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滴血的回憶
陸松平一口氣跑回安全的住宿,他怎樣都不願意相信雅子是日本特務,陸松平把自己關在房間內,漆黑的世界裡,沒有人會知道他滿身傷痕,眼淚像是串線的珍珠,一滴一滴的跌進地板,慢慢滲透或者蒸發。
「為什麼偏偏是你?」陸松平至始至終都不願意相信他最愛的女孩是日本人,是與他有著亡仇家恨的日本人。
她明明那麼聰慧善良,溫婉大方,對任何人都是笑臉相迎。
可偏偏她是日本的特務,派遣打入共產黨內部的特務。
陸松平怎麼也沒想到,因為他的失誤,那些間歇性被他害死的同胞,竟然是他最愛的女孩所為。
「陸松平,你真的好傻。」陸松平哽咽的對自己說道。
偏偏回憶像場電影,一幕一幕的在陸松平的腦海里重放。
「雅子,你慢點跑,小心摔著。」陸松平抱著相機,大口喘著粗氣的對著跑在前面,身穿白色長裙的雅子喊道。
雅子梳著兩個小辮,回過頭對著陸松平淺淺一笑。
「松平,你快來,那裡有好玩的。」雅子巧笑嫣然的對著陸松平招手。
陸松平見到這一幕,拿起相機拍下雅子最美的回眸,如果時光能定格在那一刻,不去管身後的戰火紛飛,不去想明天又該去哪裡,那該有多好。
陸松平甚至自私的想過,帶著雅子遠離他鄉,到一個沒有戰爭,沒有硝煙的地方,在那裡安度餘生。
陸松平跟著雅子走遍上海的法租界,最後帶著陸松平登上一棟高樓。
兩個人坐在那,靜靜的仰望天上的星空,滿天繁星,是美麗的花海,點綴星空的暗淡。
「松平,如果沒有戰火,是不是我們就可以一直一直這樣坐下去,然後慢慢的變老。」雅子清澈的眼眸,專注的盯著陸松平的側顏。
陸松平因為害羞,不敢轉過頭去看雅子的眼睛,而是望著天上的繁星,感嘆道:「如果沒有戰爭,我們能一直走到老。」
「是啊!可惜,明天就是我們分別的時刻,你選擇前線,奔赴戰場,做一個坦蕩的軍人。
而我,將在後方為你們加油祈禱。
不論我們是否生離還是死別,我都希望和平的那天能早點到。」
每想到此,陸松平的唇角都帶著淺淺的笑意。
可如今,自從知道雅子是日本特務時,他覺得一切都是笑話,是她害的他的同胞死在不該死的地方,是她殘害了同胞的生命。
「陸松平,快跑……」
腦海里不斷迴蕩著他的同志救下他的那一刻,他們為了保護他安全離開,選擇隻身堵住敵人的槍口,為他爭取時間。
他們倒下的那刻,都是帶著笑意離開人世。
歡笑與淚水交織在一起,陸松平抱住自己的頭,大聲痛哭。
「雅子,下次見面,我一定要為死去的同胞報仇。」陸松平的心在滴血,愛了那麼久的女孩,卻是自己的敵人,他活的真像一個笑話。
他擦乾眼淚,不停的告誡自己:陸松平,你決不能倒下,還有那麼多兄弟的血債還沒報,千萬不能倒下。
打開門,門外的光亮讓他本能的擋住自己的雙眼。
突然,他的身前站了一個人。
一個他不敢面對又不得不面對的人。
莫永浩面色沉重的看著陸松平,他知道這件事不能怪陸松平,可偏偏人性就是如此。
撲通——
陸松平跪在莫永浩的腳邊,眸子裡再一次溢滿眼淚,他明明告誡自己不能哭,可他忍不住。
「隊長,一切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他們就不會死。」陸松平低著頭,他不敢看莫永浩的眼睛。
「你……」莫永浩想說的話卡在喉嚨間說不出口。
陸松平沒有錯,他認識雅子也沒有錯,他並不知道雅子是日本特務,他只是被雅子的演技給矇騙罷了。
可莫永浩沒有辦法選擇原諒。
他沒辦法原諒自己,如果當時自己多長點心思,他的同胞就不會平白無故的死亡。
陸松平知道莫永浩不會原諒自己,他犯下如此大的錯,莫永浩又豈能原諒自己,那可是幾百條幾千條甚至幾萬條人命啊,換作是他,也不可能選擇原諒。
「隊長,我知道我祈求你的原諒是奢望,我也不乞求你的原諒。一切罪責我願意承擔,但是,我能請你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嗎?只要你讓我上戰場殺敵,就算死在敵人的刀口下,我陸松平也絕不含糊。更不會退縮,我要為那些死去的人報仇,哪怕豁出自己的命。」
莫永浩轉身背對著陸松平,他不是不原諒陸松平,是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他的腦海里一幕一幕回放著他們死在敵人槍口下的片段。
心口一次又一次的被劃傷,他始終沒辦法接受這麼殘忍的畫面。
之前還是活生生的人,還在眼前打轉,可轉頭之間,哪裡只剩下冰涼的屍體,還不算太完整。
「隊長,我只求你答應我這唯一的條件,難道不行嗎?」陸松平失望的癱坐在地上,他只想報仇,可為何莫永浩不答應自己。
他只想上場殺敵,用自己的雙手血刃敵人。
「你知道嗎?明明之前他們還坐在那裡有說有笑,可現在,那裡什麼都沒有。
我們就連替他們收屍的能力都辦不到,這樣的我們有什麼用?」莫永浩指著遠方。
陸松平看著他手指的方向,他什麼也沒看到,又好像什麼都看到了。
「那些死去的同志,是為民族而戰鬥,我們又有什麼理由退縮?陸松平,雖然我現在沒辦法答應你,也沒辦法說出原諒,但是,我希望你能冷靜一點,理智一點。我不希望你的屍體被遺棄在荒野里,我也不希望你因為自己的衝動而後悔。」莫永浩最終還是對陸松平說出這句話。
他雖然難受,為那些死去的同胞不值,可在民族存亡面前,他們每一個人都有可能犧牲,那些曾經一起努力拼搏的戰友,今後,也會刻在莫永浩的腦海里,伴隨著他的一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