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他?
第五位乘客?
名為葉承樞這條即將起航的大船?
白子諾呆呆傻傻的站在人行道上,將一臉懵逼詮釋的淋漓盡致。他微微張著嘴,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眼神呆滯,表情木訥,四肢僵硬。
簡直就是一個被雷劈過的完美寫照。
「唉……」顧靈色特別理解的拍了拍白子諾的肩膀,「怎麼說呢,葉承樞那傢伙只是給我下達了命令,具體的,我也是一頭霧水吶。你有一肚子的疑問,這是肯定的。走吧,我帶你去見葉承樞,你有什麼疑問,直接去問他可好?」
白子諾這時候除了呆呆的點頭,也不會有別的反應了。
顧靈色勾了勾手指,「東西,還是你搬。」「哦!」
「快點,別浪費時間。今天是值得慶祝的日子,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葉承樞心情很低落的樣子。我找他撒嬌他都很敷衍的心不在焉。還有權子墨……那個傢伙又消失了。明明我都已經警告過姜寶貝,她絕對不會在——呃……算了。」
搖搖頭,顧靈色輕戳一下白子諾的後腰,「先去醫院再說吧,嗯?」「嗯!」
縱然心裡是懵逼的,但白子諾還是特別樂呵樂呵的當起了壯勞力。扛著兩箱啤酒跟兩袋燒烤,跟在顧靈色的身後,興沖沖的走著。差點就走過頭兒了。
「上車。」「少夫人,還是我來開車吧!」「就兩步路,我都坐上來了。」「那也不行呢,讓您給我開車,我心裡總是怪怪的,坐立難安。」
「你真煩啊……」
「少夫人,您就理解理解我吧?!」
「隨便你了!」
一腳油門的事兒,有什麼好爭的她也是奇怪了。
到了醫院的高幹病房,顧靈色說了一句,『我去洗盤子』便將房間讓給了白子諾與葉承樞。
靠在病床的床頭,手中拿著一本世界簡史慢條斯理閱讀的葉承樞,抬起頭,掃了一眼畏畏縮縮,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擱的白子諾,淡淡的笑了。
與今天早些時候的笑很不一樣,他這時候笑的,很溫煦,也很溫柔。
「很多問題想問我吧?」
白子諾先是點點頭,然後又狠狠搖頭,「沒有問題,只要特助還肯用我,我就很高興了。沒有疑問。」
「有就有,沒什麼好難以啟齒的。」葉承樞合起世界簡史放在一邊,沖白子諾勾勾手指,「今天,嚇壞了?」
白子諾縮了縮脖子,輕輕的點下腦袋,可憐巴巴的看著葉承樞。
倏地,他便樂了,「嚇嚇你也好,讓你記住這種被丟掉的感覺,以後你做事情,就更小心謹慎了。」
「嗯。」
「當真沒有問題問我嗎?」
白子諾想了想,很肯定的搖搖頭,「沒有。」
雖然少夫人剛才的話他到現在也還是一頭霧水,特助心裡在想什麼他也完全搞不明白。但是那有什麼關係呢?他從來都沒有搞清楚過特助的心思就是了。又不是第一次了,他只要知道,他沒有被特助丟掉,就可以了。
如此,足矣。
「那你沒有問題,我就直接說了?」「特助請說!」
「首先,我還是要說,秦連翹這個女人,會成為你履歷中最漆黑的一個污點。這點,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任何的改變。」
「……我、我明白。」
「但是,你選擇家人而不是前途,是我最滿意的一點。」葉承樞淡淡的道:「你之前若是真的答應跟秦連翹離婚,你才永遠失去了在我身邊的位置。明白嗎?我的身邊,不需要沒有親情的人。」
白子諾搖搖頭,問道:「特助,我是失去您的信任了嗎?」「沒有。我若是不信任你,根本就不會試探你。我之所以試探你,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的位置,已經改變了。如果我是一艘大船,那這大船行駛的方向,也已與之前截然不同。這些,我海現在還必要跟你細說。總之一句話,你今天的表現很好。」
「不懂。」「現在的你,還必要懂。等時機到了,你自然會懂我今天的用意。」「那我……過關了?」「嗯。過關了。」
「我可以留在您身邊了?」
「嗯。」葉承樞沖白子諾很溫和的笑了笑,「我的身邊,永遠有一個位置留給你。我現在就能給你這個保證。」
「多謝特助!」「誒。」葉承樞一抬手,「先別著急謝我。這是你自己爭取來的,你要謝的是你自己。子諾,知道麼,我很喜歡你有情有義這一點。哪怕秦連翹害你至此,你卻還是對她不離不棄。唯有這一點,我佩服你。」「特助……」白子諾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您這麼誇我,我感覺好奇怪。」斜睨了他一眼,葉承樞冷哼,「賤骨頭。非要別人罵著才舒坦?」
「還、還真是這樣。那個……特助,這就完了?您沒有別的話要跟我說了嗎?」
狹長的丹鳳眼飛出幾道並無殺傷力的利刃光芒,在氤氳燈光的映射下,那是說不出的好看,與……風情。
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條斯理的把玩著手中的玉骨摺扇,奶白色的扇墜兒,散發著淡淡的溫暖的光芒,讓人一望便知,這玉骨摺扇價值不菲。只怕光是那奶白色的扇墜兒,便價值連城。
『啪嗒——』一聲,玉骨摺扇被合起。
葉承樞『滋兒』了一聲,說話了,「這摺扇,是我一個許多年沒見的半個朋友剛派人送來的。只說這是陪葬的好東西,權當是他的心意,讓我替他把這摺扇送給我的另一個朋友。」
白子諾心尖兒一顫,沒說話。
特助的一個朋友……死了?
