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位看的很明白的指導員的話,李子元嘿嘿一樂,卻沒有給予回答。看到李子元沒有回答,那位指導員繼續道:「老李,說句不該說的話,你想先搞平川,我不是太同意。其實我們還是可以發揮我們的長處,利用這壺北東面的山地引蛇出洞。」
「既然打平川,礄口和落馬是一個繞不開的點,那麼咱們還是以這兩個據點著手為好。集中兩支部隊利用山區地形,打一場山地伏擊戰吃掉他們。只要打掉其中的一個據點,鬼子肯定是要坐不住的,這樣就拉開了我們可以利用的空擋,在尋找戰機向其他方向下手。」
「我的意思還是採取老辦法,解決掉一個據點,然後在尋找戰機充分調動起他方向的日偽軍。王團長的命令是五月三日之前,我們必須要展開行動。今天是五月一日,兩天的時間足夠我們拉開這個空擋了。」
「李隊長,說句不客氣的話。上級只是指示我們牽制平川、落馬和礄口三個據點的日偽軍,在交待任務的時候可沒有將壺北縣城的日偽軍也算計在內。我想分區心中還是有數的,壓根就沒有想過,讓我們將整個壺北的日偽軍都背上。」
「就算你老兄的胃口再大,可我們還是要量力而行。去捅馬蜂窩不要緊,可我們得能夠有那個肚量吃下去才好。別到時候好處沒有吃到,反倒是被馬蜂蟄的滿頭包。咱們手頭就這麼一點力量,不能去做那種丟了西瓜撿芝麻的事情。」
「而且我看你有這個想法,恐怕不單單是將你我兩支部隊都算計在內吧。你老兄這胃口可是大的很,還想通過打平川調動分區主力配合你。因為一旦壺北縣城的日偽軍出動,王團長那裡就算再不情願,也會被動出兵配合你老兄。」
「整個壺北戰場即便我們連加入進來,這敵我的兵力對比,上級也是清楚的。他們很清楚,我們根本就沒有力量挑起整個壺北戰場的擔子。一旦壺北縣城的日偽軍出動,破襲地帶就在平川以北,壺北與潞東交界地帶的分區主力肯定會參與進來。」
「你老兄打平川鎮,是想通過調動整個壺北日偽軍的部署,讓王團長被動的配合你行動,直接敲掉礄口和落馬這兩個堵在你門口的據點吧。老李,你這個胃口也太大了,你是不是也考慮一下上級的整體部署?」
「你老兄雖說現在是游擊隊,可還是咱八路軍的一份子,總要上級服從命令吧。咱們八路軍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第一條就是服從命令聽指揮。你這麼做,是要打亂在壺北、潞東整個戰場的上級部署。」
「到時候影響到上級的整個戰略安排,你該怎麼辦?要知道,你這麼做可不單單是影響到壺北一個戰場。你這是通過你的行動,反向的調動分區,甚至是軍區的主力來配合你行動。老李,你這麼做是要犯錯誤的。」
自己心思被看透,李子元卻是毫無愧色的道:「老兄,別那麼緊張。這次上級投入到壺北和潞東戰場的兵力,可不僅僅是一個分區基幹團。還有一部分其他的兄弟部隊,這其中還包括我之前的老部隊。」
「我那位老首長雖說沒有明說上級決定出動多少兵力,可這語氣之中也多少露出了一點東西,我感覺兵力絕對不會在少數。出動這麼大的實力,只去挖百餘公里的鐵路線,這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嗎?既然上級出動了這麼多的部隊,那麼我借上一點勢也不為過吧。」
「借勢而為的道理,你老兄應該懂得。如果能在此次戰鬥中,靠著主力和分區這顆大樹,拔掉日偽軍插在咱們太行山區西南門戶上的這兩顆毒牙,將壺北西部日軍所謂的治安區,變成咱們的游擊區何樂而不為?」
「你老兄靠著軍分區這顆大樹,自然是大樹底下好乘涼。什麼兵員補充、武器裝備,還有後勤補給,基本上不用自己發愁,可我這裡什麼都得靠自己。不拔掉落馬與礄口兩個據點,我只能坐困地瘠民貧的山區地帶。別說兵員補充都不足,就是飯都吃不飽。」
「咱是八路軍,自然不能去搶老百姓。咱的要求不高,鬼子吃啥咱吃啥行不? 你也看到了,老子就六十多個人。如果不想辦法將手伸出去,老子傷亡一個兵都很難補充。按照老子目前連一場小規模伏擊戰都打不下來的情況,用不了兩戰手頭這點本錢就得耗盡。」
「老子現在的兵加在一起,只有礄口據點日偽軍的一半兵力。不利用這次軍區主力主動出擊的機會,搞一點大的動靜,老子就得困死在壺北東部的山溝裡面。再說,日偽軍除了白晉鐵路之外,還在搶修從壺北縣城到東部山區的公路。如果這條公路他們搶修完成,小鬼子肯定會將據點向東推。」
