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汝舟眼皮也不容得眨一下,直勾勾地盯著李清照,等待著她的回答。
而李清照呢,正將頭轉向一旁,自顧自地考慮著。
李母生怕讓張公子等急了,對人家客人便有失待客之禮了。
可是自己的女兒也是嬌慣得多年了,更不能輕易責怪她怠慢張公子。
因此李母便沖張汝舟尷尬一笑,稍帶愧疚之意地說道:「張公子莫慌,小女嬌慣得很,況且這事並非小可,你容她好好想一想。」
張汝舟眨了眨眼睛,隨即便雙手抱在胸前道:「汝舟怎麼敢呢?李小姐恃才而高,這本是正常的事。正因為是這樣,汝舟才會更加敬佩她。她這才像一個名門才女啊。這樣的話,那汝舟便更加想要博得李小姐的歡心了。」
李格非聽張汝舟這麼客氣地說話,顯然是給足了自己家人的面子。因此李格非便對這個自己心目中的「女婿」更加滿意了。
李格非衝著張汝舟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汝舟啊,你只消得再等上一等就是了。」
張汝舟聲音稍稍有些顫抖,與李格非說道:「若能博得李小姐的芳心,莫說是等上一等,就算是等上兩等三等,等上一兩個月都行啊。」
聽了張汝舟這話,李格非,李母都仰面笑了出來。
李清照聽罷也不禁斷了自己的思路,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整個人向前一傾,笑了起來。
張汝舟又轉身去看李母,道:「這事,這事說實話,汝舟也是十分得不好意思的。」
說著,張汝舟便有些羞紅了臉,道:「人生大事,豈能說定就定呢?汝舟也知道,李小姐為人直爽,說出來的話定然不會收回的,因此李小姐思來想去,也是應該的。」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張汝舟自己也知道,想要讓李清照在一時就答應自己的要求確實是不現實,因此不如不去緊追,趁此機會再對她說上幾句好話,或許她會答應。
現在,自己直言道李清照說了話便不會收回,想他李家也不會不認可自己這話。既然這樣,那自己不就是先給自己幫了一個大忙了嗎?若她李清照真的答應了,看她怎麼反悔。
果然,聽了張汝舟的話,李格非一臉的正經,說道:「張公子這話說得沒有錯誤,小女雖然溫柔,但是她卻有著男子漢的豪情,不會說話不算話的。」
張汝舟點頭道:「正是正是啊。」
其實張汝舟心裡想道:「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李清照聽他們在那裡你一句我一句的,總也說不出個什麼結果來,現在這事的關鍵在自己身上,父母為人都十分得民主,絕不強人所難,若自己不答應,他們也沒有辦法。
可是,自己要不要答應?
雖然方才自己一直在聽他們說話,感覺場面氣氛十分好,自己也覺得渾身都放鬆了。
可是,自己的心卻是不放鬆啊。
因為自己不知道自己此時如何想的。
李母瞧著李清照那個思來想去的樣子,都通過眼睛毫不掩飾地暴露在自己眼前。因此李母不禁笑出聲來,想道:「這個小女,今天看她如何選擇了。」
又是過了多時,李清照卻依然沒有開口說上一句話,因此李格非都有些心急了,想要說說李清照。
可是,那畢竟是自己的閨女,十分尊重,說不得的。更何況是在人家張公子的面前,自己更不能說自己的女兒了。
因此李格非想了想,還是將已經抬起來的胳膊放了下來。
張汝舟瞧著李清照那般難下定主意,便有些失望,在心裡嘀咕道:「看來李清照還是在想那個趙明誠,我卻如何也代替不了他趙明誠的位置啊。」
不過張汝舟自信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改變的,自然也包括女人的想法。
只不過自己的能力還不夠而已。
自己沒有能力,沒有本事,就只能左右逢源了。
想到這裡,張汝舟便忍不住咬咬牙齒,論才學自己難以匹及一個弱女子,在那萬千個搖頭晃腦的窮書生里,自己也是名聲撲朔,難得他人青睞。
比才氣,比文學,自己算得什麼?自古強中自有強中手,現在自己卻連個「強」字都配不上,還談什麼「強中」二字?
什麼儒家學術,什麼仁者愛人,全都是騙人的,錢權才是王道。
自己若得萬人之上,還愁什麼,還用得著在這裡與他一個毫無政治能力的弱女子周旋半天?
她算什麼?讓自己費這麼大的力氣?
