疑的權力,我們應該保護這種權力,而不是抹殺它。」
「難道質疑別人可以,質疑到他自己身上就不可以了嗎?」
佩妮看向法迪克。
心中的陰霾更加濃重。
法迪克是忠實的保皇派,將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帝皇。
【聖吉列斯皇帝史】這本書的出現,對他而言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心智稍微脆弱點,只怕早就瘋癲了。
一心支持,認為是帝皇代言人的原體疑似一個等同於荷魯斯的叛徒。
坐視帝皇和荷魯斯兩敗俱傷,坐收漁翁之利。
現在,法迪克就要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法迪克的表現,讓佩妮的心中浮現了擔憂。
很多人都是法迪克那樣的保皇派,認為基里曼是帝皇意志的使者,才會效忠於他,為他去死的。
現階段,這些人也是最不穩定的因素。
一旦他們認為基里曼等同荷魯斯是一個巨大的叛徒,那他們就將是最堅定的基里曼反對派。
若是處理不好,真的是撕裂整個帝國的。
不單單是民間在質疑這件事,就連泰拉的諸位高層也陷入了迷茫。
忠於帝皇?
還是忠於基里曼??
「不要爭吵了,這件事很明顯是諸神的謀劃,若是我們被牽著鼻子走,那正中他們下懷了。」星語庭主管-卜拉瓦說道:「現階段,我們最重要的是團結一致,得要先保證人類的生存,再來解決這個問題。」
「就算是諸神的謀劃,難道我們就不應該搞清楚嗎?若那個陰謀成立的話,繼續讓基里曼擔任帝國攝政,只會讓他籠絡更強的力量,到時候,誰又能反抗他的暴政?」另一位官員聳聳肩,低聲說道。
「這件事的問題在於那本【聖吉列斯皇帝史】,我們得要想清楚,除非基里曼能夠解釋這件事,否則誰又能阻止這一次的叛亂呢?」另一位官員說道:「他們都是忠於帝國的人,難道我們要背棄一位拯救帝國的原體?還是要背棄我們一直忠誠的帝皇?」
聽到這話,佩妮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將她的身軀淹沒。
這件事已經超過她的能力範圍。
若是單純的叛亂,她可以毫無顧忌地下令鎮壓。
可現在,她真的不敢下令啊。
就在會議陷入僵局的時候,一個身穿長袍的星語者走了進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一位官員看向星語者問道。
「緊急消息,基里曼大人已經起航返回泰拉,將在半個月後抵達太陽系。」那位走進來的星語者說道。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面面相覷,所有人都知道一場風暴可能要掀起了。
這一次,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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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都底層的一間房間裡,擁有著大量的機械儀器,正在嗡鳴作響。
特蕾莎在這裡指揮著保皇派的爭鬥。致力於恢復昔日的高領主制度,利用隱秘的通訊頻道鼓舞了人們反抗暴政的信心。
「我們又成功組織了一次學生遊行,這是一次難得的勝利啊。只可惜,還沒能說動那些工人。那些工人的覺悟沒有學生高啊,不知道反抗暴政,對抗那個該死的獨裁暴政,只知道沉浸在基里曼的小恩小惠裡面。」
旁邊的一個男生憤憤不平地說道:「沒有反抗,哪來的權利,唯有流血才能讓萬惡的舊勢力讓步,才能推翻邪惡的帝皇,推翻邪惡的基里曼,才能讓帝國的子民過上好日子。」
「不要著急,帝國總有一天會覺醒的,偉大的帝國人民必將會把基里曼這些傢伙掃入歷史的垃圾堆。」特蕾莎聲音有力的說道:「古往今來,要想改革,無一不是要流血犧牲,經歷漫長的鬥爭,才能迎來光明。「
「我們只要堅持下去,努力去做我們應該做的事情。要喚醒一個被奴役了萬年的種族,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我們註定要為這項偉大的事業奮鬥一生。「
特蕾莎一番話讓房間內的眾人心中湧現了無窮的力量。
血液上涌,面色潮紅。
他們正在為一項偉大的事業奮鬥。
子孫後代必將享受他們這些前人披荊斬棘換來的幸福。
總有一日,他們的後代會站在泰拉的皇宮內,神聖莊嚴的宣告民主和自由時代的到來。
對基里曼這些無恥之徒,對想要獨裁專制的傢伙做出最終的判決。
勝利終將是屬於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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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
一個小時?
一天?
還是一年?
永恆的黑暗,瓦蘭諾向前行走著。
自從成為禁軍元帥後,他已經不再做夢了。
夢是亞空間的映現,有一定的概率會被諸神所影響。
身為帝皇的守衛者,瓦蘭諾抗拒一切邪神誘惑的可能。
可現在,他卻突然進入到了夢境。
他很清楚記得自己並沒有休息啊,只是走入了王座室,就突然被拉入了夢境。
這樣的異常往往代表著可怕的危機。
瓦蘭諾小心翼翼,警惕的注視著黑暗,提防著可能會出現的敵人。
可沒等他回過神來,黑暗就如同玻璃那樣破碎開來。
他站在了一片泥濘的土地上,目睹了一場謀殺。
狂風呼嘯,電閃雷鳴。
一個男人從背後襲擊了另一個男人,將其打翻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重擊著對方的腦袋,直到對方沒有了呼吸,然後就是毀屍滅跡,將屍體掩埋到土裡,試圖掩蓋這場謀殺。
瓦蘭諾看著這一場謀殺,他就像是一個局外人的那樣。
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注意他的存在。
正當他困惑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了。
「看到了嗎?瓦蘭諾,一場謀殺,一個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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