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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龍冊第89章北地狂丐

龍飛躲在山頭一棵樹後，功聚雙目仔細打量腳下的這座小莊院。

莊院不大，三重的院落，也有大大小小二十多間房屋，不要說比鎮北將軍皇四奇的將軍府，比起同心會總壇的莊院也小得多。

院門高達兩丈，左右各一盞挑在空中高達三丈的風燈，剛才在遠處看見的幾點燈火就來自這兩盞風燈。

看天色現在也就是戌亥之交，時間不算晚，但是小莊院裡頭死氣沉沉，看不出有人活動的跡象。

不知為何，遠遠看著這黑沉沉的小莊院，龍飛心裡就像壓著一方大石，需要刻意地深吸慢吐調勻呼吸才能把心情控制在止水不波。

龍飛猶豫了至少一柱香的時間，最後還是壓不住心裡的好奇心，沒敢走小路，靠著山坡上濃密的樹木、樹叢、草叢遮擋著身影，一點點往小莊院的側牆摸去。

一直到側牆的西北角，功聚雙耳仔細聽了聽，除了秋末未入冬前最後一波秋蟲的鳴叫，絲毫聽不到任何人聲。

牆壁用青石和泥炭蓋就，高不過八尺余，以龍飛的功力翻越可說不費吹灰之力。

龍飛再次往下壓壓心裡那種不安感，調勻呼吸，雙腿用力越過矮牆，身法晃動躲在了莊院最後一重院落的後牆處。

把耳力、目力運到極限，龍飛借著莊院內樹木、遊廊、假山、造景的遮掩一點點往前院摸去。

繞過莊院第二重建築，龍飛閃電般移到一堵矮牆後蹲下。

心裡猛跳，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麼在提醒自己有危險。

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龍飛勉強壓下心臟的狂跳，從矮牆下探出頭來打量了一下黑暗的庭院。

院內漆黑如故，一條遊廊接著一條青磚砌就的甬路，院內假山花園還有中心位置兩丈方圓的一個水池，依舊感覺不到有任何氣息。

「何方鼠輩，竟敢夜探我的懷古莊？！」

忽然有人喝道，如霹靂一般在空中炸響。

龍飛身軀一震，正在猶豫是否站起來正式亮相，院內、牆上、屋頂忽然噗噗噗亮起二三十個火把，照得院內如同白晝。

事到臨頭，心臟本來幾乎按捺不住的狂跳竟然平靜了下來，龍飛抖抖身上的草葉塵土，從矮牆後繞出來到院內。

檐下站著十來人，龍飛的眼睛卻只看見了中間的一人。

此人中等身材，留著尺許的三縷美須，背上一把高古的長劍，一身灰色粗布長衫，腰系黑帶，帶上還繫著一塊圓型美玉。

怎麼看這人都普普通通，除了雙眼中偶爾閃現的奇異電芒以及背上的長劍，其實看起來就像個員外郎或者賬房先生。

從看見他的第一眼，龍飛的心神就再也離不開此人，連此人背後故意拘僂著身體還比其高出半頭的老乞丐都無法引起龍飛的注意。

此人緩緩步下台階來到龍飛前兩丈許處立定，龍飛連眼睛都沒眨，一直沒離開無定擊刀柄的掌心竟然被汗淡淡濡#濕。

此人步速不快卻如行雲流水一般，全身上下渾然一體毫無破綻可尋，這種感覺龍飛除了在牛鼻子師父、劍閣之主上官穹身上看見過，連胡幻玉老爺子都達不到這個境界。

這人是誰？

此人手捻須髯沖龍飛笑笑：

「少年可畏，少年可畏。小友可方便告知一下稱呼否？」

龍非一怔回神，手趕緊離開刀柄，抱拳躬身道：

「晚輩龍飛，不知道前輩高姓大名，可否贈告？」

此人點點頭：

「山村野夫，夠不上這高姓大名，江湖朋友抬愛，贈了我個懷古劍的雅號，這裡便是懷古莊，老夫姓萬，萬重樓。」

龍飛江湖經驗淺薄，但皇太工卻在江湖、街頭闖蕩了好幾年，這段時間來，皇太工沒少給龍飛介紹一些江湖上的人事，皇太工嘴裡這個懷古劍萬重樓不止出現過一次，每回出現，都得伴著不絕的嘖嘖聲，讓龍飛煩不勝煩，卻也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