咬咬牙,張汝舟平復一下情緒,又想道:「話說回來,還是自己沒有本事而已。能讓這麼一個女子折騰得難受。若自己是王侯將相,他李格非白送自己都不要。」
「可是那都不現實,說來說去自己終究只是一介書生罷了,不能征戰沙場,不能名揚立萬。
自己反正也不想那樣,人生短暫,能在有生之年享受好了比什麼都強。
因此,自己要把握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娶了李清照,那就和李格非攀上了關係。在保守黨這裡也好混上關係,日後升官也不是難事了。
既然這樣,那讓人家李清照耍耍大家閨秀的派頭又有什麼干係呢?」
張汝舟還是微微一笑,想了半天,也對自己的前途越來越有希望了。
李格非瞧張汝舟若有所思的樣子,便有些著急,再向窗外看看,只見月亮都向西偏了許多了,看來天色真的十分晚了,不能讓人家張公子一直在這裡等著。
因此李格非慢慢地走向李清照,動了動她的胳膊。
李清照有些驚訝,回過頭來看爹爹。
李格非沖她臉色一沉。
與此同時,李母也有些著急,瞧著一臉茫然的李清照,卻不知要說什麼。
李清照明白爹爹的意思,可是自己確實難以判斷,若因一時興起而答應了張公子,可日後發現自己難中意他,想後悔都來不及了。
因此李清照也是將臉一沉,看著爹爹,表現出無奈。
可是,人家張公子還在那裡等著呢。
若說自己對他沒有意思,那是假的,現在一見到張公子的樣子,自己便有一種興奮之感。
可要說自己對他有意思,卻也不是對的,如何來說,自己之前見到趙公子的樣子時,渾身都是火熱一般。自己一見他也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自己腦子裡只有趙公子一個人,天地之間便只有他一個人了。
當然了,雖然那已經成了過去。
因此自己不敢確定自己對張公子感覺如何。
想著,李清照不禁偷看了張公子一眼,見他面色紅得都有著發燙了。
李清照心頭一喜,低頭輕笑了一聲。
瞧著張公子那般傻傻的模樣,看來他也沒有想著自己今晚就答應他。
李清照眼波一動,便柔聲道:「張公子。」
說著,李清照上前去。
本來李清照半天都不說話了,突然聽她這麼一說話,都還有些驚訝。
李格到非一愣神,想道:「小女要做什麼?這是要答應張公子了嗎?」
看著李清照笑意盈盈的樣子,李母也是納悶,跟著李清照。
張汝舟看李清照朝自己走來,便是心慌了,說實話,自己雖然對這李清照面和心難合,可是一見人家主動朝自己走過來,還是有些難以掩飾的激動。
李清照走到張公子面前對他躬身行了一禮。
張汝舟見狀,忙也躬身對李清照行禮道:「李小姐,你這是做什麼?這可折煞汝舟了。」
李清照微笑道:「張公子對清照有意,清照頓時便覺得萬分受寵了。」
張汝舟直直地盯著李清照,看她表面笑容,可是實際上卻隱藏著不情願,便知道李清照將要拒絕自己了。
可是再看她的眼睛,卻還覺得她對自己有些意思。
看來李清照怕是還在猶豫之中了。
張汝舟眨眨眼,等著李清照再說話。
李清照看了看張汝舟,道:「公子可知,良緣難定,還需要再看看我們的緣分嗎?」
張汝舟聽了便在心裡苦笑,想道:「什麼緣分不緣分的,我若是王侯,你還論緣分嗎?這把我弄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境地,還真會想。
不過自己反正都是一個人,等也是一個人,不等也是一個人,等不等又對自己有什麼干係呢?等等可能高攀人家,日後顯赫,這也划算。」
因此張汝舟忙又對李清照行了一禮,道:「李小姐所言甚是啊,想在隋朝之時,那樂昌公主和徐德言就破鏡重圓,千里萬里的距離能夠相聚,這就是緣分了。現在汝舟與李小姐……」
李清照忙道:「清照並非那個意思,清照一向十分看重張公子的。」
張汝舟忙笑道:「汝舟哪裡是那個意思?汝舟明白,若汝舟有幸,能與李小姐有了緣分,那是汝舟人生大大的快事。」
說著,張汝舟便表現得十分歡喜。
突然,他又將臉一沉,隨後又慢慢地和悅了一些,好似知道自己雖然不幸運,可也知足的樣子,道:「若沒有緣分,那汝舟便願成為李小姐的詩詞之友,談論詩詞,也是快事啊。」
說著,張汝舟又笑了出來。
李清照聽張公子這麼說,自然也是高興了,這就給自己留有餘地了。
因此李清照也真心地笑道:「能有張公子這樣的人做朋友,清照真有福氣。」
李格非知道自己女兒拿不定主意,現在看女兒把場面弄得活了,不禁也是高興。
李母看著女兒與張公子,也是會心地笑了。
張汝舟想道:「讓場面尷尬,還不如主動讓步,或許還有機會。」
因此張汝舟行禮道:「李小姐客氣了,汝舟今晚完成了恩師交給的任務,便是知足了。」
說著,張汝舟便打了一個哈欠。
李清照與李格非還有李母看了都笑了,李格非道:「汝舟今日對小女可是恩惠不小,今晚得好生禮待汝舟。」
說著,李格非便招呼下人安排張汝舟。
張汝舟稍做推辭,卻還是聽了李格非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