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嘆一口氣,顧靈色現在只想逃。
合約還沒有替法克斯集團拿下,家裡的事情也還沒有解決,還有一個葉承樞未來的『小妾』在一旁虎視眈眈。
她現在哪裡有心思卻談這些事情?
可奈何柳海棠是個眼睛裡揉不下沙子的人,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她非要讓顧靈色分出個黑白來。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信任就是信任,不信任就是不信任!
灰色地帶?以後再談?
絕對不行!
兩人都已經走到大會議室門口了,柳海棠卻擋在門口,沖裡邊吼了一句,「麗薩,幫忙給總裁說一聲。我跟顧經理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遲到幾分鐘,請他見諒!」
說罷,根本不管麗薩的呼喚,柳海棠拉著顧靈色就進了隔壁間的小會議室。
門一打開,不但顧靈色懵了,柳海棠更是懵了。
兩個人相視一望,齊齊懵逼了。
「哥?」
「唐總裁?」
沒錯,小會議室里好整以暇的坐著兩個人。
一個唐棣,一個柳雪陽。
他們,來法克斯集團幹什麼!
而且,還是在法克斯集團即將要與省廳進行談判的最後關頭!
如果說這裡邊沒什麼貓膩,打死顧靈色,她都不相信!
「你們呀!」麗薩恨恨的一跺腳,「總是這樣,不聽人家把話說完!」
這下好了,自己下不來台不說,還讓大家都下不來台!
這叫什麼事兒呀!
斂了斂情緒,控制住了表情,麗薩無力回天,索性甩手走人,「我現在去找我哥,你們談好了,我在大會議室里等你們。」
說完,轉身便要走。
卻,被顧靈色一把抓住手腕。
「怎麼了?」麗薩皺眉。
顧靈色鬆了鬆手,找回了笑容。
「不必。」
「不必?」
「既然柳董跟唐總裁在這裡,我跟海棠換一個地方就好。不打擾兩位貴客。」
麗薩狐疑的掃了一眼她,「你認真的?」
「再認真不過。」
不在意的笑笑,聳聳肩,「海棠?」
柳海棠斜睨了一眼柳雪陽,轉身就走,一個字都沒說。
柳雪陽依舊吞雲吐霧個不停歇,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唐棣,只說了一句,「瞧,你不聽我的,出亂子了吧?」
七年的時間,唐棣的變化很大。卻又很小。
他身上還是夾裹著那種生意人深深的算計與精明,然而,他的氣息卻與七年前相比,陰鷲了不少。
渾身上下,一股子血腥的惡臭。
眼皮一掀一合,精光閃爍,令人不寒而慄。
直到這一刻,顧靈色才真正明白,葉承樞為何三令五申要她離唐棣遠點。
眼前的唐棣,早就不是那個跟葉承樞權子墨他們同仇敵愾一同戰鬥過的唐棣了。
眼前的唐棣,就是一個殺人機器,一個只知道掠奪與吞噬的野獸,不,說他是野獸也是抬舉他。
唐棣現在,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鬼!
一個,被利慾熏了心沒有人性的惡鬼!
顧靈色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就是站的稍微離唐棣近一些,也好似要被他渾身的怨氣糾纏住一般。
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唐棣笑的含蓄,「好久不見。」
「嗯。」
在不知道唐棣打的什麼主意之前,她不想跟他多說一個字。
唐棣太狡猾,她對自己的理解很深刻,她不是唐棣的對手。
打不過,總能躲得過。
淡淡的笑著,她說:「海棠還在等我,我先走一步。有時間,再與唐總裁敘舊。」頓了頓,補充,「跟承樞一起。」
唐棣玩味的一笑,「顧經理,幾年不見,你膽子小了不少。怎麼,沒有葉承樞陪著,你還不敢見我了?」
既然他把話挑明,那她也沒必要死撐著一個臉皮了。
腦袋一點,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沒錯,唐總裁變化太大,我還真是沒有葉承樞陪著就不敢見你。」
「我以為從認識起,你就不敢見我。除非有子墨跟葉承樞陪著。」
「哦,唐總裁眼光很毒辣麼。」
呵呵的低笑兩聲,唐棣語氣一變,話鋒一轉,「林軒一直很掛念你,有時間去家裡看看她吧。」
感情牌?
顧靈色冷笑。
唐棣一向善於打林軒這張感情牌。
可即使知道唐棣的小心思,她也只能順著唐棣走。
別無原因,只因為林軒叫葉承樞一聲葉哥哥。只因為,林軒是葉承樞跟權子墨他們心疼的小妹妹。
「這點,我跟葉承樞談過了。我剛回來,事情太多顧不上。等過段時間不太忙了,我一定要跟葉承樞去看望林軒的。」
句句字字不離葉承樞,顧靈色到底是有多怕他?
葉承樞到底在顧靈色面前編排了他什麼?
唐棣不在意的笑著,「林軒,時間不多了。怕是等不到你忙完的那一天。」
此話一出,不但顧靈色臉色變得鐵青,就連唐棣身邊的柳雪陽,一張英俊的臉龐也冷若冰霜了起來。
小手,捏成拳頭,死死的。
他!
