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布套扯開之後,看見的那張臉和我一模一樣,就像是孿生兄弟——我失魂落魄的手一松,自己朝後亂蹬亂踢退開兩步,下意識的在自己臉上一抹…
不對!不是孿生兄弟,因為…我和他臉上有著同樣的疤痕,毫無二致,看著他的時候我覺得更像是看著一面鏡子,或者根本就是看著自己!
我倒吸一口涼氣,坐在地上,感覺心臟像是炸窩的鼠群般狂跳亂蹦,急促無比的泵血,血液如同出閘的賽馬瘋狂肆虐奔騰,我甚至可以清晰感覺到背上每一根汗毛豎起直起瑟瑟顫慄!
我張大了嘴,腦中一片空白,剎那感覺黑暗從四面八方朝我撲來,把我緊緊的包在裡面,整個世界像是個巨大的陷阱,又像是個無邊地獄,讓我簡直喘不過氣來…
直到模模糊糊之間,我聽到了晨曦的聲音,眼前蒼白一片的世界才變得重新染上了色彩,在我面前清晰起來——「葉子,你…你看見什麼了?」
「我、我、我…」我感覺嘴裡發苦發澀幹得厲害,費力無比的吐出三個『我』字卻沒有繼續下去,只有深深咽了口唾沫,這才繼續:「…看見,我自己了。」
「什麼?」晨曦詫然一聲,跟著生意變得幾不可聞:「你,能夠拉過來我看看嗎?」
「拉過來?」我覺得奇怪,晨曦為什麼讓我把他拉過去,但我沒有多想就答應了:「好吧,你等等,我把這傢伙先捆住再說。」我說著把那傢伙的頭套重新拉下來,把這張臉遮住,然後撿起來福槍背在自己身後,把這傢伙反過來牢牢捆住。
好吧,他不是我,這應該是個古怪的法術。或者我們尚未知曉的科學…我一面這樣告訴自己,一面把那傢伙的頭套拉下來蓋住臉,然後撿起來福槍嘩啦拉開槍栓檢查下子彈,最後再是把他反過來。雙手用他自己的鞋帶子捆住。
我看看他的鞋,就連上面的裂紋都和我一樣,要說這不是我,那也…也做得太好了吧?
不,不。一定不是我!我大力搖搖頭,把這荒誕的念頭從腦子裡趕出去,然後拖著這傢伙回到了晨曦旁邊——不知道為什麼,晨曦任由宗大叔的腦袋耷拉在她胸前,沒有挪動他的屍體也沒有移動自己的位置,臉色蒼白得可怕,人也幾乎像是要睡著了一般。
難道…因為太過傷心,她有些恍惚了?
「幫我把頭套扯下來吧,」晨曦有氣無力的笑笑:「我想看看…呃,看看另外個你是什麼樣子。」「還是別看了吧。」我咧咧嘴,估計現在的樣子和哭差不多,「我看著那丫膈應得慌,晨曦,要不就這麼問問?」
「必須要我親眼看見,」晨曦難得嚴肅的說道:「不然,我不知道是怎麼個情況!葉子,你快點,快點把他的頭罩扯下來。」
雖然晨曦聲音很輕,但卻有種說不出的鄭重。話語中透著股急促,我實在無奈之下,只能把這傢伙的面罩給扯開了,把那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露出來。在我拉掉面罩的瞬間,我發現這傢伙的眼睛居然是睜開的!
他已經醒了!
「你是誰,你為什麼和我一摸一樣?」我一把抓住這傢伙,拼命掐著丫的喉嚨,「告訴我,你他媽這是搞什麼鬼?你是什麼人?你們這一切究竟為了什麼?」
我拼命搖晃著。但那傢伙的眼睛卻死死盯著晨曦,眼神流露出種不可言喻的悲愴,晨曦和他對視之中,一時間也有些迷茫了:「葉子,究竟…究竟…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我不知道!」我啪的一耳光扇在他臉上:「回答我的問題,孫子!」接著我抬手就把背上的來福槍扯了出來,直頂在他額頭上:「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把所有人都殺光?」
說話之間,我已經把來福槍取了下來,直頂在他腦門上,手指把扳機緩緩壓低…雖然鐵勇不是死在他手上,但是我總感覺心中有股無名之火在燃燒,隨時可能爆發出來,一槍把這孫子給爆頭了賬!
