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李子元搖了搖頭。語氣裡面雖說有些失望,但卻是罕見的沒有發火的道:「有兩個連甚至軍分區的部隊都增援了過來,他們還未能突破小股日偽軍的阻擊。而且這兩個連在突破之後,居然都擠在一條山路上向支隊部增援。」
「幸好沒有與鬼子遭遇,否則這後果難以想像。不用多,一個攜帶了兩挺輕機槍的日軍小隊,就能將咱們這兩個連給打殘。不僅這兩個連,其他部隊在分散增援的時候,表現的情況也都不是很好。動作雖然迅速,但大部分的部隊在獨立活動時候,表現都很一般。」
「在沒有統一指揮的情況之下,各部部隊在沒有接到統一命令的時候,以槍聲為戰鬥號令主動增援。在遇到日偽軍小股部隊阻擊的時候,也敢打敢拼的表現,雖說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但是老馬只有勇氣和熱血這不行。」
「說實在的,現在回想初一那一戰,我們其實是很幸運的。雖然付出了代價,但我們畢竟還是保存住了主要的實力。只是這個結果的根子,並不是我們自己多善戰,而是日軍在戰術部署上出現了一些致命傷。」
「這一戰日軍將主要兵力,放在了偷襲我們指揮部上。對我們周邊分散駐紮的部隊,採取了小部隊牽制。想要等到集中兵力先吃掉我們的指揮部後,在調過頭來利用我們部隊在接近指揮部,必然會陸續開始集中的情況,在一鼓作氣吃掉我們的主力。」
「一旦我們真的中毒了,日軍這種戰術部署的模式,應該說相當的正確,也正好打中我們的軟肋。但卻是最關鍵的,我們的警衛部隊沒有中毒,更沒有猶如日軍判斷的那樣,徹底的失去了戰鬥力。」
「如果日軍不是採取這種作戰模式,而是採取圍點打援的戰術。以一部兵力偷襲我指揮部,然後將大部分兵力放在周邊設伏,將主要目標放在我們的增援部隊身上。在沒有軍分區和主力一部的協同之下,我們估計連坐在這裡談話的資格都沒有了。」
「不說別的部隊,那兩個擠在一條山路上增援的連,幾挺交叉射擊的輕重機槍,就足以讓他們全軍覆滅在那條狹窄的山區小路上。兩個連的兵力是不多,可擠在一條那麼狹窄的山路上,那就是相當致命的了。單位密度,足以讓一挺輕機槍的長點射,打掉我們一個班。」
「這次我們應該慶幸,日軍實在是太大意了。將主要的目標確定在我一個人身上,多少定的有些過低。他們以為我們也中毒了,又擔心我這個傢伙跑掉,所以集中儘可能多的主力對付我們。」
「本以為我們都中毒,而可以束手就擒。結果沒有想到,老子就是一隻刺蝟。就算掙扎不開,也要扎他們滿嘴的刺。而且我們的友鄰部隊,在接到我們遇襲的消息,沒有用上級命令就主動來增援。要不然,這個後果不堪設想。」
「我這個人病不違醫,自己部隊的缺點和錯誤,不怕別人提出來。只要是對的,我就虛心接受。這一點,我們必須要儘快的糾正。咱們部隊就那麼一部電台,剩下的就連野戰電話都沒有,相互溝通和聯繫本身就不方便。」
「而且在初一一戰過後,我和老何都有一種感覺。偷襲與反偷襲作戰,將會在相當一段時間之內,是我軍與日偽軍作戰的模式。原因很簡單,我們會總結此戰失誤,日軍回去也是一樣會總結。」
「太行山區本身就不富裕,山區的村莊又普遍都小。整個太行山區除了部分集鎮之外,絕大部分的村子,都不可能容下我們一個團級部隊駐防。各部隊以村莊為據點,分散駐防的態勢,將在很長時間之內存在下去。」
「這莽莽的太行山區,誰知道就究竟有多少相互交連的小路?而且鬼子也知道,就算集中大量的兵力,也很難在短時間之內捕捉咱們的主力。鬼子的兵力有限,他們集中大量的兵力,也就把自己的屁股暴露給咱們。到時候咱們只要跳出外線作戰,想怎麼捅就怎麼捅。」
「但如果日軍集中小股輕裝兵力,加強部分迫擊炮或是九二步兵炮,以及重機槍利用山間小路,以及我們分散駐防的態勢偷襲我們。他們如果不以一舉吃掉我們全部兵力,而是採取多次的分批次偷襲,每次只解決我們一個連。」
「我們有多少血夠這麼放的?而且一個戰士上戰場,犧牲可能會只有幾分鐘的時間。但我們訓練一個戰士,往往幾個月才能達到標準。就算依託軍區和軍分區,我們可以補充新兵補充。但老兵的損失,卻是短時間之內無法彌補的。」
「老馬,我這不是危言聳聽。這種扒皮戰術,甚至比日軍大舉掃蕩對我們的威脅還大。如果他們採取撈一把就走的戰術,我們極有可能會防不勝防。就算我們各部隊駐紮的距離很近,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這世上只有千日做賊,可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所以,我認為咱們與日軍下一步的作戰模式,應該除了掃蕩與反掃蕩作戰之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防止日軍動用小部隊,採取零敲碎打的辦法,以我們分散駐防的部隊為目標偷襲一把之後就走。」
