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禾驚呼一聲,奮不顧身奪步過去,擋在姜硯秋的身前。
千竹與家福齊齊出腳,將暴起的吳大興踹倒在地。
「哐啷」,匕首落地,所有人的心都吊在嗓子眼裡。
取了契書過來的寧宏璋目眥欲裂,「放肆!吳大興!你活膩了!」
被千竹踩在腳下的吳大興,仍不知悔改地發笑。
他有恃無恐的模樣,氣得寧宏璋心梗,真是被吳家人寵壞了!
姜硯秋沒想到自己的莊子上,竟還藏著這麼不怕死的。真是平日不發威,都拿自己當軟包子不成!
「千竹,將吳家人和契書都帶去縣衙報官!」
「啊!不行!」一聽見報官,吳倩倩嚇得花容失色,佃戶襲擊主家被扭送官府,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
她哥可是他們吳家唯一的兒子,要是沒了,他爹娘一定會打死她的。
「求求東家放過我哥吧!」
「求求東家饒命,我知道錯了!」
「我以後再也不敢慫恿大家鬧事了!」
「求求東家……」
吳倩倩磕頭磕得砰砰響。
奈何姜硯秋就是不為所動,「還愣著幹嘛?給我綁了!」
「是。」
再看向吳倩倩,「別磕了,你帶頭鬧事,也免不了問責,留著力氣去官府磕青天大老爺去。」
輕飄飄的一句話,似一盆冬日的雪水澆灌而下,將吳倩倩澆得從頭到尾透心涼。
也將四周的人澆得遍體生寒。
姜硯秋冷冷地掃過眾人,這些人真是好日子過上頭了,分不清主次。
家福拿來麻繩,千竹三兩下就將吳大興捆得嚴嚴實實。
「放開我!」
「放開我!你們憑什麼綁我!」
「……」
「哎呀!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了?」一道鬼哭狼嚎聲劃破夜空。
隨後,兩個老人跌跌撞撞地闖入院子,撲在吳大興的身上。
姜硯秋看向兩人,第一眼覺得有些熟悉,再看一眼,這不是每次莊子上幹活時渾水摸魚的那兩位嗎?
吃得多,幹得少。起先還以為是上年紀,沒力氣,寧管事照顧他們。
後來看見他們在自家地里種菜,那勁兒可大了,那麼大的鋤頭,她都抬不動幾下,他們能掄半天都不帶喘氣的。
吳老頭抬頭問冷睨著他們的姜硯秋,「東家,不知我兒犯了什麼錯?不管犯了什麼錯,都請東家開恩。」
吳老太也跟著求情:「求東家開恩,我老吳家就這麼一個兒子啊……」
南禾快被他們的厚臉皮氣死了,「你們可真有意思,來了也不問問你兒子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就一個勁兒地求情。」
吳老頭和吳老太的聲音戛然而止,吳大興厲目沖南禾射來。
姜硯秋拉開被驚得一抖的南禾,擋去不善的目光。
「吳大爺,你家兒子說,你們吳家人不想在莊子上幹活了,我們正準備解除契約呢!你們來得正好,我便不必再派人通知你了,一道去官府解除吧!」
「為什麼要解除?」
「還要上官府解除?!」
被主家押送官府解契的佃戶,以後哪家莊子還敢要?就是賣身為奴還要受人忌諱的,哪還有好路子活?
寧管事氣呼呼地甩了下衣袖,大聲道,「因為你的好兒子說不想干啊,他還拿刀襲擊東家。」
「這不可能!」吳老太下意識反駁。
吳老頭也不相信,「這不可能,我家大興這麼乖的孩子,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家福腿一伸把落在腳邊的匕首踢了過去,「你的好兒子還隨身攜帶利器,可真是嚇死我了,一言不合就拔刀,青天大老爺都沒有他威風呢!」
吳老頭被落在面前的匕首嚇了一跳,他也認出了那是他兒子時常把玩的短匕,想到這裡,大冬天的嚇出一身冷汗。
「不,東家饒命,我兒一定不是有意的,還請東家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吳老太聽見自家老頭這麼說,嗷的一聲大嚎起來,她不相信她的好大兒這麼蠢。
家福指著後面的人,「這麼多人看著呢,你不信可以問大家啊!」
「對啊!我們都看見了。」
「就是吳大興想要傷人的。」
「……」
姜硯秋不耐煩,「行了,帶走吧,多說無益。」
「嗷!」吳老太忽然撲上前。
姜硯秋本能抬腳欲踹,又見她一把年紀,立馬縮腳往後躲開,省得著了她的道。
吳老太撲了個空,仍就地央求,「東家饒命,東家饒命……」
見東家不為所動,她又轉向寧宏璋:「寧管事,我家老頭當初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就這麼見死不救嗎?」
寧宏璋面露為難。
「好啊!原來你這般忘恩負義!虧我家老頭當初為了救你,被歹徒打得半死,險些沒了命,你就是這般冷眼旁觀我兒去死的!」
寧宏璋牙都快咬碎了。
我忘恩負義,能有你們的好日子過?能讓你兒子女兒囂張到東家面前?
吳倩倩見狀也過來拉扯寧宏璋的褲腿,「寧叔求求你,就幫幫我哥吧!我家不能沒有我哥啊!今日這事,我願意受罰,求東家原諒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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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宏璋被救命恩情壓得無奈,只得向姜硯秋求情,「東家,我知吳家之過情節嚴重,也是我平日過分縱容,救命之恩不得不報,今日我老寧就斗膽求東家開恩,放過吳家,權當抵了這份恩情!日後定當嚴格管教!」
姜硯秋沒料到還有這一出,沉默了許久,才說,「那就看在寧叔的份上,饒過他這一回?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將吳大興拉下去杖責二十。」
吳家人不滿,「怎麼還要杖責?」
「不想受責罰就去官府。」家福對他們實在沒好氣。
姜硯秋不想多說什麼:「拖下去打。這是最後一次,日後若有人再犯,甭管是誰,一律送官查辦!」
「是!」眾人齊聲應道,唯吳大興的嘴被他爹死死捂住。
家福在旁邊的木架上拿了塊抹布過來,堵了他的嘴,「省得污言穢語污了東家的耳朵。」
說罷,提著人給外邊的護衛。
棍棒聲響起,嗚嗚咽咽的哀嚎也隨之不斷,還有吳家老太哭天搶地的喊聲。
千山搬來椅子,請自家姑娘坐著。
姜硯秋便穩穩坐在那裡,她沒有開口說撤,其他人都不敢離去,全都戰戰兢兢地目睹吳大興被杖打的全程。
一盞茶之後,二十個板子打完,吳大興皮開肉綻,氣息都弱了下來。那血淋淋的模樣,看著就叫人心驚。
姜硯秋起身,「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大家引以為戒,日後安分守己好好幹活,我的莊子可不養閒人。」
「是!」
「知道了!」
「……」
「都散了吧!」
「寧叔收拾好這裡。」
「千竹,我們走吧!」
南禾與千山送二人到馬車後,才回院子休息。
馬車行得不是很快,姜硯秋坐在車裡還是可以聽清楚千竹的話。
「其實寧叔也不單單是為了還恩情,吳大爺在莊子上的時間太久了,家裡生養了九個女兒,一個兒子。其中八個都嫁給了莊子上的佃戶當媳婦,又生了孩子與其他佃戶結了親,所以莊子上的大半多佃戶都與他家有關係。」
姜硯秋:「這麼能生?」
比我祖母還厲害。
千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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