若用一句話來形容這個萬重樓的話，那就是最接近宗仙榜的無敵高手。

龍飛再抱拳：

「前輩大名如雷貫耳。」

萬重樓點頭笑笑：

「小友客氣。只是我不明白，我這懷谷山莊向來不參與江湖之事，小友又是為何夜探我這小小的莊子呢？難道我懷古莊還有得罪小友的地方？」

龍飛冷哼一聲，伸手指了指萬重樓後面的老乞丐：

「明里你懷古莊不參與江湖之事，背里你倒是做了鷹羽樓的暗樁。」

萬重樓皺皺眉，回頭低斥一句：

「你個廢物！」

轉向龍飛，背後一聲龍吟，三尺二寸長的懷古劍出鞘，一股又一股如刀刃般的真氣瞬間把龍飛罩在其中：

「話挑明了咱就別遮遮掩掩的了，今天恐怕就是小友的大限了。」

龍飛無定擊出鞘，七幻氣運到了極限，在身體周圍布下一個遠達兩丈的真氣罩。

老乞丐上千了一步，躬身施禮：

「莊主，還是我來吧？」

萬重樓看看他，冷哼一句：

「本來就該你，若不能將功補過，有你受的。」

老乞丐再躬身，連聲應是。

萬重樓退到檐下，老乞丐把腰裡的帶子系了系，上前幾步，正好停在七幻氣的氣場邊緣，嘴角一絲獰笑：

「小兔崽子你還挺行，我北地狂丐陸鼎風出道將近四十年，這還是第一次被人跟在後面這麼久還一無所知，就憑這點兒老頭子我佩服你。」

龍飛哂道：

「以你們的功力、名望做點啥不行啊，偏偏當人家的走狗，就憑這點兒我就看不起你。」

「小子夠狂！」陸鼎風身體一晃，雙手如鷹爪一般奔龍飛掏來。

龍飛這還是第一次在交手之前便故意激怒對手，說實話，不說萬重樓，就這個北地狂丐陸鼎風，功力比自己就至少高出去三成，再加上江湖經驗、招式氣勢等方面，自己根本有敗無勝，能不能逃出去都兩說。

現在唯一的一點機會，便是無論是萬重樓還是這個陸鼎風，對自己多少都有點小視，也難怪，經驗越豐富，觀人也好，量己也好便越容易出現偏差，自己若連這個機會也抓不住，今兒晚上真夠嗆。

陸鼎風深入七幻氣場一丈。

龍飛七幻氣退，屠龍氣進，兩丈方圓的空地瞬間膨脹緊接著往中心收縮。

陸鼎風先覺得奇寒徹骨的真氣場變得火熱鋪面，身體往後一頓緊接著便身不由己一個前搶，若不是功力深厚立刻穩住下盤，弄不好非得搶出去幾步鑽到龍飛懷裡。

一驚間，龍飛無定擊便如水銀瀉地般迎面而來。

龍飛的刀法遠未成型，除了在和蛇劍郎君古道西戰鬥時悟到了自己刀法的本源，這麼長時間以來，頭腦一轉到刀法創製上便一片空白，除了心性的修養，可說毫無進展。雖說單靠自己這七幻身的靈活，屠龍氣的特異，臨場發揮的機智也有著不下江湖一流好手的表現，但是分對手，遇上陸鼎風這種江湖經驗老道非常的對手，無成法的刀招可說毫無威脅力。

一輪刀尖、刀刃、刀身、刀柄的急攻後，銳氣一過，瞬間變被陸鼎風搶到了上風。

雙爪上下翻飛，龍飛幾無還手之力。

龍飛不知道，這北地狂丐陸鼎風成名三十餘載，這套狂風爪法最適合的戰鬥正是以快打快，近二十年來都沒遇上過一個能堅持到二十招外的對手，龍飛能一口氣壓制著陸鼎風壓了將近三十個照面，足以令陸鼎風心浮氣躁面上無光了。

陸鼎風低吼一聲，左爪在前，右爪在後，十道尖銳的真氣直插龍飛前胸。

龍飛無定擊在手內一個迴環，刀尖在空中劃出一個圓圈，刀身上的七幻氣如罩子般將狂風爪的真氣收束在內，真氣相交，空中嗤嗤作響，龍飛身不由己退出兩步，虎口發麻。

陸鼎風一個箭步來到龍飛左側，左爪直掏龍飛肋下，右爪回收，屈臂現肘，隨著身體的轉動直擊龍飛的脊椎。

龍飛跳起，身體蜷成一團，雙腿猛撐，雙腳屠龍氣爆發，正好撞在陸鼎風的肘擊之上。

真氣爆響，陸鼎風口噴鮮血，身體反向轉出去三圈有餘。

龍飛在空中身體巨震，也是一口血霧噴出。

從頭到尾的戰鬥龍飛都是躲躲閃閃，這還是第一次以硬碰硬對上陸鼎風的招數，連陸鼎風也沒想到，瞬間吃了個大虧。

不過觀戰的人卻百思不得其解，若是單純的兩人動手，龍飛這一招以上駟對下駟以傷換傷的招數無疑相當高明，但是在群戰，尤其是對手裡頭還有一個遠遠超過陸鼎風的萬重樓在虎視眈眈，這種做法和自殺又有什麼區別？

連萬重樓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