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頭頂驚天動地的大戰,蘇鴻信渾然不為所動,腳下急行,一路飛逐急奔,已到了那城心處。
數不清的青蒼石階層層堆疊,仿佛天梯般高不可測,盡頭處,無數氤氳紫氣正宛如煙霞般縷縷垂落而下,仿佛老樹的根系,鋪了下來。
但到底還看的見。
蘇鴻信神色沉凝,望著那高高在上隱於氤氳中的宮殿,一咬牙,似下定了決心,他說:「你們不用上去了,在下面等我,要是見勢不對,就先行離開,不必管我,我定要上去看看,看能否找到讓你重歸人身的辦法!」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看向身旁面色緊張的陳如素,撥了撥她耳際的髮絲,撫了撫她有些清寒的面頰,對於陳如素,他總覺得虧欠太多,想要盡一切可能彌補。
「別怕,眼下時機千載難逢,必然有所得!」
陳如素嘴唇翕動,但話到嘴邊,卻沒說出來,她心知蘇鴻信性子剛毅果決,但凡決定的事,只怕絕難更改,便提醒道:「小心!」
蘇鴻信笑著點頭。
「好!」
他又看了看白蓮教主。
二人眼神交流,也不多說。
既然對方的實力深不可測,遠超於他們,那他們一個人上去,和一群人上去已沒什麼區別,與其這樣,倒不如他單獨行事,更加方便。
話落,不再遲疑,蘇鴻信已如箭矢般蹬地借力,射向那石階盡頭的宮殿,背後一對黑翼憑空浮現,去勢極快。
自然要快,眼下那龍脈與另一個守門人激戰僵持,他當然要把握時機,但他其實更期望這二者兩敗俱傷,屆時河蚌相爭,漁翁得利,豈不妙哉。
但這種事情,蘇鴻信也只敢想想,除非天上掉餡餅。
可他卻不知,就在他走後沒多久。
那石階下的眾人,卻生出了變故。
見蘇鴻信遠去消失不見,陳雲飛問道:「咱們現在怎麼辦?」
「等他,準備隨時接應!」
白蓮教主抱臂而立,淡淡應了句,但他的目光卻全都被頭頂的大戰所吸引。
「這龍脈恐怕真的修成氣候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草木成精怪,飛禽走獸為妖,這地脈之氣竟也能生靈,如此威能,當真非同小可!」
但這時,他卻緩緩收回了視線,目光一落,徑直看向不遠處的陳如素,雙眼晦暗陰沉,眼底如有雷光瀰漫。
一旁的師兄妹二人,也似注意到了白蓮教主的異樣,遲疑間正待詢問,不料灰七姑突的開口,眼泛毫光,脆生生的道:「小心,她不是素素。你是那隻白狐?你難道是為了玉藻前來報仇的?」
面對質問,陳如素嫵媚的一翻眼皮,看了看灰七姑,有些好奇詫異。「咦?小東西,沒想到你道行不深,一雙眼睛卻能修出神通,竟能窺破我的真身,有意思!」
但她旋即又咯咯一笑。
「報仇?那你可說錯了,算起來,玉藻前還是我殺的,不過你們放心,她很好,就是意識睡過去了而已,我也不過是想借她的身體做點事情!」
陳如素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也很柔,整個人也多出一股無形的嫵媚姿態,就像是與生俱來的一般,不但聲音變了,連她渾身上下的氣機似也跟著變了。
「現在,離開她的身體,馬上!」
白蓮教主冷冷道。
眼中雷芒大有奪目而出的架勢,渾身都見雷光閃耀。
陳如素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何必這麼凶呢,那上面可不簡單,憑他一人之力,這一去,只怕兇險萬分,一個不慎,必然是萬劫不復的下場,我也只是想去幫他。當然,你們也有好處,沿著這條主街往裡走,就會達到秦王宮,那裡面,可是奇珍異寶無數,連同昔年嬴政肅清神州時得到的長生法都在裡面,應有盡有!」
白蓮教主冷冷的看著面前的陳如素,然後轉身說道:「咱們走!」
他是對著灰七姑他們說的,他竟然相信對方的話,沒有絲毫疑問。
「你居然相信我?」
反倒是那占據了陳如素身體的存在有些意外。
白蓮教主腳下步伐聞言一頓,頭也不回的輕聲道:「因為我知道你是誰,我想你也應該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陳如素聽完,臉上嫵媚笑容一淡,她眯著一雙眼。
「你是誰?」
「時機一至,你會知道的!」
白蓮教主說完已不去理會陳如素的反應,而是領著灰七姑他們飛快遠去。
原地便只剩下陳如素一人站在原地,望著白蓮教主的背影出神,嘴裡喃喃自道:「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嗷!」
頭頂,那粗壯如山的石龍與那兩道神秘身影斗的難分難解。
可這時候,變故陡生。
那石龍許是動了真怒,爆出一聲驚天龍吟,張口一吐,口中竟然吐出一方紫氣籠罩的玉璽,高懸虛空,與那紫微帝星遙相呼應。
這玉璽一出,原本死寂的咸陽城內,驟然陰氣瀰漫,鬼氣森森。
這些陰氣,乃是自地下而發,翻滾匯聚間,一尊尊泥傭紛紛緊隨其後,竟然從土中接連現出身形,冒了出來,怪不得不知去處,竟然都在地下。
前一刻還冷清空曠的城,轉眼兵卒林立,泥傭橫行,瀰漫著滾滾陰氣,全是一張張僵硬木訥的面孔,像是化成一座巨大的鬼城,看的人毛骨悚然。
就連占據了陳如素身體的存在似也有幾分忌憚,揮袖一拂,整個人已掩去身影,消失無蹤。
特別是那口巨大的青銅棺槨從土中一點點顯現出來的時候,這地下世界的眾人,全都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寒入骨髓,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
「嘎、咔咔……」
金鐵摩擦的聲音從棺槨內響起。
原來是那棺槨正被慢慢推開,數千斤重的棺蓋,發著讓人牙酸的異響,但突然,一隻蒼白的右手,扶在了棺蓋上,筋骨畢露,不甚粗壯,卻很有力量,沒有血色。
只是一隻手,那些活死人般,不見動作的泥傭,竟然前所未有,整整齊齊的單膝而跪。
「吾等參見武安君!」
「唔!」
低沉的氣息聲此起彼伏,巨大的青銅棺槨中,一道喑啞沉殺的冰冷嗓音,緩緩自其中響了起來,接著是一道挎劍浮起的身影。
「擅闖吾王沉眠之地者,論罪當誅!」
「死罪!」
「殺、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