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請選擇時間, 四千年,五千年,六千年, 七千年… …】
「四千年。樂筆趣 m.lebiqu.com」
選擇的時候,紀墨已經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幾冊而已, 實在是太少了, 果然,眼前一黑,什麼都沒有,顯然, 那幾冊經書是無法傳到這個時間點了。
平心靜氣,身形飄飄而上, 再次重複了一遍下降的過程之後, 紀墨感覺到了身體對靈魂的束縛, 有些沉重,又有些踏實。
還有些疲憊。
身體像是四面漏氣的氣球, 努力地想要維持著一定的高度, 可終究是往下墜的, 不是線拖著,而是更為沉重的一種感覺, 壓得他不斷向下, 儼然要墮入無底深淵之中。
【主線任務傳經人。】
【當前進度第一階段考試——已通過(成績優秀)。】
【是否進行第二階段學習?】
「咳咳… …否。」
【是否開始學習下一個技藝?(可保留當前任務進度。)】
「是。」
【將於一日後離開當前世界, 請妥善處理私人物品,禁止夾帶。可選擇繼承人傳承當前學習成果。】
又到此時了啊!
「咳咳… …」
喉嚨之中壓抑的咳嗽忍不住再次響起, 悶悶的, 又帶著幾分竭盡全力, 身體所有的感官都為咳嗽這一件小事而動,大腦之中,似乎也只能想到這一件事,無暇他顧。
在門外的和尚同仁聽到動靜,連忙進來,「您沒事吧?」
他的詢問之中有著關心,卻也淡淡的。
自紀墨來到法華寺中,法華寺一開始是給了很不錯的待遇的,後來聲勢漸消,紀墨的年齡卻大了,多有行動不方便的地方,寺廟之中也派了和尚來照顧,這和尚便是同仁,說起來,他還未正式受戒的時候就在照顧紀墨了。
可紀墨收徒的時候卻沒選擇他,而是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同濟。
同濟固然很好,可他是個啞巴,生活上,總有不方便的時候。
便如此刻,他即便在場,也不可能關切地問候一聲。
以往紀墨都不太在意這些,現在麼,他含笑看著同仁,「你可是怨我?」
「不敢。」
同仁意外有此話題,沉默片刻,輕輕答了一聲。
佛門弟子,不打誑語,謊話也是不說的。
心中怎樣想,就怎樣說,沒什麼不敢見人的鬼蜮心思。
他的確不敢怨,哪怕還是怨了,卻也不曾在別的地方對紀墨不再盡心。
「你很好,卻不是我要找的弟子。」
紀墨看同仁,有幾分欣賞,這是一個正直的孩子,即便對自己收同濟為弟子不服氣,不高興,卻也從不曾在人後欺辱同濟,反而還曾幫過忙,就連照顧自己的事情上,他也沒有因為自己收同濟為弟子之後,就直接把所有事情丟開手去,依舊做著如之前一樣的事情。
這是他的修行。
「你和同濟的性子不同,他能坐得住,耐得住,忍得住,你——」紀墨還沒說完,就又咳嗽起來,同仁忙奉上茶水與他,同時不忘輕輕給他拍背,試圖讓他好受一些。
「您說的這些,我不同意,我哪裡坐不住,耐不住,忍不住了?這些年來,我也是在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我是什麼樣的人,您還不了解嗎?我又有哪裡不如——不如人了?」
他沒有指名道姓說出「同濟」來,兩人爭論,只在兩人之間,並不好牽扯第三人上來,他雖覺得自己比同濟強,卻也不會在這種口舌之中以對方為踏板,踩在腳下,凸顯自己。
聽出同仁話語中的停頓是什麼意思,紀墨咳嗽還未平復,唇邊已經有了笑,「你的性子急啊!」
不待同仁反駁,他拉過同仁的胳膊,不讓他繼續給自己拍背,輕聲說「明日的事情多,還要麻煩你,此後,你就輕鬆些了。」
「什麼事?」
同仁直接問。
紀墨笑「說你性子急,你可認?」
同仁是很像反對的,可,剛才他直接就問了,顯然是有些急躁的樣子,再要不認,又… …臉上微微泛紅,到底是應了這話,沒有再問,出去了。
看著他離開,紀墨心裡輕嘆,我也是有私心的啊!
