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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匠這樣跟紀墨說,算是給了他之後學習的方向, 理論的都過去了,那麼,就該實踐了。
紀墨早有覺悟, 應下來之後,就聽王大匠很是嚴肅地說「既然定下來是你負責,就是你負責, 這個過程中, 所有的問題, 第一個追責的都是你,處理中,你若是有不懂的可以來問我,但最後的結果, 一定要符合預期。」
「是, 我知道。」
紀墨也認真, 負責就是負責,這一點上,不會有任何的寬縱, 甚至,還要更嚴格一些。
因為自己做工的部分出了問題, 用命來償還的,也不在少數。
「那麼, 這一片兒吧, 預期要達到的樣子應該是這樣的… …」
王大匠隨手指了一處已經算是半成品的地方, 那裡的大部分建築都已經在適當的位置上弄了一半, 剩下的架梁封頂之類的,並不會產生太大的問題,可以說,基礎已在,只要不走偏,結果就是預期。
紀墨一看,心中瞭然,這就是王大匠在照顧自己,不然,空白區域還有,他大可以隨手指一處地方,讓自己從頭開始,那樣的話,這些匠人畢竟還是更服王大匠,很難說會不會聽指揮,若是最後的結果… …
「我也可以。」
王九郎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哪裡冒出頭來,進入了王大匠和紀墨的視線。
「我也可以。」他再次強調,像是給自己鼓勁,但那粗重的嗓音卻像是跟誰賭氣一樣。
「你可以什麼?」王大匠反問一句,濃密的鬍子吹不起來,卻仍然頗顯氣勢。
王九郎下意識縮脖,卻又很快昂起頭來「我也可以自己負責一片地方,到時候,比一比就知道了,我不會比他差的。」
這話直白說出,還是很有勇氣的。
王大匠聽得想要冷嗤,古代的大多數父親,對自己的子女都有一種打擊欲,看見他們抬頭就要把他們的頭暗下,不時還揪下一把毛,就怕乍刺之後胡亂呼扇翅膀,沒飛起來,反而還把自己摔了個粉身碎骨。
預感到王大匠之後不會說什麼好話,紀墨很怕他把自己兒子給打擊成廢柴了,忙笑著說「好啊,王九哥想要比就比一比好了,我也想看看王九哥的水平,王九哥實在是太低調了,作為大匠的兒子,將來也是要當大匠的啊,現在就讓大家認識到王九哥的水平也很好吶。」
這番話,聽得王九郎皺眉「我肯定會當大匠的。」
王大匠卻聽明白紀墨是在幫忙,話語之中有勸他提拔兒子的意思,這話也把王大匠給點醒了。
他批評兒子,從來不看時間地點,很多時候,就會被身邊人聽到看到,兒子都這麼大了,鐵塔一樣的身子,比自己還高還壯,卻一副泯然眾人的樣子,全沒在工匠之中建立什麼威信,身邊兒就是有朋友,也多是同樣的,未必對他言聽計從的那種朋友。
往常看還沒什麼,可現在聽到紀墨一說,是啊,自己兒子,以後肯定也是要當大匠的啊!
若是現在不積攢人望,以後就能憑空當上大匠嗎?
王大匠知道培養紀墨,自然不會不知道該怎樣培養自己兒子。
「你真的可以?」
沉吟片刻,王大匠直接問。
王九郎臉上有喜色,當即把胸脯拍得震天響「肯定可以,這麼多年,我也不是白跟著學的,肯定沒問題!絕不會比他差。」
瞥了紀墨一眼,那居高臨下的目光,像是在鄙視他的小身板兒。
王大匠到底是疼愛親兒子的,不可能直接把一片白地給他負責,選了選,選了個跟紀墨那塊兒差不多的地方給了王九郎。
「好好弄,若是出了錯,看你有什麼臉面吹噓。」
習慣性打擊兒子,再次開始。
王九郎也習慣了,並沒有被這些話打擊到,很是振奮,忙著應聲「肯定沒問題的。」
等到給兩人分派妥當,王大匠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剩下紀墨和王九郎,看著各自的那片兒地方,說來也巧,正是比鄰。
「你管好你的,不要胡亂伸手!」
王九郎說著,亮出一根木條,不是要打人,而是要讓紀墨看到那上面的雕刻,那正是紀墨幫忙雕刻補完的那一根,「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做,你做好你的就行了。」
在這一點上,王九郎可以說是風光霽月的正人君子,說了堂堂正正,就要堂堂正正比過,好不好的,之後再看,反正是絕對不能把他小瞧了。