「可好東西,不該埋進土裡陪著死人。而是應該留下給活著的人把玩。」扯了扯嘴角,葉承樞隨手將那玉骨摺扇丟進了白子諾的懷裡,「送你了。反正,那人也不是什麼高雅之士,這把摺扇給他,也是可惜。」
「啊?!」白子諾沒太挺清楚葉承樞後邊的話,但他七手八腳的捧著那玉骨摺扇,「可是特助……我也不是什麼高雅之士,您把這摺扇給了我,也是浪費呢……」
越說,越沒有底氣。
白子諾直覺告訴他,此刻的特助,有些反常。至少,不是平常精明的那位葉特助。
「也是。」葉承樞點點頭,伸出白玉的手,白子諾就乖乖的雙手將摺扇重新放在他的手心。
「特助,那你要是梅沒話跟我說了,我就先走了?」
「嗯,走吧。我現在也沒心情跟你說的更多。」「哦……特助,那我走了。」葉承樞半眯著眼兒,盯著手中的玉骨摺扇,淡淡的道:「這些天,多陪陪秦連翹。當我要用你的時候,你必須把她送走。隨便你送哪兒都成,反正不允許她留在你的身邊。」
「否則,我心難安。」
不緩不急的補充的這句話,讓白子諾將求情的話生生吞了回去。
「知道了。」
「行了,去吧。」
「特助,恭喜你。還有……嗯,節哀。」葉承樞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盯著白子諾,拿著玉骨摺扇的手一點,指著自己的鼻尖兒,「你看我,像是傷心人?」
白子諾愣了愣,想了想,「感覺特助現在很難過,但又感覺不到你身上的難過。」「我是很難過。」葉承樞勾了勾嘴角,望向窗外,「我的一個朋友,今天死了。」
「可我感覺不到。」「若是連你都能感覺我的情緒,那這個位置我也坐不穩。」
「特助,我還是叫夫人進來陪陪您吧。感覺這時候只有夫人才能陪著您。」
「好。」輕輕柔柔的點頭。
那玉骨摺扇在那雙白玉一般的手中把玩轉動,更是光彩奪目。
白子諾撓了撓頭,到底是特助的哪位朋友死了?看來那個朋友,對特助一定很重要。否則,怎麼能讓一向冷靜自持的特助,變得……
特助他的心,亂了。
找到了正在洗盤子的顧靈色,白子諾自覺地挽起襯衣袖子,「少夫人,這些粗活兒還是我來干吧。您快去陪陪特助,我總覺得他不太對勁。」
誰知,顧靈色非但沒有擔心,反而是冷哼一聲,「鬼知道那老男人又在胡思亂想什麼。都說老男人上了年紀,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東西,看來這句話果然不假!不就是死了個朋友麼,他至於淒悽慘慘的裝可憐,這又是給誰看!」
「啊……」白子諾連忙低下頭去,這些話兒,少夫人說了就說了,他可不能接話啊,不但不能接話茬,還得裝作沒聽到的樣子。
「行了,這些你洗乾淨讓護士送進來就行。不用回病房看那老男人的臉色了。」
「少夫人,特助這是咋了啊?」
「男人的更年期,懂不懂!」
「哈?!」
「簡單來說,你們葉特助耍憂鬱呢。」
「哦,這樣啊。」沒好氣的擦了擦手,顧靈色一臉的忿恨。
這忿恨,尤其在看到了靠在病床的男人一張一合的把玩著手中的玉骨摺扇的時候,達到了巔峰,然後——
爆發。
徹底的爆發——
「葉承樞,一個姜二爺罷了,我可不信你這老狐狸會為了一個才認識幾天的朋友傷心憂鬱。說!你到底想什麼呢!你這涼薄的性子,哪怕是權子墨死在你面前了,我都不信你會失魂落魄成這德行。」
葉承樞抬起頭,看著她,淺笑,勾唇,「老婆,你猜猜,我現在想什麼呢?」
「靠——!」一向溫和的顧靈色都忍不住爆了粗口,可想而知她現在有多不爽。
她一巴掌就把男人手中的玉骨摺扇給打掉,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再給我耍憂鬱,我就揍你,信不信。」
「信。」葉承樞錯開目光,輕輕的握住了她揪著自己衣領的小手。
「我告訴你,老爺子身子骨好著呢,再活個七八年不成問題。你少在這兒給我詛咒老爺子,也甭給我耍憂鬱,裝什麼裝!你擔心老爺子,就乖乖的回家跟他道個歉認個錯兒,再說兩句好話哄哄他,我就不信老爺子還能一直不原諒你了?擔心他,就回去看他。你在這兒給我裝憂鬱,算哪門子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