「這個時候不趁著日偽軍還沒有向東深入太多,拔掉這兩顆毒牙。難道還等著他們將炮樓,修到我們眼皮子底下在行動?而且這次破擊戰之後,鬼子勢必要報復。我們不主動出擊,難道讓他們殺到二區來?」
「王家溝的那座肉丘墳,你們也都看到了。老子可不想被鬼子追的滿山跑同時,看著老百姓被屠殺而無能為力。我不管你們兩個怎麼想的,但是這一仗我打定了。而且要麼就不打,要打就往鬼子腰眼上插。」
說到這裡,李子元點了點平川鎮道:「平川鎮是日偽軍在壺北東部山區地帶的最重要據點,也是偽縣警備大隊的大本營。那個偽縣警備大隊的大隊長,曾經在晉綏軍裡面當過營長,還參加過北伐。」
「我聽說他在北伐後期,曾經跟隨晉綏軍追擊奉軍一直到了冀東,從潰退的奉軍手中搞到了不少的武器。而且他利用中原大戰後,西北軍餘部撤到晉東南借食的機會,從西北軍殘部手中買到不少的武器。」
「這些武器除了被他賣掉一部分之外,他手中應該還有一部分。你們想想一個縣警備大隊居然有重機槍,一半的兵力裝備的都是捷克造步槍,小隊長以上一色的大沽造盒子炮和花機關。這個裝備那個縣警備隊有?就你們二位老兄,還背著老掉牙的晉造盒子炮。」
「這麼多的武器裝備咱們不拿走,難道留給他們繼續為虎作倀,配合日軍屠殺中國人?這他媽的說的過去嗎?再說,按部就班打有什麼意思?既然來了,那就搞出一點大的動靜來,這才有些意思。」
「原本有些話我不想說的太明白,但你老兄已經將話挑明白,那麼咱們也不在真人面前說假話。你老兄說的沒有錯,我打平川鎮就是想拉著虎皮做大旗。老子的部隊是壺北縣基幹游擊隊,不是二區的區小隊。」
「上級給老子指定的作戰和補給地域是整個壺北縣,不單單是壺北縣的一個二區。老子寧願戰死在戰場上,也不願意困死在這山溝裡面。打出去,這就是老子的決心。你們如果不願意的話,老子也不勉強。」
李子元這番話說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曾生沉默良久後,沒有管自己指導員道:「老李,你別說了。這一仗咱們部隊服從你的指揮,你說怎麼打就怎麼打。不過礄口與落馬兩個據點,對你的思路來說還是一個難點。」
曾生表完自己的態度,他的指導員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咽了下去。李子元身邊的常娟,原本也想勸說一下李子元,不要和兄弟部隊搞的太過於僵硬。可曾生這一表態,常娟有些勸說的話,也就不好說出口了。
儘管常娟心中對於李子元的胃口,也是很不以為然。但有句話李子元說的沒有錯,在其他區現在還是拉鋸地區的情況之下,單靠地瘠民貧、人口基數不多的二區一個穩固區,真的無力支撐李子元部隊的發展和壯大。
這段時間之內日偽軍雖說沒有在對東部地區掃蕩,但是卻加大了對東部山區的封鎖。現在都已經快要入夏,可部隊身上還穿著去年冬季的棉衣。在日偽軍嚴格控制之下,部隊就連鹽都缺。
自王家溝一戰後,日偽軍邊在控制區實施了嚴格的物資控制。煤油、鹽、布匹、火柴乾電池,以及紡線用的棉花和藥品,甚至就包括紙張和墨水,都要靠著維持會開局的證明按照家庭人口定量購買。
至於糧食,更是滴米不許東出。不僅原本就掌握在日本憲兵隊手中的西藥銷售,就連中藥店都派駐了便衣隊控制。所有的醫生,每天都要去憲兵隊報到後才能開業。所有控制的物資誰要是買多了,就以通匪罪名抓到憲兵隊嚴格審訊。不僅人打的死去活來,家裡面還要花大筆錢去保。
日偽軍的嚴密封鎖,導致了眼下壺北東部山區物資奇缺。壺北本地不產棉花,原來紡織土布的棉花都需要外購。現在沒有了棉花來源,就連土布都無法籌集到。尤其是老百姓生活所必需的鹽,根本就無法買到多餘的。
儘管老百姓擠出自己不多的鹽,來保證部隊的需要。可在日偽軍實施嚴格定量供應的情況之下,老百姓就算自己不吃鹽也提供不了多少。這種情況之下再不想辦法打出去,部隊可真的困也困死在這壺北山區了。
所以儘管常娟對李子元有些違反上級部署的思路不以為然,可無論常娟意見再多,但現實卻逼得她不得不支持李子元的思路。打出山去,至少解決一些部隊的燃眉之急,哪怕就是給戰士們換季就算是一場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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