「咱們依託太行山的老百姓,但鬼子也一樣有大量為他們效力的漢奸。這些地頭蛇,雖說在戰場上,不是咱們的對手。但是私下裡面刺探情報,對我們暗中下手,卻是防不勝防。這次中毒事件,就是這幫狗漢奸干出來的。」
「鬼子能用漢奸給咱們下毒,以他們在戰場上沒有取得勝利,但私下裡面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性格。用熟悉本地情況的漢奸,帶著從小路避開我們的警戒線,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這些天住院,我什麼都沒有想。就想著這次作戰的所有經過,通過這幾天的琢磨我一種感覺。那就是日軍下一步會大量的擴編偽軍,尤其是王鐵石這樣的鐵桿漢奸,以及劉開山便衣隊一類的地頭蛇武裝。以加強對我們根據地的滲透,以及對其占領區的控制。」
「這次的投毒事件,絕地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鬼子如果使用漢奸進行投毒,除了利用他們熟悉地形以及民情,甚至在我們根據地還有親戚的優勢之外。估計還有一點,那就是逼著這些偽軍與我們徹底的成為死結。」
「讓他們想要被我們策反,都沒有機會。因為那些漢奸都明白,他們的血債越多,與我們作戰就沒有任何的退路可言。這與之前鬼子只是利用他們,充當炮灰和擋箭牌不一樣。鬼子這是要採取以華制華,用偽軍對付我們方便自己騰出手來。」
「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我們的部隊因為分散駐防,以連為建制單獨作戰的機會就很大。當我們各部隊處在日偽軍的分割之下,初一那一戰的覆轍能不能避免,就成為我們這些當軍政主官首要考慮的。」
「而且我這個人的脾氣你們也知道,別人捅我一刀,我就得捅回去十刀。別人咬我一口,我就得在他們身上撕下一塊肉來。再說總這麼被動應戰,也不是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來而不往非禮也,鬼子能來咱們也一樣能去。」
「鬼子不僅有空中優勢,也有熟悉本地情況的漢奸可以利用,甚至可以用大量的金錢來收買老百姓為他們提供情報。鬼子為了對付我們,向來都是無所不用之極。這次我們的遭遇,絕對是一個前車之鑑。」
「明面上的那些特務好辦,但是那些潛伏在老百姓之中,領取鬼子薪餉的潛伏漢奸我們很難在短時間之內查清。再加上在上黨平原那種地形之下,咱們大部隊出動容易暴露目標。如果我們想要給日軍來一個來而不往非禮也,組織小部隊深入敵後更為恰當一些。」
「前次長治作戰,劉連明的偵察連深入敵後做的就很好。我想在今後一段時間之內,我們對日占區作戰,還是應該採取以連排為基幹,編入一些加強火力採取滲透的辦法,更為恰當一些。這也同樣要求我們,需要加強部隊的單獨活動與作戰能力。」
「但這種方案對我們來說,現在看要求比較高。要求部隊既要能撒出去,但又隨時可以收回來。不是那種預先制定了方案,指定了集結點的收回,那種做法咱們的部隊沒有問題。而是在其他友鄰部隊出現意外的情況之下,得到消息之後主動快速回撤。」
「甚至能夠以兩個連為建制,在沒有上級指揮的情況之下單獨配和作戰。也就是說要以連排為建制,不僅能夠獨立生存和戰鬥,還要能夠壯大和發展。老子要做的,就是放出一群孫猴子,去鬼子這個鐵扇公主的肚子裡面大鬧天宮,而絕對不是一隻。」
「連排級部隊的獨立生存和作戰能力,必須要大幅度的加強。之前咱們沒有營一級的建制,出現這種情況也不能全部怪部隊。但既然這次上級已經決定編制營建制,那麼類似的情況就絕對不能再出現。」
「我和老何商議了一下,下一步的訓練就以這種模式為主。特別是打亂建制情況之下,混編作戰的方面。同時要加強部隊的幹部,以及班長的培訓。你老馬的任務就是做好思想工作,要讓戰士們明白除了自己的戰鬥班之外,整個部隊那個班都是他們的集體。」
趁著今天馬永成來,李子元將自己的想法一股腦的都端了出來。對於他來說,這兩個人都是他最親密的戰友,也是自己部隊的幹部。這些東西對於身為政工主官的馬永成來說,早一點知道還是有好處的,也更能讓他們配合自己下一步工作的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