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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文揚是自己作死,沒有好好注射胰島素,他的酮症酸中毒並沒有其他誘因,簡單的補液和小劑量胰島素就讓他成功緩了過來。
見他醒來,呂清晨立刻不客氣地發動了毒舌攻勢:「你小子,行啊!人家是輕傷不下火線,你是帶病混江湖!」
「哼!」羅文揚不給面子地別過了臉去。
劉戰剛想再問幕後主使是誰,卻聽病房外響起了一個氣急敗壞的男聲:「什麼?糖尿病?我兒子還是高中生,怎麼可能得這種病?」
來人正是羅文揚的父親,聽到他的話後,劉戰震驚了。羅文揚患的是1型糖尿病,俗稱胰島素依賴型糖尿病,不注射胰島素會有生命危險,他的父親竟然不知道他得病?這到底是在開什麼國際玩笑?
「他不知道?」連呂清晨也難以置信地望向了病床上的少年。
「不知道又怎樣?」病床上的中二少年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是什麼渣爹啊?」呂清晨已經被震驚得無以復加。
羅文揚聞言皺了皺眉,卻沒有反駁,顯然他也認同這個事實。
就在這時,渣爹已經氣勢洶洶地邁入了病房,對著兒子就是一陣怒吼:「臭小子!你怎麼不早說?生了病為什麼不說?」
羅父跟羅文揚長得很像,只是更黑,也更瘦,衣著寒酸,身上還沾著泥灰,第一眼竟然讓劉戰想到了之前連環車禍時因為沒錢拒絕手術的王水根。
聽到父親的聲音,原本正低著頭一臉鬱郁的羅文揚頓時仿佛一隻被激怒的小獅子一般暴怒了起來:「死老頭,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被兒子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罵死老頭,是個人都會生氣,羅父捋了捋袖子,殺氣騰騰地朝兒子撲了過去:「兔崽子,你說什麼呢?小心老子揍死你!」
羅文揚昂首挺胸,視死如歸,梗著脖子漲紅著臉指著自己的腦袋:「來啊!來啊!照這裡打,打這裡,打死了乾淨!」
「你……你……」羅父高高揚起了手,終於還是沒揮下去。
見父親沒有動手,羅文揚的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勝利者的笑容:「滾出去!這是最後一遍,滾出去!你不滾,我滾!」
他說著,竟然伸手就要去拔身上的點滴。
羅父趕忙退出了病房,那離開時的背影,說不出的蕭索與淒涼。
劉戰感覺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對多嘴道:「羅文揚,你這麼對你父親是不是有些過分了?他只是關心你。」
羅文揚冷笑了一聲,沒好氣地反駁:「關心我?開什麼玩笑?他才不關心我,他關心的只是我會不會丟他的臉。」
見劉戰和呂清晨一臉的不敢苟同,他索性大大方方地解釋了起來:「最早發病的時候,剛好是期末考試,我告訴他我身體不舒服,你們知道他是怎麼說嗎?他說我在裝病。後來,我帶病去參加了考試,中途暈倒,沒人管我的死活,是班裡被所有人視為壞學生,害群之馬的那個傢伙送我去的醫院。至於我的父親,他得知我進了醫院,第一反應問的不是我的身體,而是考試。你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他我的病情嗎?」
「所以,你就因為賭氣,壓根沒告訴他你的病情?」聽完羅文揚的解釋,劉戰哭笑不得,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果然麻煩啊!
羅文揚苦笑一聲:「告訴他幹什麼?告訴了他,他又會抱怨我是個討債鬼,只會花他的錢!」
「等等!你沒告訴你父親,那你一個學生,哪來的錢治病?」呂清晨皺了皺眉,目不轉睛地望著羅文揚的眼睛。
羅文揚的眼神一陣游移:「我有我自己的辦法。」
呂清晨眉頭皺得更緊,冷笑道:「你的辦法?你的辦法就是替莫名其妙的傢伙賣命,然後,像今天這樣,半路暈倒在路上?」
「今天這次是意外,我出門忘了打胰島素……」羅文揚垂下眼瞼,沉默片刻後,忽然猛地抬起頭來,「不管別人怎麼看我,我喜歡我現在的生活,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還有真正關心我的人。多好!比每天死讀書,當個好學生簡直幸福千百倍!」
說到好學生,杜立行那邊傳過來的最新資料裡面,羅文揚高一的時候竟然是個每次考試都考班級前三名的好學生。林江一中的班級前三!學霸啊!學霸變混混,這落差似乎有點大啊……
就在劉戰為羅文揚的驚人變化而惋惜不已之時,他忽然抬頭對呂清晨說了三個字:「有煙嗎?」
大概是沒料到一個高中生會說出這三個字,呂清晨一時竟沒有回過神來。直到羅文揚一臉鄙夷地掃了他一眼,做了個抽菸的動作。
