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瑛低頭看向自己腰間的佩玉,微微失神。
見此,姜硯秋也有一刻的錯覺,竟覺得這人還是有點顧念舊情,她垂眸看向桌上茶杯,掩下了眸中的冷意。
果然,剛升起的感覺很快就幻滅了。
只見譚瑛摘下玉佩,和著兩張錢莊票據一起疊放在桌上的四份契書上面。
「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好。」姜硯秋將桌上的筆墨紙硯推了過去,「既如此,那就請穆公子寫一下我們交易的契書吧!」
譚瑛一向謹慎,讓她來寫,自是樂意。
等她寫完,按了手印,姜硯秋才拿過契書來看,寫得比溫銘的那份還要全面嚴謹。
確認沒有什麼後續問題之後,也按了手印。旋即,從空間裡面找了張字跡最丑,紙張也弄得最舊最破的酒方出來給她。
「這就是果酒的方子,也不知是不是你表妹遺失的那一份,我也是從別人手中買來的。」
譚瑛可不在乎這個,接過方子,從頭到尾看了兩遍,確定他不是在糊弄人的,終於綻放出了一個愉悅的笑容。
「姜東家,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姜硯秋拿著那枚玉佩在手中摩挲著,明眸里的深意,卻非旁人看得懂。
就是不知等你回京後,還能不能愉快得起來。
算算時日,權當是給你的大婚賀禮吧!
譚瑛收起方子,心思微轉,又向姜硯秋打探起另一件事情。
「能否冒昧問一下,姜記鋪子裡的那些良品種子,姜東家是從何處尋來?」
「穆公子,就算你們是國公府的,我也勸你,吃相還是不要太難看了。」
「姜東家誤會了,我並非是想與你搶生意。不瞞你說,當今陛下重視良種,若是能將培植出良種的功臣舉薦上去,何嘗不是為大淵黎民做好事。」
譚瑛頓了頓,見他歇下怒氣,又接著道,「陛下必定也會對有功之人進行封賞,屆時,我亦可為姜東家美言,畢竟姜東家舉薦也是有功社稷。」
姜硯秋淡淡看著她畫餅,不為所動,「穆公子還真是憂國憂民,可惜了,本公子也只是偶然得到一些種子,後面莊子上的農戶種出來,覺著好就留下種子了,並不知來源。
而且,如今這種子也並非只有我們姜記糧鋪有,玉澤縣和周邊的許多農戶田中都種著這些。說起來大家都為良品培植出了力,也是有功之人,穆公子既然這麼有能力,那就為大家都謀些福祉吧!」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了。」譚瑛起身告辭。
不告訴她,那她就自己查!
「慢走,不送。」
門一關上,姜硯秋臉上的表情一收,提起桌上已經涼掉的半盞茶就往玉佩上倒,一直衝洗到壺裡的水沒了,才拿起帕子輕輕擦拭。
後面的沈黎眸光微微閃動了下,走過去提著空茶壺給旁邊的人,「去添點茶水。」
「是。」
沈黎拉開椅子,也坐了下來,問出心中疑惑,「主子明明看不上璃王,為何要將種子的事情告知於他,給他翻身的機會?」
「自然是不想國公府真的成為太子的助力。」
拿璃王開刀,除了看不慣他的做派,也是因為從他入手,最能攪動幾位皇子之間的暗流涌動。
而且有璃王這盞不省油的燈在,太子和太子妃的日子就不會安生。她自然樂意幫他一把,為皇族蕭氏多添一些熱鬧。
沈黎彎了彎唇,暗暗期待起幾位皇子相爭的大戲。
一盞茶過去。
早在譚瑛進來時,就出去探查的人回來了。
「主子,查到了,太子妃趙若瑜此番來此只是回京路過這裡。他們前不久去了慕洲淮雲縣,處理了之前譚家遺留下來的資產。那些本應充公的,卻在太子的運作下落到了太子妃手中。
趙若瑜將能賣的都賣了,不能賣的也全帶走了。只剩下幾處大莊子被當地的地頭蛇看上,可她似乎和那家人有過節,不願意低價便宜他們,而別的人又不敢摻和,所以才滯留在手。」
姜硯秋:「這麼說來,她是將爛攤子甩給我了。」
大家不說話了。
姜硯秋卻沒太大意外,譚瑛那個人,哦不,現在應該是趙若瑜。
沒錯,晚些回去她就將族譜上譚瑛的名字划去。
趙若瑜那個人又怎麼會做乖乖吃虧的事情,被她下了面子,還能那般乾脆,絕對也是給她挖好坑了。
