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用熱水焯了一下加了點蒜油香醋,說是醃的,一口下去卻相當鮮嫩清亮;牛肉拌了辣椒油蒜末,香氣撲鼻,一口下去唇齒留香;花生米都仔細挑過,炸好晾涼略灑了點鹽粉,嚼起來酥脆香濃;溫好的米酒入口綿軟,香氣撲鼻。
七八天的風餐露宿,這會吃大魚大肉還真難說就能咽得下,幾盤家常小菜卻真的對了胃口。
龍飛吃得是讚不絕口,老闆的臉上差點樂出了花,給了個靦腆的笑意,招呼夥計把剛熟的野菜肉包子盛了兩盤給龍飛上上,然後就又鑽小店裡頭去忙活了。
一邊嚼著飯菜,一邊在腦中反覆重溫著上官穹老人的天劍。
即使單單在腦內回想,心神依舊能感受當時那種震撼的餘韻。
以人以人這肉身為本的武道劍道真能達到這個境界?即使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龍飛依舊有點兒不相信。
老人的劍道本源為「水」,正如牛鼻子師父武功的意象為「風」一樣,上官穹老人的劍道已達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極境,自己雖說就在旁邊眼睜睜看著,能看懂悟通的部分恐怕依舊千中無一。
即使如此,能親眼看到這劍之極境的幸運,以及一劍擊出天地色變的震撼,對少年武道修為上的益處依舊是大得無法衡量。
心內是想了又想,本來還在大快朵頤的飯菜無意識中都忘了味道。
桌對面忽然坐下一人,龍飛一怔,神智七分戀戀不捨三分不耐的從心內的天地走了出來。
一抬頭,龍飛又一怔。
眼前坐了個年輕人,看面容歲數和自己應該差不多,一身黑衣,一頭亂髮用一條皮繩隨意盤了一下束在腦後,還有幾綹在腦後旁逸斜出支支楞楞的。
看不出帶了兵刃,年輕人只是隨意在面前一坐,自然就有一種不經意間的灑脫,看眼神還帶著三分的頑皮和好奇,給他添了一點兒吊兒郎當滿不在乎的孩子氣。
這男子說是江湖人少了江湖漢子那種自然而然的粗糲感,說是混混,又多了幾分雅致,看不出來是幹什麼的。
男子長得一般,唯一醒目的是左眉中間一道淡淡的傷痕,嘴唇偏薄,嘴角刀削一般的線條讓這男子看起來性格十足。鼻管豐隆,面色紅潤中隱隱一層青氣。純看面相該男子顯得略微嚴肅、呆板甚至還有幾分兇惡,偏偏長了一對大招風耳,配合眼神中無時無刻透露出的頑皮笑意,反而有種讓人說不出的滑稽和可愛。
很奇怪,龍飛心裡本來還有幾分不耐,看清楚了這個黑衣男子忽然又沒了。
黑衣男子一抱拳:
「這位大哥是第一次來林城吧?」
龍飛放下手裡的筷子,回了個禮:
「的確是第一次,這位……朋友有事兒?」
黑衣漢子一招手:
「林老爹,再上個吃碟兒來雙筷子!」
林老爹,也就是小店的店主,其實看模樣也就四十出頭,北地風沙大陽光足,人老得快,這麼想可能還沒四十,應聲從屋裡出來,在黑衣男子面前擺了副碗筷吃碟兒,還嘮叨了幾句:
「小伙子你又這樣,你這樣太影響我們小店的生意了。」
黑衣男子揉揉鼻子:
「林老爹別這麼說啊,今兒這位大哥請客。」
龍飛一揚眉:
「哦?」
黑衣男子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拿起筷子夾了塊牛肉塞到嘴裡,一邊嚼一邊含糊道:
「仁兄可是姓戰?戰場的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