看到這個動作,呂清晨臉上的表情僵了僵:「抱歉,我不抽菸。」
「操!你一個大男人,竟然不抽菸?」
「誰規定男人就一定要抽菸的?我喜歡健康的生活,不行嗎?」呂清晨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看眼前少年的眼神已經徹底變成了這小子沒救了。
「切——」羅文揚對此嗤之以鼻。
知道說什麼也沒用,呂清晨放棄了繼續跟眼前這個已經長歪的中二少年爭辯,果斷轉移了話題:「每個月的胰島素需要不少錢吧!除了跑腿送錢之外,你還做過些什麼?」
「大哥讓做什麼就做什麼……」羅文揚一時沒反應過來,順著他的話頭就答了下去,答到一半,才滿臉警惕地咆哮了起來,「你管這麼多幹什麼?反正,就算你們打死我,我也不會背叛兄弟的!你們還是趁早打消了從我嘴裡套出話來的心思吧!」
呂清晨雖然沒有餘天佑那麼長袖善舞,但情商其實也不低,套話失敗後,轉而開始使用溫情攻勢:「其實,你誤會了,我們沒有惡意的。我們只是想替一個被遺棄在孤兒院的可憐男嬰找到親生父親而已。」
他說著,甚至掏出手機,給羅文揚看了杜立行之前發給他的小吃貨的照片。
羅文揚顯然只是奉命行事,對事情的來龍去脈根本沒多少了解,看到吃貨的照片,表情竟然一臉茫然。
「咦,原來你不知道嗎?你每個月送過去的錢都是給他的。」呂清晨一邊觀察著羅文揚的反應,一邊道,「按照我們的推理,讓你送錢的應該就是小傢伙的親生父親。就算不是,也有很高的概率會知道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幫助一個可憐的孩子找到父親,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嗎?」
「不覺得!」呂清晨循循善誘,只可惜,羅文揚根本就不買賬,「既然孩子的父親不想要孩子,那又何必再去找他?」
呂清晨沒有放棄,繼續勸說:「就算孩子的父親不要他,但孩子的母親呢?只有找到了孩子的父親,才有可能找到孩子的母親。或許,孩子的母親願意撫養他呢?」
可惜,羅文揚依舊冷著臉搖了搖頭:「孩子的母親如果真心在乎孩子,一開始就不會讓他離開自己。那種母親,不要也罷!」
「你覺得那種母親不要也罷,或許他不這麼認為呢?」呂清晨皺眉指了指照片上笑得一臉燦爛的小傢伙,「告訴我,幕後主使是誰,給這孩子一個找到親生母親的機會!」
羅文揚低著頭,一陣沉默,顯然已經開始有些動搖了,可惜最後依然還是表情堅定地搖了搖頭。
其實,就算他不說,也已經沒關係了。他原本是個好學生,突然開始學壞,跟著的自然只可能是最初帶著他學壞的那個人。根據他剛剛的描述,那個人顯然正是林江一中高二三班的那位害群之馬。
只要找到了那位害群之馬同學,一切就都好辦了。劉戰默默聯絡了杜立行,果然,很快就查找到了那位同學的資料。
「帶壞你的那個傢伙叫周達對吧?據說他還有個叫李衛民的表哥,是林江市某地下組織的一個小頭目。羅文揚,我們應該去找周達,還是去找李衛民?」
有智腦幫忙就是不一樣,劉戰只是輕飄飄幾句話,原本還守口如瓶的羅文揚頓時臉色大變。很顯然,被她說中了。
「不!不行!你們不能去找他們,他們會以為是我出賣了他們!」見劉戰這就準備轉身出門,羅文揚立刻不顧一切地大吼了起來。
「你們的關係這麼明顯,不用你出賣,我也能查到他們。」
看到羅文揚這種反應,呂清晨輕笑了一聲,嘲諷道:「你為什麼這麼緊張?如果你現在的生活真的如你自己所說的那麼美好,你為什麼會害怕?其實,你也知道的吧,那幫傢伙根本就不是朋友,真正的朋友不會讓你害怕到這種程度。」
羅文揚臉上的表情一僵,明顯是被說中了心事。
呂清晨很滿意他此刻的反應,微微一笑,大方地拍著胸脯下了保證:「別怕!不會有事的,如果真有什麼事,哥罩你!」
「你?」可惜,羅文揚卻並不領情,「你一個連煙都不會抽的傢伙,有什麼資格罩我?」
「老子就是不抽菸,怎麼了?」聽到他又繼續拿不會抽菸說事,呂清晨頓時氣急敗壞,「誰規定不抽菸,就不能當老大的?」
「你是老大?」羅文揚頓時眼前一亮。
「不……」呂清晨猶豫了片刻後,忽然手指劉戰,笑道,「我不是,但她是!只要她一句話,林江市所有有權有勢的年輕一代都要聽她的,你說,她是不是老大?」
劉戰皺了皺眉,呂清晨說的,應該是之前他給的那枚江湖令吧。按照武林大會的規矩,江湖令貌似一年只能使用一次,跟真正的老大明顯還有一段距離。呂清晨這分明是在故意誤導啊。然而,看羅文揚此刻那突然閃亮起來的眼神,他顯然已經上當了。
「老大?我說你怎麼會對我這樣的小嘍囉了解得一清二楚呢!老大!你就收了我吧!老大,我以後就跟著你了!」聽說林江市年輕一代的老大此刻就在眼前,羅文揚頓時激動了起來,猛地從病床上爬起來,用力過猛,甚至扯掉了身上的點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