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鄭家船隊來登州府,只是為了完成交易而已。但是,鄭芝豹不可避免地有被鄭芝龍交代,讓他探聽下衡王的虛實。
因此,到了登州府城之後,他就琢磨著怎麼完成他哥交代的事情。
但是,還沒等他想出什麼來的,就見船隊靠上碼頭的時候,碼頭上已經是人頭濟濟,看樣子,人家都已經準備好卸貨了!
這讓鄭芝豹有點吃驚了,這是什麼情況,怎麼就仿佛知道自己到達登州府的時間點?
說真的,海上航行要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就連他都不能保證船隊能準時到達什麼地方。
一開始,他以為是登州府城這邊是天天如此,一直等在這裡。但是他仔細看看,發現又不像。
於是,納悶之餘,鄭芝豹便不管其他,先來橫的。
船隊靠上碼頭,他卻讓人攔著碼頭上的人,不給他們卸貨,說是要見了衡王才能交貨。
聽到消息,左懋第很快便趕來了。
他本身就在崇禎朝的時候,做到了一方封疆大吏;到了弘光朝,也一樣是部堂高官,因此,鄭芝豹作為副總兵,雖然沒見過,但是也是知道左懋第的。
更不用說,南明派出使者團去京師求和,還要求聯合建虜打擊流賊,不管哪個事情,都是引人關注的。
因此,一般來說,鄭芝豹作為一個武將,見到左懋第這種高級文官,那絕對是畢恭畢敬的。
但是此時,雖然左懋第過來了,鄭芝豹卻依舊站在甲板上,居高臨下對左懋第說道:「左大人,末將押送的物資眾多,還請稟告衡王,讓衡王點下來一趟碼頭,親自交付才好。」
左懋第一聽便怒了,當即便說道:「衡王殿下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本官親自過來,已是看重你鄭家了,休得節外生枝。」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冷聲喝問道:「莫非是你鄭家不講信用,想要賴賬,故此推三阻四,實則根本沒有約定貨物數量?」
鄭芝豹是萬萬沒想到,左懋第竟然是這樣一個態度。
本來的話,他認為衡王要積蓄實力,那肯定非常需要這批糧草物資。因此,對於他們鄭家,不說畢恭畢敬地招待,至少是非常熱情,殷勤那種吧?
結果沒想到,這個左懋第的脾氣,似乎比他還火爆,竟然直接向鄭家開炮了!
說真的,鄭芝豹有點傻眼了。
這情況,不合常理啊!
大明朝幾百年來,文官占優之後,武將一直是鱉孫。也就是這明末亂世,武將的腰杆子才硬起來而已。
並且鄭家是海盜出身,並不是正兒八經的武將。
因此,雖然有文官天然上的壓制,但是鄭芝豹卻還是能頂住的,他便回擊道:「你就不怕我下令掉頭返回福建麼?」
左懋第一聽,冷笑一聲道:「身為大明臣子,不思忠君報國,還想威脅本官?你要走可以,但是你可想好後果了?」
他之所以這麼強硬,當然也是有所憑藉的。
對他來說,區區鄭家,一來就挑釁,竟然非要衡王親自過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左懋第一眼就看出,對於這鄭家,你和他講理沒用。要不然,區區一個副總兵,何德何能敢要求大明藩王做什麼事情!
登州府這邊,不可能滿足鄭家的要求。那就只能強硬著來,要不然,鄭家還不知道會順杆子爬到多高去拉屎拉尿!
只要鄭家真的敢走,他就立刻奏明陛下,調用空軍砸沉了鄭芝豹所坐之船!
他可是親眼見過,那大型無人機運載磨盤大的石頭從高空丟下的威力有多大!
