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前面大書特書這個燕武帝有多兇殘,又殺這個又殺那個的。
提到兩個皇孫的時候,他們下意識就以為這又是兩個刀下亡魂,結果突然來個急轉彎!
我情緒都醞釀好了,你告訴我他倆只是去守墓?
那我浪費的感情算什麼?
二皇子茫然地擦掉臉上的眼淚,呆呆地喚了一聲:「爹,這」
可見這情緒起伏是真的大,連父皇都忘了叫,居然又喊起了小時候的稱呼。
「別吵!」
皇帝比二皇子還難受。
剛才因為沒辦法把那個燕武帝找出來,不能救自己的兩個大孫子,皇帝心裡正窩著火呢,憤怒的情緒眼看著就要達到頂峰!
結果這個時候視頻里突然冒出來一句『守墓』,這情緒一下子就斷了,搞得他現在就好像嗓子裡塞了團棉花一樣,不上不下的,堵得慌。
皇帝在思考,他到底能不能把這個沐沐抓出來打一頓。
好久沒被人這麼戲耍過了。
手有點癢。
「白彥啊」
宋國公拱手道:「臣在。」
皇帝單手搓搓鬍子:「你說這精怪,到底是藏在哪兒呢?你能不能把她給朕抓過來。」
在一眾人均五六十的勛貴中,宋國公白彥年輕得過分,是皇帝如今最得用的將軍。
畢竟其他人就算想披甲掛帥,體力也跟不上了,唯一的『年輕人』白彥自然就脫穎而出,所以皇帝有事要辦,第一時間就想到要交給他去辦。
宋國公自然也是不含糊,當即就道:「陛下有命,臣自當竭力。」
「嗯。」皇帝對宋國公的態度表示滿意。
「竭力個鬼啊。」謝昭跟大家一起跪著,低頭吐槽。
他就是隨口吐槽一句,估計連旁邊的十皇子和十二皇子都聽不清,結果皇帝卻突然轉過頭來,銳利的目光射到謝昭背上。
「又在那兒嘀咕什麼呢?」
皇帝這話問得沒頭沒尾,其他人都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謝昭心虛地立馬壓低身體,本來是跪立著,現在都快趴到地上去了,眼珠也狐疑地左右轉了轉,心想不會這麼倒霉吧,應該不是我吧。
「謝昭!」
「啊,在!」
皇帝的呼喚聲猶如閻王點名,謝昭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心跳都漏跳了一拍,不由自主地答應了一聲,看上去呆呆傻傻的。
皇帝看到他這個樣子就來氣。
同樣是他的兒子,怎麼那個燕武帝就滿身心眼子心狠手辣的,這個十一卻好像沒長大一樣,什麼時候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你說你」
皇帝指著謝昭,滿臉的恨鐵不成鋼,似乎想教育他一番,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說著說著就停了。
「兒臣?」
謝昭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疑惑地看著皇帝,似乎在問『我怎麼了?』
皇帝話都到嘴邊了,突然想到心眼子過多就會殺哥哥殺功臣流放侄子,那缺心眼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家和萬事興嘛。
思緒這麼轉了一圈,皇帝想要說教的心思瞬間就淡了,說:「算了,傻點也好。」
「啊?父皇是說我嗎?」謝昭迷茫,眼神中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怎麼又說我傻,你這老頭對我有偏見吧!
「對。」皇帝問,「你剛才在下面嘀咕什麼呢?」
不是吧!他剛才根本都沒出聲,用的是氣音,就這也能被發現?
謝昭把心思都寫在臉上了,實在是太好猜,皇帝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冷哼一聲道:「你們在下面幹什麼,朕在這兒看得一清二楚,以為朕發現不了你是嗎?」
謝昭:好熟悉的話術。
眼前瞬間閃過無數個班主任的身影。
所有人都跪著,就皇帝一個人站著,那真是居高臨下,任何小動作都逃不過他的一雙法眼。
謝昭的確沒出聲,但是從上面一看,就他表情動作不對勁,可不就被皇帝抓了個正著。
皇帝問謝昭剛才說了什麼,謝昭想了一下,這麼明顯的問題,就算他不說別人也會發現,用不著藏著掖著的。
「父皇,兒臣剛才是說,您讓宋國公去抓這個…精怪,也太為難宋國公了。」
皇帝和宋國公都看著他,像是在看他到底能說出什麼花來。
謝昭指了指屏風:「這可不是兒臣質疑宋國公的能力,是那精怪自己說的什麼幾百年後,她應該跟咱們不在同一個時間線上,就算把大燕翻個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到她的。」
「幾百年後?」皇帝的眼神逐漸變得認真。
剛才光顧著去聽兩個大孫子是死是活,都沒注意到別的,多虧有謝昭劃重點,要不然皇帝差點錯過這個重要信息。
起初皇帝並不願意相信。
畢竟孔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時間是一條長河,只會晝夜不息地奔流入海,如何能倒流呢?