不是讓地頭蛇來為難自己這個外來人,就是等她回京了再來算賬。
那些東西都是太子經手的,只要她吹吹耳邊風,不僅可以收回莊子,甚至還能倒打一耙,讓姜硯秋沾上譚家的麻煩。
可惜她失算了,淮雲縣的地頭蛇——霍家,姜硯秋還真認識。
不止如此,她還知道霍家背靠的那位隱秘人物,正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德安公公。
思及此處,她提筆蘸墨,寫了一封書信,吹乾墨跡後折起來。
又拿出那四份田莊的契書,一併遞給回話的那人,「你去一趟淮雲縣,將四個莊子轉給霍家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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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有些意外,他們與譚家的關係,他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主子捨得放棄?」
姜硯秋笑了笑,「沒事,只是暫存霍霆手中,他不會糟蹋莊園的。」
好歹與他有著過命交情,姜硯秋知道他再混不吝,骨子裡還是講義氣的,對待故友之物會有分寸的。
那人收好東西,貼身放好,眼珠子一轉,繼續方才未說完的話,「對了,趙若瑜他們現在歇腳在城西,似乎是因為東西太多,直接在那邊買了處舊宅子安置。」
「知道了。」姜硯秋起來,看向沈黎,「走吧!帶我去找她們。」
沈黎下意識應了聲,「好。」
隨後就又聽見前面的姜硯秋說:「記得帶上麻袋。」
沈黎:「……」
這位小主,貌似在將他們清風閣往山匪的方向引去。
沒一會兒,一干人等就出現在城西的舊宅區。
這裡的宅子大,離城門近,趙若瑜他們帶的東西多,所以選在這裡就近入住,既方便,也不必招搖過市引來溫銘的關注。隱藏身份,才好方便行事。
沈黎帶著姜硯秋落在巷子裡的牆角處。
「人就在前面了,」沈黎隨手撿起地上的石子,作勢就要丟出去。
姜硯秋見狀,攔住了他,「不要將人打暈,直接套上麻袋就好。」
昏過去了再打,還有什麼意思?
就是要她醒著打,生生地挨著,才有意思。
沈黎聽了她的話,掏出一個瓷瓶,「那要不給她們先餵下這個?」
「什麼東西?」
「吃了後,痛感加劇。」
姜硯秋聽了,眼前一亮,「一次可以吃幾顆?」
沈黎:「……」
還幾顆,正常人一顆都受不了。
他豎起兩根手指頭,「最多兩顆。」
再多的話,一定會疼死,救不活的那種。
「好。」
見她點頭,沈黎朝遠處的兩人投了枚石子。
兩人齊齊朝後面看來,「誰?!」
姜硯秋他們站在暗處,所以前面的人看不見他們。
也就在她們主僕二人張口的時候,沈黎丟出的兩枚藥丸正好落入她們口中。
咕咚一下,咽了下去。
兩人還來不及驚呼,就被從天而降的麻袋套住了。
「啊——」
「放開我!」
「你們是誰!」
「……」
天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這會兒可沒人管趙若瑜主僕的叫喊。
姜硯秋上前,對著被套了麻袋的趙若瑜就是狠狠一腳。
疼得麻袋裡的人,差點叫破喉嚨。
拳頭落在麻袋上,粗糙的麻料硌得她的皮膚生疼生疼的,可是她此刻卻像是沒有知覺一般。
一拳又一拳,狠狠地落下去。
耳邊似乎又聽見那些官差抽鞭子的噼啪聲,一下又一下!
和著雨,和著血,和著痛苦的叫喊,和著沒有尊嚴的求饒聲……所有的一切,融在一起。
該死,譚瑛你真的該死!
譚家那麼多人的命斷送在你手中,憑什麼!
憑什麼你還能那麼風風光光地活著!
哪怕你只是一個引子,也是不行!
太子妃,是吧?
是不是還想登頂後位,母儀天下?
真好,真好,那我就成全你,讓你與蕭氏永生永世捆綁在一起,讓你與蕭氏一起陪葬!
……
喜歡抄家流放,長姐北上燒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