此時,鄭芝豹見左懋第一臉怒氣地威脅,他正看不出來,左懋第是在虛張聲勢,於是,他便立刻軟了。
這不,就見他立刻換了個臉色,陪著笑容說道:「左大人息怒,海上枯燥,見到左大人心喜,開個玩笑而已,開個玩笑而已。」
隨後,他立刻下令放出甲板,準備卸貨。
然後鄭芝豹又趕緊對左懋第說道:「我鄭家是最講信用的,約定的糧草物資,只多不少。而且我鄭家對朝廷忠心耿耿,我大哥都說了,等回頭和倭國做完買賣之後,分文不賺,會全部轉交給衡王殿下。」
他已經感覺出來,衡王的實力肯定很強,要不然面對這麼多的而糧草物資,肯定不會如此硬氣。
他哥在他來之前交代,只是讓他探聽下衡王的實力,沒說攪黃這筆交易。要不然,也不可能千里迢迢送貨過來了。
因此,鄭芝豹不是怕了左懋第,而是怕他大哥。
左懋第一聽他服軟了,便也沒有再等寸近尺,立刻吩咐岸上已經準備的人手開始卸貨。
然後,鄭芝豹就又看到了登州府與眾不同的一幕。
其他地方的卸貨,那可都是人力手提肩扛來卸貨的。但是,這登州府卻是不一樣,就見他們有一個個吊臂之類的伸到船上,然後捆綁好了,就幾個人便能輕鬆地把很重的貨物吊回到碼頭上停靠著的平板車上.
這一幕,看得鄭芝豹目瞪口呆.
他家是做買賣的,船上經常裝貨卸貨,對於登州府這邊的這個東西,真的不要太需要了!
如果福建那邊也有了這些東西,那裝卸的速度就能大大提高,幫助絕對非常大。
於是,他也不管剛才還想拿捏登州府這邊了,靦著臉,趕緊下來,湊到忙碌的左懋第那邊。
「末將其實已經非常敬仰左大人!左大人的本事,那是這個」
說著話,他還豎了大拇指,然後又接著拍左懋第的馬屁。
鄭芝豹這粗淺的討好方式,左懋第用腳趾頭都能看出來,對於這種江湖習氣多於朝廷命官的人,說實話,其實有點厭惡。
但是,人家是押送糧草物資過來的,不為難,他也不能打笑臉人,畢竟以後說不定還有合作,他不能因為自己的喜好壞了皇帝的大事。
於是,他便不冷不熱地問道:「本官很忙,有什麼事便直接說好了!」
鄭芝豹還真沒什麼不好意思,要是一般人的話,剛為難過左懋第,肯定沒法直接說的,但是他卻直接說道:「你們這個裝卸的東西好像很不錯,能不能給一個,然後教下怎麼用?」
左懋第一聽,便轉頭看了眼碼頭上的裝卸吊杆。
這是上一次沈廷揚的十萬石大米裝卸的時候,花費了很多功夫。隨後,聽崇禎皇帝說,天師知道了這個情況之後,便傳下了這個叫做滑輪組吊槓裝卸。
還真別說,本來很重的貨物,要幾個人來搬運的,一個人就能完成,並且相比起以前,方便了不知道多少。
這個鄭芝豹顯然是個識貨的,一下就看上了。不過直接開口討要,是不是太過不要臉了?
他轉頭看了下,然後才看向鄭芝豹說道:「本官看伱們這船不錯,要不來一艘,我們換換?」
沒錯,他也看上鄭家的這些船了。
本來這裡是有登萊水師的,也就是東江水師。但是被孔有德大鬧登萊那會,包括已有的船,還有船工之類,都被孔有德裹挾跑去海對岸投靠建虜了。
因此,如今的登州府,就只有一些漁船而已。造船廠那邊,基本上也是荒廢狀態。
左懋第看著這麼多大船停靠在登州府港口,說真的,他也眼紅。因此,他聽到鄭芝豹向他討要,他便也順口討要了。
鄭芝豹一聽他這話,頓時愣了下。下意識地,他就立刻搖頭說道:「這怎麼可能,就這東西,還能換我一艘大船?」
要是說小船,說不定他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但是,五百料的大船,是如今大明沿海的主流海船,他又怎麼可能答應?
