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近南發出召集令,幾天功夫,上次參加過那次高層會議的天地會香主,再一次全部聚齊。
前五堂包括蓮花堂、洪順堂、家後堂、參太堂、宏化堂,首腦人物全部到齊。
後五堂有青木堂、赤火堂、西金堂、玄水堂、黃土堂,除了西金之外也全部到齊。
只是大家很奇怪,按理說並不會這樣頻繁地召開高層會議,畢竟大家乾的是反清復明的大事,沒法和官方的力量對抗,只能搞地下工作,這種頻繁集會是應當儘量避免的。
上次總舵主陳近南召開香主大會,討論的都是幾件極重要緊迫的事情,而且大家也有小半年沒有齊聚,算是情理之中。
可今天這會議,每個人都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在座的九位香主,互相交頭接耳,都不知道總舵主究竟是什麼用意。
等了片刻,陳近南終於出現,卻不是一個人,身邊還跟了一個只有二十歲出頭的青年。
眾人定睛一看,倒也大半相識。
這不就是之前曾經擔任青木堂香主,在皇帝身邊做過臥底的那個昊學麼,還是總舵主的關門弟子來著。
上次記得總舵主說過,此人雖然不通武藝,卻是機靈善謀,若能繼續為天地會出謀劃策,反清復明的大業就又多了一分指望。
可惜,此子似乎是胸無大志,總舵主親自去通吃島相邀,也還是敗興而歸,陳總舵主提及此事的時候,不免有些遺憾的語氣。
難道說,他終於想通了,告別隱居生活,重新參與到天地會的事務中來?
可是青木堂已經有了香主,他的位置怎麼安排?
難道……還能給立個副總舵主的位置不成?
「各位老兄,別來無恙?」
昊學笑嘻嘻地,抱拳給大家做了個羅圈揖,九大香主的表情盡收眼底,以昊學的銳利目光,就算不用移魂*,都能猜測個十之*。
洪順堂堂主曹化?
多半就是他了!
昊學說得客氣,九大香主雖然年歲都比他大,可也不敢怠慢。此人之前就是平起平坐的香主之一,這次重新出現,很可能地位還要水漲船高,可不能太過得罪了。
「昊兄弟,好久不見!」
「昊兄弟,在通吃島好個逍遙啊,怎麼現在是閒得發慌,終於決定出來轉轉了?」
一片寒暄的聲音,就連曹化也擠出一點笑容,跟昊學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客氣話,不能顯得自己太突出。
昊學笑了笑,淡淡道:「通吃島的確不錯,可惜,房子被人炸了。」
哦?
包括陳近南在內,所有人都齊齊一驚。
房子炸了?
這麼說,是有人殺上了通吃島?
房子不算什麼,以昊學富可敵國的身家,就算再起一百座,也是輕而易舉。
但問題是,房子裡可是他老婆孩子一大堆,現在……如何?
昊學的聲音很平靜,但其中蘊含的那種冰寒的意味,讓陳近南都是渾身發冷。
「十三艘鐵甲戰船,先是火炮覆蓋式攻擊,然後超過三千名精銳掃蕩整座島嶼,不留一個活口!」
這麼狠?
所有人又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麼大的陣勢,別說是昊學,就算是武功蓋世的陳近南在島上,也未必能確保安然無恙吧?
也難怪總舵主總是誇他機靈善變,這種情況下都能逃得性命,那是真了不起,有兩下子!
但……那七個老婆,十幾個孩子,恐怕都……
一念及此,大家的臉色都泛起一點悲戚的表情,人家遭逢如此大難,還能如此鎮定,也是不容易。
甭問,這次來天地會,絕對是要重新入伙,藉助天地會的力量復仇吧。
可到底是誰下的這毒手?
十三艘鐵甲艦船,三千精銳掃蕩,這陣勢不能算小了。莫非……是韃子皇帝撕破臉皮對他動手?
但是動機是什麼啊!
大家都知道,早在昊學擔任青木堂香主的時候,跟韃子皇帝的關係搞得不錯,後來基本算是默認容許他退隱江湖,也遠離朝堂,只是守著老婆孩子過日子而已。
韃子皇帝變卦了?
昊學忽然盯住了洪順堂堂主曹化,笑道:「為什麼忽然有大批部隊掃蕩通吃島,曹香主不如來說說看?」
曹化心中一凜,立刻就要按照早就打好腹稿的言辭,推個一乾二淨。
但他只是瞅了一眼昊學的眼睛,渾身一個激靈,如遭雷擊,整個人瞬間迷失,陷入到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下,不由自主地說道:
「是我,是我設法通知朝廷的。」
什麼?!
一言既出,滿場皆驚。
十幾雙眼睛都同時落在曹化身上,包含著各種各樣的不同意味。
曹化竟然暗中和朝廷有聯繫?
很顯然,在天地會的組織當中,這種行為簡直是最大的不可原諒。
天地會打的是反清復明的口號,乾的是推翻朝廷的勾當,最要緊的就是保密,儘可能保存自己有生力量,絕不能貿然和勢力強大的朝廷發生正面衝突,以致損失慘重。
比如在昊學之前,青木堂前任香主,死在鰲拜手裡,青木堂個個跟鰲拜仇深似海,恨不得能食其肉、寢其皮。
但他們能做什麼?
鰲拜當時位高權重,乃是連皇帝都要忌憚三分的託孤老臣。
別說是一個區區青木堂,就算是把整個天地會的力量全都搭上,去正面策劃復仇行動,也無異於以卵擊石罷了。
青木堂這才言明,只要有人能夠殺了鰲拜,便是青木堂下任香主,後來無巧不巧地便宜了昊學。
現在,竟然得知曹化和長汀暗通款曲?
所有人都驚出一身冷汗,包括武功最高的陳近南。
曹化,天地會洪順堂香主,位列前五堂之一,可以說在天地會裡,除了陳近南,他幾乎就是前三把交椅一樣的存在。
位置越高,知道的事情越多,一旦變節,造成的破壞性就越大!
若是曹化投靠朝廷,只需要在這樣高層秘密聚會的時候,調集大量朝廷軍隊圍剿,那恐怕人人都是難以倖免,甚至有可能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