傳經人是個什麼差事?自己做了一輩子,又有哪裡不明白的呢?默默無聞有他,聲名顯赫無關,還要守得住自己,能夠在藏經閣日日年年,這樣的傳承,真的看不出哪裡最佳,就好像是一個承前啟後的工具人,只是一個連接的節點,卻樞紐。
有傳承的必要,但,傳承太苦。
同仁在紀墨身邊兒待了那麼多年,一日日看著他成長,不說視之為子,起碼在紀墨看來,他比寺中旁的僧眾是要親近些的,這樣的同仁,讓他年紀輕輕就枯坐藏經閣中,不說他性子本就不合適,就是這樣想一想,紀墨也覺得自己是在作孽了。
主動宅是自我選擇的生活態度,被動宅,那就跟坐牢沒兩樣了。
紀墨不想讓同仁以後後悔,甚至怨恨自己給了他這樣的任務。
與之相比,同濟的性格就很好了,啞巴的事實讓他不善與人溝通,讓他出去行走四方與人交流才是為難了他,相比於那樣暴露自身缺陷的活動,他更喜歡坐在藏經閣看書或者抄書。
慧存於心,智在積累。
這樣的他才會是五十年後那個笑和尚,見到什麼都能樂呵呵地笑,全無煩憂的樣子。
若是換了同仁… …紀墨想像不到同仁以後不怨恨自己的可能。
與怨恨相比,一時的地位提升,又算得了什麼?
何況,入了佛門之中,地位真的有差嗎?
紀墨在房中沒怎麼動彈,想了想這些,同仁過來送晚飯的時候,還有點兒欲言又止,不知道是想要為自己的「不急」辯解,還是想要問問明日會有什麼事。
他的嘴唇動了又動,最終沒有開口。
紀墨也就當沒看到,並不問他。
晚飯後,同濟過來跟紀墨一起做晚課,兩人一人一個蒲團,各自占據一方,閉目默念經文,可以看到嘴唇蠕動,卻聽不到什麼聲音,或有氣音,讓燭火飄搖。
兩遍經文完成,同濟如往常一樣向紀墨行禮,起身要走,紀墨叫住了他。
「你的性子很好,正合傳經,藏經閣的那些經書,你以後好好打理… …」
有些話,早前就說過,紀墨也想不到還有什麼未曾說的,頓了頓,說到那被他選做考試作品的一部經書,「讓它們儘可能完整地保存。」
傳不傳,也不差那一部。
為了能夠最大限度保證流傳後世,紀墨選擇的這一部經書並非是什麼孤僻版本,反而較為通俗大眾,有不少可替代的版本在,這樣的經書顯然是不會成為某些收藏家的私家珍藏的,太大眾了。
但,誰又能夠想得到日後佛門的變故呢?
法華寺居然都能付之一炬,差點兒無人傳承,這其中的種種變故實在是… …
想到這裡,紀墨緩緩起身,他的身子骨已經很不結實了,同濟見他動作,忙上去扶了一把,扶著他來到桌前。
筆墨齊備,紀墨才提起筆,同濟就在一旁磨墨,等到墨色濃稠,紀墨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句話,「千年一夢醒,餘燼未曾清。傳經未必真和尚,法華亦曾見刀兵… …」
持筆的手顫顫巍巍,好似下一刻就無法再支撐,濃墨滴落在白紙上,燭光之下,紙上的影子也化作了墨色,瞬間傾覆紙面一般。
「咳咳… …咳咳… …」
劇烈的咳嗽讓身體都隨之顫抖,墨色飛濺,持筆的手仿佛再沒了力氣,筆尖向下,掉落桌上,滾到一旁,又在白紙上留下一片墨色山河,只那一行字未曾完全抹掉,還是留了下來。
同濟不能說話,他有些著急地看著紀墨,目光之中滿是擔憂,這樣的身體,實在不能不令人擔憂。
「我沒事兒,這… …」
目光落到紙上,本來還有些話,到此,卻也罷了。
紀墨擺了擺手,「這張紙,留給主持吧,臨終之言,已是成讖,卻又是後世之事,那時若有人知,若有人記得,便知轉輪之禍… …」
考試時間之中的片段在腦中混雜,是陳朝滅佛,還是轉輪法王造反?都是後世人評價,一時難辨真假,只知詞彙不是憑空而來,當有警醒便是了。
雖然這警醒本身未必能夠更改未來,防患於未然,但,至少那個藏經書的坑洞還是要挖出來的吧。
考試時間之中所見的那些,不是不能全部說出來,而是零零散散,不成體系,說出來又有誰能信呢?恐怕只會被當成瘋言瘋語,被人一笑置之。
與其那樣,還不如留下這樣令人揣測的「預言」更為管用,越是含糊不清,越是有人願意追尋。
不見那些尋寶的,都是怎樣從破舊不堪的藏寶圖中找到寶藏的?
這方面,紀墨自覺,他還是很有經驗的。
只可惜,千年啊,時間太長了,未知還有幾人記得。
同濟不解地看著紀墨,目光之中的擔憂更增,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晚了,去休息吧。」
紀墨讓他離開,自己也躺在了床上。
次日,法華寺的鐘聲響徹山林,一聲又一聲,綿長中若有淡淡的哀傷,逝去矣,清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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