他怎麼敢!
怎麼敢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林軒是他的妻!是他孩子的母親!是為了給他生孩子而元氣大傷的深愛他的女人!
「唐棣,過分了。」柳雪陽不冷不熱的提醒了一句。
不管唐棣是抱著何種打算,他都不能,也不該這樣將林軒利用到極致。而且,還是用林軒的生死。
唐棣眼皮一掀,笑,「我哪個字哪句話說錯了?柳董,當時在醫院你可在場。醫生的話就是我剛才的原話。」
「你……!」柳雪陽一陣氣結,「隨便你吧!」
腿一蹬,皮椅便滑向了小會議室的角落。雪茄的菸灰隨之抖落在桌面上,抖落在他的西服褲上。
「顧經理,借一步說話?」
顧靈色冷冷的望著唐棣,她覺得自己已經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
以前,她只覺得唐棣利慾薰心,是個無利不圖的商人,奸商。她一直都很害怕唐棣,因為唐棣沒有人性,他夠很,夠絕。可她十分了解權子墨。她知道,權子墨不會跟一個真的無情無義且無信的人做朋友。
所以,她以為,人性本善。
可現在她錯了。
唐棣,真的沒有人性的!
「不方便?」她不回答,唐棣也不介意,聳聳肩,「那在這兒說,也無妨。」
「不好意思,我沒有話跟你說。」
「可我有話跟你說!」
唐棣一低吼,麗薩就是一哆嗦。
反觀顧靈色,表情淡然,「哦?那唐總裁說吧,我洗耳恭聽。」
至於能聽進耳朵里多少,那就要兩說了。
「林軒,日子不多了。醫生說,拿錢吊命,也不知道能吊多久。林軒她隨時都有可能……」
顧靈色一廂情願的希望,唐棣這裡的停頓,是不忍心再說下去。
可她心裡明白,唐棣的停頓,是為了觀察她的表情。
她板著臉,內心一絲一毫的情緒都不外露。
唐棣眯了眯眼睛,什麼也沒看出來,只能放棄。
「林軒身邊沒有朋友了,她很希望葉承樞能去陪陪她。可以的話,你幫我給葉承樞說一聲。」
「我沒記錯的話,唐總裁應該有我丈夫的電話。你可以自己與他聯繫。」
「我不方便。」唐棣輕描淡寫的道:「我跟葉承樞最近鬧的很僵硬。他不會接我的電話,而我,也不會主動給他打這個電話。」
「不好意思,我不兼職傳話筒這個功能。」
「顧經理,你未免有點太不近人情了吧?我是在求你。」
「既然是求我,那唐總裁就該拿出點求人的模樣來。求人,可沒有高高在上的發號施令呢。」
「幾年不見,顧經理伶牙俐齒多了。」
「唐總裁過獎了。您沒事的話,我這邊還有點事。再見。」
「顧靈色!」
背對著他,冷冷的道:「說!」
「算我求你,幫我說服葉承樞,讓他去看看林軒。林軒……日子不多了!」
林豹已死,被林軒當做親人的人,就只有葉承樞了。
他不去看望林軒,林軒會死不瞑目!
「我不想讓她怨恨我離開。」
顧靈色淡淡的笑了。
唯有這一句,才是唐棣發自肺腑的話。
他這輩子欠了林軒太多,太多!是永遠也還不清的!
他不想再最後的日子裡,因為他跟葉承樞的矛盾,讓林軒帶著怨恨離開。
「我想問唐總裁一個問題,可以麼?」
「但問無妨。我儘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這麼做,是為了給自己的良心買單,還是真的只是因為關心林軒?」
唐棣表情不變,淡定如常的反問,「有區別嗎?」
「是沒什麼區別。」顧靈色表情比唐棣更冷,更淡,她笑著說:「是我幼稚了。」
她竟然還殘留了一點希望,以為唐棣對林軒多少會有點情。
事實再一次證明,她還是錯了。
「我很愛林軒。」
顧靈色眉頭一挑,好好地,唐棣忽然說這個幹嘛?
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提防有詐!
可下一句,唐棣便再一次證明了他是沒有感情的機器。
「商人對於能給自己帶來利益的,都很愛。所以,我很愛林軒。」
「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嫁我為妻,我滿足了她。讓她擁有了她幻想中的幸福。她應該滿足了。」
顧靈色點點頭,「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她不是林軒,無法感同身受。
或許在林軒的心裡,哪怕是利益驅使之下的愛,只要她能得到唐棣的愛,她便心滿意足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人家夫妻倆的事情,她為何要如此上心?
「林軒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會去看她。至於葉承樞,他不歸我管。」
「相信我,他比你更關心林軒。」
「那當然,因為葉承樞再不食人間煙火,他還是有感情的。不像某些人。」
「顧經理,能少罵我兩句麼?我也是有脾氣的人。」
「不高興了?」
「有點。」
「那太好了。你唐總裁不高興了,我心情就特別好。」
「七年前,你可沒有這麼大膽。」
「七年前,你也沒有這麼令人厭惡。」
「話不投機半句多。顧經理,我想咱們的談話還是結束吧。」
「是你硬拉著我要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