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曠猛地被姜士禎喊了一嗓子,頓時嚇了一跳。王宮中一眾官佐和宿衛見劉公公如此威武霸氣,一個個十分佩服。竟然緊跟著姜士禎高呼「劉監軍威武。」
姜士禎的馬屁令劉曠十分受用。劉曠竟然與姜士禎說起悄悄話來。劉曠笑道:「這次屏山伯回京是找陛下商議征討倭國的大計去了。萬一陛下批准了,我們就揮師東進拿下山陰銀礦。
到時候你用紅毛夷發明的新式冶煉白銀技術,肯定能讓山陰銀礦的產量翻倍帶拐彎。咱們有了金山、銀山,以後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姜士禎嘆道:「我自然希望如此,只怕陛下是一門心思扶持良德女王,不想打倭國。」
劉曠道:「無妨,屏山伯臨行前與咱家商量過,咱們兩條腿走路。實在不行把這八萬俘虜買個好價錢。還可以把推古女王的屍首也賣個好價錢。你還可以把紅毛夷冶煉白銀的新法轉賣給倭國,狠狠敲他們一筆。」
姜士禎連忙擺手道:「不行、不行,把新式冶煉白銀法賣給倭寇,豈不是『齎糧藉寇』嗎?」
劉曠教訓道:「你挺聰明一個人,咋在這種事上犯糊塗呢?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你不賣新式冶煉白銀方法,到時候紅毛夷也會為了銀子賣給倭國。」
姜士禎想了想,點頭嘆息道:「也是,這種新式冶煉白銀的法子也不是我發明的。不過這個事還是等干城回來再說吧。」
再說干城向陛下奉獻上白吉藩國庫的十一斤九兩龍涎香。陛下果然龍顏大悅,免不了又對干城說了一番溫言軟語外加敘舊的熱乎話。一旁的秦源和岳溪川看得十分眼熱。
待朝會散了,干城與兩位尚書說說笑笑從東華門出來。干城眼見周圍沒什麼人,便沖二位尚書一躬身,說道:「有勞二位大人籌措大軍糧草。這是一點小意思,請二位大人笑納。」說罷便送出兩個錦盒。
岳溪川正擺手推讓拒絕。熟料一旁的秦源打開錦盒,低聲驚呼道:「這是龍涎香!」
干城嘿嘿一笑道:「區區二兩龍涎香不成敬意。」
剛才還推讓的岳溪川一把揪住錦盒,一副忸怩作態的神情。蕭干城輕輕一笑,一鬆手錦盒就被岳溪川奪入懷中。他迫不及待打開盒子,聞了又聞,看了又看,頓時喜不自勝。
干城一旁煽風點火道:「二位將這些龍涎香贈與家中妻妾,保證她們對兩位大人百依百順。」
「拉倒吧,給了老婆就不知鎖到那個柜子中去了。到時候是我對她百依百順差不多。」岳溪川又是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三人不禁一陣鬨笑。
這時秦源笑道:「想必屏山伯不會白送我等如此大禮,是不是對我和岳大人有所圖謀啊?」
三人又是會心一笑。干城道:「這一來呢,將在外難免流言四起,還請各位屆時有個照應。」
岳溪川道:「這個好說。」
干城又說道:「徹底剪滅倭奴國一事,不知二位可否鼎力相助?」
岳溪川的笑容頓時凝固。一旁的秦源笑道:「屏山伯,不是我們不幫你。先不提錢糧的事,眼下攻打倭國先機已失。」
干城兩眼一瞪,狐疑道:「此話怎講?」
秦源道:「前幾個月兵部收到福建巡撫的報告,說雞籠山(今台灣)近幾年出現一股海盜和幾百紅毛夷。他們在雞籠山南端建立了一座城堡,喚作『紅毛城』。
這些海盜和紅毛夷一面四處搶劫,一面走私。福建方面眼見這些紅毛夷危害地方治安,於是派出三衛兵馬進剿紅毛城。不料紅毛城構築的異常堅固,外加紅毛夷擅長火器。福建方面久攻不下,並且傷亡慘重。
福建巡撫見大軍久攻不下,便將主力撤回,只留下一衛兵馬,一面長期圍困紅毛城,一面就地屯田。準備徹底困死海盜與紅毛夷。」
「什麼?」干城莫名驚詫,又不可置信的問道:「一萬多軍隊硬打不下幾百人的城堡?這福建都指揮使該撤職了。福建各衛也要狠狠整頓。」
秦源苦笑道:「蕭大帥,天下承平日久,內地駐軍的戰鬥力斷崖式下跌。這種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遠的不說,就您老家的玉州衛還有幾成可戰之兵?