左懋第原本只是順口一說而已,但是他一聽鄭芝豹的意思,好像只要他認為值得換,說不定還會真換。
聽出這個意思之後,左懋第頓時就真起了要換的心思,便立刻對鄭芝豹說道:「你自己看看,有這東西之後,裝卸會有多方便?這可是我登州府獨有的東西,你要想偷師的話,且不說能不能知道其中關鍵的竅門,以後天下太平了,那也是要追責的。證據就擺在哪裡.這是偷盜之罪!」
鄭芝豹一聽,頓時無語。
說真的,他剛才還真想自己仔細看看,要是自己記不住,再喊幾個機靈的手下跟著一起記,總能偷回去。至於不會用,那多琢磨一會就成。
結果沒想到,這個左懋第還真狠,直接說這是偷盜,會追責。
他是朝廷高官,他這麼說了,還真沒法聽聽就算了。
除非衡王的實力很弱,不可能爭霸天下,那樣的話,偷了又如何?
但是,看剛才左懋第的強勢,很明顯衡王的實力應該不弱,有爭霸天下的底氣。要不然,不會不在意他帶來的這麼多糧草物資而採用強硬的態度!
再一個,他大哥在來之前也是再三交代,只是讓他探聽實力而已,不要交惡!
此時,鄭芝豹看看那些滑輪吊杆,口水直流,試探著說道:「這些東西就算出現在福建,朝廷要追查偷盜之人,怕也沒那麼容易吧?」
左懋第一聽這話,頓時樂了,便立刻嚴肅地回答道:「你我皆是明白人,只要在福建,那是你們鄭家的地方,要追究,當然是追究你們鄭家!」
鄭芝豹聽到這話,頓時無語:「」
左懋第看到他愣在那裡,眼睛直直地看著那些滑輪吊杆,便蠱惑道:「這些東西裡面的學問高著呢,槓桿原理聽說過麼?如果你拿船來換,包教包會,還可以做出更大的,以後碼頭上大小貨物的裝卸,會變得非常輕鬆!」
聽著他的話,鄭芝豹猶豫片刻,忽然一咬牙說道:「成,那就換了,給你一艘船,不能再多了!」
鄭家有大小船三千多艘,並且這些都是海船來的。而且鄭家是自己有造船廠,平時造船、修船,全套完備。
只是給出一條船,能換來鄭家碼頭裝卸速度加快很多倍,對鄭芝豹來說,他認為還是划算的。
左懋第是萬萬沒想到,這鄭芝豹竟然真的答應了,這反而讓他一愣。
回過神來之後,他心中狂喜。
這鄭家的船,是軍事、商用都可以的。而正常來說,登州府要造一艘這樣的大船,不管是時間,還是人力物力上的消耗,那可都是巨大的。
如果能從鄭家這邊多換來幾艘船,那就能極快地組建太平軍的水師,到時候不管是北上偷襲天津衛,還是渡海去打建虜的老巢,甚至別的不說,只是南下和江南那邊做買賣,都會非常便利。
心中這麼想著,左懋第的目光,便掃過港口那些鄭家的船,心思更進了一步。
然後,他看向鄭芝豹,語氣都柔和了一點,不再那麼硬邦邦,甚至帶著一點熱情,對鄭芝豹說道:「如果我們還有好東西,要換你的船,你換不換?」
「不換!」鄭芝豹聽了,想也不想地先回了一句,然後心生好奇,便連忙補充問道,「你們還有什麼好東西?」
他大哥手中的那個比夜明珠還亮無數倍的寶物,帶身邊還能辟邪,有延年益壽的功效,說實話,他也是很羨慕的。
根據他大哥的估計,如果那寶物賣給倭國德川家的話,光是能延年益壽的功效,就能翻倍賣。
不過這麼好的東西,世上絕無僅有。如今的鄭芝龍,不缺那點錢,當然是要把這麼好的東西留給自己了。
此時,鄭芝豹在問出之後,湊近一點,低聲問道:「你莫非是說,你們還有類似上次交易的寶物?」
左懋第一開始聽到他說不換,心中是失望的,但是馬上又聽到他竟然問起太陽能手電筒,便立刻振奮了起來。
這個太陽能手電筒,他當然知道,雖然登州府沒有了,但是只要崇禎皇帝向天師提的話,相信天師還是會給的。
換句話說,換船是有希望了。
心中狂喜之下,他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看著鄭芝豹問道:「如果有的話,能換幾條船?」
鄭芝豹一聽大喜,聽這意思,真的還有?這樣一來,那自己豈不是也能延年益壽了?