見他這般,紀墨眼中含笑「你放心,我會做好的。」
這也算是承諾不會相讓,雖然某種程度上,跟還是個「孩子」的王九郎比,有些勝之不武,但他是不會讓的,該怎樣就是怎樣。
見紀墨和氣應了,王九郎又覺得有些彆扭,尤其是那目光,倒像是看不懂事的孩子,著實是讓人氣惱。
眼角夾人,他也不多說了,直接拎著木條就走了,他要去自己負責的那片兒看看。
王九郎行動起來之後,紀墨也沒耽擱,他先去了自己那片兒,看了看眾人的進度,兩片兒地方相鄰,卻不是同樣的難度,在這一點上,王大匠有意無意,可能有些偏自己的兒子。
紀墨這邊兒的建築物比較多,又有假山湖泊,稍稍封閉就是一個小園子的樣子,可謂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王九郎那邊兒,相對疏闊一些,蜿蜒河流,似要方便曲水流觴,更有迴廊九轉,日後若是兩側遍布綠植花木,便多有綺麗之景。
也有小亭之類的建築物,卻並不密集,難度也不高,同樣的工期,已經快要封頂了。
不出意外,他這邊兒的工程完成會快一些,效果麼,總也不會太差,因為主要的建築物少,容易出紕漏的地方也就少,相對容易一些。
紀墨知道這些,卻不是很在意,本來王大匠就沒想著讓兒子也來,王九郎主動請纓,一時間哪裡找來那麼工期相稱的地方,便只能這般了。
紀墨先把這一片兒全場都轉了轉,確定跟之前相比,有了些進度,進度還在預期之後,就沒多插手,他現在負責的相當於是監工,卻是需要跟著幹活的監工,主要還是學習,所有理論的知識不放到實踐之中走一圈兒,是很難有什麼精進的。
他跟這邊兒的匠人也熟,打過招呼,說明自己要負責什麼之後,他也沒跟大家繼續聯絡感情。
如果是現代的話,可能還要聚餐團建,古代的話,就沒那麼多講究了,上級太過和氣,下頭人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沒有盲目地去做什麼拉近關係,或者直接用更好的飯食收買他們,紀墨就是平平常常地,如同跟王大匠巡視的時候一樣看了看他們的進度,之後對部分做出了一些要求,其他的就靜觀其變。
今天跟著上房梁,明天跟著放石頭,還會對湖泊內的淤泥有些額外的規劃,凡是這種額外的規劃,紀墨必會先行詢問王大匠,也會聽取這些工匠對此的一些看法,之後匯總覺得自己的想法可行,這才會推行。
這些推行的規劃也不能夠拖延工期,或者增加額外的沉重負擔,考慮到方方面面,紀墨才會實行一二自己的想法。
大多數的時候,還是不能隨心所欲,要依照他們的規矩來行事。
許多工匠是做老了的,哪個都比紀墨的年齡大,他們願意對紀墨和善,讓著點兒紀墨,不代表他們就會完全服從紀墨的命令,在這一點上,營造師本人沒有官職的缺點又出來了。
並沒有官面上的支持,僅從私人情誼上,也不能夠直接令對方俯首,總的來說,還是很需要看各人的人格魅力,是否能夠讓大家甘願當小弟,捧場效勞。
「做這些有什麼用啊,本來就已經很好了。」
即便如此,還是有工匠在人後絮叨,覺得紀墨無事生非,可以的話,誰也不願意多做活兒的。
紀墨也知道這些,能夠做的,就是對他們的態度該軟的時候也要軟一些,嘴上叫著叔叔伯伯,在請教的時候給足了面子,幫忙拎工具,笑著招呼吃飯,都是平常,躬身行禮,謝過教導,也是應該的。
在該命令的時候,態度也會強硬起來,還會狐假虎威,表示這樣做也是通過王大匠同意的,壓下眾人的不服意見。
園子怎麼造,最後要造成什麼樣,滿足怎樣的需求,這些,普通的工匠可不會去思考那麼多,他們只要做好手裡的活兒,拿到應得的工錢就行,輕易不會想那麼多。
紀墨對這些可謂是「一根筋兒」的匠人最了解不過了,知道他們大致會有怎樣的反應,想好應對之策,再行變革就是從容有序了。
隔壁的王九郎沒他那麼多想法,只是照著王大匠給出的預期目標來趕工,他自己也是親力親為,好幾次,紀墨都看到他親自扛著石頭搬到預定的地方去放置。
兩邊兒對上眼,還會笑著點頭問候,王九郎本來是不想理會紀墨,等到最後再看分曉的,奈何伸手不打笑臉人,不知不覺,態度就漸漸軟化下來,不會笑,卻也會點個頭表示打招呼了,沒有之前那麼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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