可想想這一日聽到的,所謂的燕武帝犯下的罪孽,不都是未來會發生的事嘛。
若非時間倒流,沐沐又如何能將未來之事告訴他們。
皇帝搖了搖頭:「朕知道這個沐姑娘,定然會一些時間倒轉之法,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是來自幾百年後。」
二皇子見縫插針道:「幾百年後的精怪都忍不了那暴君的暴虐,要來找您告狀呢,父皇,您可不能饒了他!」
皇帝:「朕說要饒他了嗎?」
語氣輕飄飄的,可這是反問句!要命。
二皇子立馬彎下身子,頭扣到手背上,老實得不行,答道:「沒有。」
皇帝:「那你嚷嚷個什麼勁兒。」
二皇子把頭埋得更嚴實了。
不敢抬頭,也不敢回話。
皇帝表情有些不耐說:「這不是還沒找到他呢嘛,你說你,從小就是個急性子,能不能學學朕穩重點?等把人找到了,朕還能饒了他?」
最後一句語氣加重,顯然這不是對二皇子說的,而是對掩藏在眾皇子中的那個燕武帝說的。
說完皇帝嘆了口氣:「這殺害兄弟軟禁侄子的過程都說完了,奪嫡也該結束了吧,怎麼還不說那王八蛋叫什麼。」
「長明,你說,該不會一直到宮宴結束,朕都聽不到吧?」
越國公笑道:「陛下還請放寬心,那位沐姑娘花了這麼大力氣,總不會只是為了讓您和臣等猜謎的,想必過一會兒就能知道了。」
「嗯。」皇帝點頭,覺得越國公說得有道理,然後好像突然反應過來。
「你怎麼還跪著?」
越國公:微笑。
皇帝質問旁邊同樣跪著的馮德:「朕沒叫起嗎?」
「朕忘了。」
「你怎麼不提醒朕。」
馮德立刻叩頭請罪:「是奴婢的錯,都怪奴婢剛才偷懶了,奴婢該死。」
「嗯,你確實有錯,就你罰一個月俸祿吧。」皇帝隨意地說,好像這真的只是馮德的錯。
被罰了,馮德卻還要感恩戴德地謝恩:「是,陛下仁慈。」
然後皇帝才說:「都起吧,別跪著了。」
一會兒有你們跪的時候。
謝昭自動補上了下半句,混在謝恩的人群中,濫竽充數地張了張嘴,然後終於又坐回了椅子上。
坐下後,他先是前後左右都看了看,尤其是皇帝那個方向,重點關注,確保這次沒有人看著他之後,才伸出手揉了揉多災多難的膝蓋。
本來就磕了一下,剛才又跪得著急,二次傷害下,不揉一揉是沒辦法緩解了。
偏偏這時候十皇子非要湊上來問這問那。
「哎十一,你說這沐姑娘能來幾百年前,那我們能不能過去啊?」
「嘶」
「還有她說的暖氣是什麼?好像有了這個東西,京城的冬天就不冷了?」
「嘶」
「哎你說,跟圈禁相比,回中京守陵是不是舒服多了?要不咱倆乾脆去求父皇,讓他派咱倆回去守陵吧!」
主動要求去守陵,怎麼也比被圈禁強啊,他可不想一輩子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小院子裡。
「嘶」
十皇子忍無可忍:「你以為你自己是條蛇嗎?把蛇信收回去!」
「什麼蛇啊?我膝蓋疼!」謝昭揉了一會兒感覺好多了,這才放下手坐正。
十皇子嫌棄道:「怎麼比以前還矯情?我沒出宮那會兒,你天天跟著我們在校場摔打,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也沒聽你喊疼啊。」
謝昭倒水的動作一頓,隨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說:「我那是能忍,不代表我不疼好吧。」
十皇子:「那你現在怎麼不忍了?」
「還有,你今天可比端午的時候活泛多了,那時候我讓你跟我去划龍舟你都不去,多有意思啊!你非要窩在慶寧殿裡。」
「我就搞不懂了,那慶寧殿我又不是沒住過,是能結粽子啊,還是能飄龍舟啊?端午那麼熱的天兒,非要在寢殿裡窩著,也不怕悶出毛病來。」
當然,十皇子沒說的是,當時的謝昭不僅是拒絕了他的邀請,對他的態度也很冷淡,也就是十皇子不記仇,今天中秋再見時,才能跟他這麼親近。
要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一定有十皇子的好耐心,早就遠著謝昭了。
謝昭的記憶隨著十皇子的話回到了端午那天,看到了更多的細節,於是手一抬,將本來對準自己杯子的壺口懸到了十皇子的杯子上方。
「嗐,這不是之前腦子犯軸嘛,十哥別跟我一般見識,來我給你倒一杯。」
對於弟弟的小心恭維,十皇子很受用,他單手端著酒杯打算接謝昭倒的酒。
但是謝昭的手一動,一股酸澀生津的味道就飄了出來,其中還夾雜著微不可見的甜味以及一絲草藥香,十皇子鼻子嗅了嗅。
「這是酸梅湯?」
謝昭:「對啊。」
他搖了搖手裡的壺,一攤手:「難道你以為我桌子上會有酒嗎?」
十皇子:「」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謝昭又搖了搖壺,熱情相邀:「還喝不喝?」
「算了。」
十皇子撤回了一隻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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