玉州衛地處要衝,長期以來都是作為重點部隊來訓練和保障的,可是如今又如何?」
岳溪川這時搶白道:「是啊,屏山伯。雞籠山可是前往琉球國和倭奴國的必經之路。如今必經之路上被釘了一顆釘子,想必你也曉得其中厲害。」
秦源道:「福建方面要是再攻不下紅毛城,恐怕又要勞煩屏山伯大駕了。」
干城擺了擺手道:「謝過秦尚書,您老還是饒了我吧。」
三人哈哈一笑。干城這才翻山上馬,光速回家。
忽然岳溪川問道:「秦大人,為什麼他每次見陛下都哭啊?」
秦源笑道:「他是學《三國志》中的曹丕哭曹操。只不過曹丕是曹操出征前哭,他是每次出征回來後向陛下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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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來是表達對陛下的依賴,二來是表達自己出征在外十分辛苦艱難。」
岳溪川冷笑道:「他又不是陛下的兒子。」
秦源長嘆道:「您有所不知,他抵得上皇上的半個兒。恐怕在陛下心目中,他比駙馬的地位都要高一些。」
岳溪川頗感震驚,連忙問道:「此話怎講?」
秦源道:「他原來可是陛下的儀衛副。陛下可以將自己和孩子的性命託付給他,這還不夠半個兒嗎?」
岳溪川忽然恍然大悟道:「這麼說來,您曾經是詹事府少卿,也算得陛下的半個兒子嘍?」
秦源苦笑道:「我作為詹事府官員,每日覲見陛下時都要相隔一仗多遠。可是他就不同了,經常與陛下近在咫尺聊天。還有的時候他與諸位皇子、公主飲宴彈唱,那真是不分彼此。不過晝夜隨侍陛下左右的,還是甘評甘掌印。」
岳溪川頓時腦海中浮現起一個個圍繞陛下環環相套的圈子,第一個圈子裡是甘評,第二個圈子裡是蕭干城,第三個圈子裡是秦源等一眾詹事府的官員。至於自己恐怕連第四個圈子都擠不進去。
岳溪川長吁一口氣道:「不過父子之間既有最親密依賴的一面,又有反抗對立的一面。所以我以為情同父子的關係,恐怕是一種很危險的關係。」
秦源微微吃了一驚,扭臉看向岳溪川。岳溪川也意味深長地望向秦源,旋即二人會心一笑。
再說蕭干城一路上心事重重,反覆盤算如何才能降服倭國,控制山陰銀礦。眼下因為紅毛城的出現,導致無法從琉球方向進攻倭國。
不過於蕭干城還是打算聯合新羅國突襲倭國。他打算一戰而拔倭國王城,然後直接占領山陰銀礦。之後扶植幾家倭國諸侯,分而治之。如此徹底消除臥榻之旁的隱患。
雖然方向是對的,但具體實施起來麻煩很多。比如,船隻不足;海況存在變數;白吉藩的糧食是否足夠支撐此次戰役;還有新羅國的態度也是一個極大的變數。
不過所有的所有,都要在幹掉扶餘國之後實施。否則自己一旦率主力東擊倭寇,恐怕扶餘國就會南下抄了自己的老巢。
想到這裡他不禁腹誹聖上缺乏大局視野。陛下都這麼大歲數了,咋還因為一個野妞這麼衝動?眼下這麼好的機會,竟然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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