「葉子,住手!」晨曦喊了一聲:「他雖然殺了很多人,但是我想你可能有點事兒誤會了,宗大叔並不是他…」「不用說了,」那人突然打斷晨曦的話,語帶苦澀:「我想誤會的是你,晨曦!並不是我不想開槍,而是我晚了一步,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只知道這次和以往不太一樣了…」
「什麼和什麼,你倆說的是什麼意思?」看著他倆說著我不太明白的話,我瞬間心中升起了種不可言喻的醋意:「解釋一下,晨曦。」
「我的意思是說,剛才開槍的並不是這個…這個和你一樣的傢伙,」晨曦說:「剛才雷蒙出現了,然後開了槍,不過宗大叔幫我擋住了,隨後他出現把雷蒙給趕走了。」「你的意思是說,他救了你?」我似乎明白了:「而開槍的人是雷蒙。」
「不,也不完全是這樣,」晨曦的聲音越來越弱,似乎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但是她卻毫不在意的朝那人看去,問道:「雖然你趕走了雷蒙,但是跟著你卻拿槍指著我,看樣子,你也是想殺死我吧…」
那人眼中流露出無盡的痛苦和悲切,但是卻點了點頭:「對,晨曦,我確實想殺了你,」然後他轉向我:「葉陽東,我也想殺了你。」
「你麻痹!」我破口大罵,手指把那扳機扣得只剩一線:「最後問你一次,你到底是誰!」雖然宗大叔不是這孫子打的,但是他曾經動過心思把我們殺掉,那就留不得!
這孫子看著我,眼中的痛苦之意更濃,他努力撐起身子,咧咧嘴正準備說話——突然我對面的晨曦臉色一變,大叫道:「小心!」
身後有人!
我驟然朝著晨曦猛撲過去,拉著她順勢翻到了旁邊,同時耳中傳來砰然聲巨響,眼前那冒牌貨葉陽東一個踉蹌撲倒,背上頓時侵潤出了灘血漬,可我沒有絲毫的遲疑,轉身一抬手,來福槍立刻轟然鳴響…
轟!
可惜我這一槍並沒有打中門邊的雷蒙,只是把那門框打得碎片四射,濺落在他身上,我原以為他會繼續開槍射擊,誰知道他卻停也不停,一轉身就逃走了。
我拿著槍朝外奔去,本想把這孫子給幹掉,但丫確實速度太快了,我才出保管室的門,他已經到了賭場大門口,而等我到賭場大門口的時候,這丫直接在船廊盡頭消失了…我砰砰砰連扣幾槍,直把彈匣打空才了事,雖然沒有幹掉這孫子,可也把滿心憋屈給發泄了出去!
就算打不死丫,總能嚇丫半死吧?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宗大叔的重管左輪沉船時沒有帶出子彈來,僅有的五顆子彈他在駕駛室已經用掉三顆了,後來偷襲宗大叔又用了一顆,現在則是最後一槍!
他沒有子彈了!所以,這孫子才會逃走,而不是和我開槍對射,可這也是個好消息,至少我後面不用擔心黑槍了。
而我,應該還能在那冒牌貨身上找到補充的子彈來。
對於那冒牌貨之死我並不在意,在意的卻是晨曦的安危,現在雖說雷蒙沒子彈了,可是天知道丫會不會在船上再找個什麼武器出來,只有離開保管室,另覓藏身之地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我快步回到保管室中,原本想看看那孫子的情況,但是我第一眼看見的,卻是晨曦胸口的一抹血漬——她衣服的下擺和褲子已經被血漬完全侵濕了,臉色像紙一樣的蒼白,靠在牆邊搖搖欲墜…
我的天!
我瞬間明白了,為什麼晨曦會對宗大叔之死無動於衷,為什麼又會一直坐在地板上,不挪開宗大叔的屍體,還有為什麼她會顯得那麼的有氣無力——這一切的原因只在於,晨曦也中槍了!
宗大叔的重管左輪和一般的槍械不同,穿透力極強,子彈在擊中宗大叔的身體之後並沒有停留,而是鑽出來,重新又擊中了晨曦,而她之所以如此,才沒有對宗大叔的離去而傷心,因為她馬上也墮入這無邊的黑暗,和宗大叔相會了;同樣的理由,所以晨曦才會被我說出那種似是而非的話,也無非是怕我傷心!
我猛撲過去,緊緊抓住晨曦的手,失聲痛苦:「晨曦,你怎麼樣,怎麼樣了…」我痛恨我自己,居然到這時候才發現了真相,發現了晨曦中槍的事實!
我真他媽笨到姥姥家了。
晨曦微微睜開眼,努力擠出個笑容,輕輕道:「葉子,你發現了…」「我太笨了!」我重重一圈打在自己頭上,淚如泉湧:「我居然沒有發現,你中槍了,要不然…」
「要不然怎麼樣?」她手緊緊把我一握,「你以為還能救得了我嗎?我從小就學過醫,知道這一槍傷了我的肺葉,在這地方已經救治無門了…葉子,你聽我說,我有個想法必須告訴你…」
「不重要了,晨曦,真的不重要了…」我只感覺周身氣力都像是被人抽空,最好的朋友,所愛的人,全都在這裡失去,那麼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你等等我,我馬上就來陪你。」
淚水朦朧之中,我把這來福槍緩緩轉過,槍管塞進嘴裡,扳機用力一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