於是,他連忙湊近左懋第,低聲說道:「五艘船,如何?」
左懋第一聽五艘船,心中不由得大喜。五艘船啊,加上之前一艘,一共六艘船,那就算是一支能用的船隊了。
相對鄭芝豹來說,左懋第有城府多了。因此,他心中想什麼,只要他不願意,那表面上絕對不會顯露出來。
此時,鄭芝豹見左懋第似乎是在考慮,並沒有馬上答應,就有點急了。
之前那個寶物,是他大哥的了。這次的寶物,是他交易的,他也有理由可以占為己有。
越是有錢的,就越是在乎延年益壽。鄭芝豹雖然是海盜和武夫,那也不例外的。
於是,他便馬上接著對左懋第說道:「我是說五艘船,包括船上的火炮,除了人之外,都給。還有之前要換的那艘,船上的東西,也都給,怎麼樣?」
對別人來說,五艘船是個大數目了。但是,對鄭家來說,真未必。
鄭芝龍在南安石井建立的造船坊,專門營造軍、商兩用船,年造三五艘,修數十艘。
換句話說,鄭芝豹提出的這個交易額,只是鄭芝龍的一個造船廠一年的造船數而已,鄭家完全出的起這個數。
並且,鄭家到這個時候,已經有三千多艘,少個個位數的船,真不會怎麼在意。
左懋第聽到他的說話,頓時狂喜,就怕他反悔。船上配套的東西,那也是值不少錢的。
光是鄭家配備在船上的紅夷大炮,回頭熔化了都不知道可以多造多少線膛燧發槍了!
對太平軍來說,大炮這種東西,是可有可無的。但是,線膛燧發槍卻是必須的,裝備太平軍,征戰天下要用的。
左懋第怕這支肥羊會跑,回過神來之後,便立刻對鄭芝豹說道:「好,看在你很有誠意的份上,本官去勸說衡王殿下,以大局為重,做此交換。「
鄭芝豹一聽有成交的意思,他也是歡喜。
左懋第這邊,立刻派人,先給鄭芝豹這邊展示和講解滑輪吊杆的做法和用法,然後他自己則避開了鄭芝豹,用他的對講機聯繫崇禎皇帝。
在登州府這邊的對講機聯繫,都是實時的。也就是那些在外地的,因為看不到對方在幹什麼,有可能突然說話會有影響,因此只能是約定時間通訊。
不過左懋第這邊通話,先是皇帝身邊的通訊組接聽,然後報到王承恩那,由王承恩決定是否馬上聯繫皇帝處理。
因此,左懋第按下按鈕通話的一開口,就直接說有急事要和皇帝親自通話。
他的級別,是完全有這個權力的。
通訊組的人收到之後,立刻上報給王承恩,王承恩也不敢怠慢,立刻拿著對講機找到了崇禎皇帝。
「左卿有何要事,莫非是鄭家出了什麼么蛾子?完畢!」
那麼多的糧草物資,崇禎皇帝擔心出意外,因此,一開口就問這個情況。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