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發完畢彈藥,李子元和曾生不待部隊休整一下,立即帶領部隊出發。儘管李子元也知道部隊演練了幾乎整整一天,已經很疲憊了。但是這條路即難走,時間上壓的又緊,他也只能選擇立即出發。至於休息,看路上的情況再說。
而郭老三則背著他的那支老套筒,帶著一條獵狗在前面領路。而他此次來的目的,他的兒子郭小山卻就跟在李子元的身邊,半步都不肯離開,有意識的躲著他老爹。拿自己兒子無可奈何的郭老三,也只能等到到目的地之後再說。
隨著腳下基本上已經看不出痕跡,到處都是荒草蔓延的路越走越荒涼,山地兩側的林子也越來越密。李子元和曾生對視一眼,儘管無什麼異常的情況,但還是不約而同的命令部隊做好了戰鬥準備。
倒不是他們不相信郭老三,而是這條路有些太荒涼了。路兩邊的林子,幾乎是密不透風。一人多高的荒草,人進去基本上什麼都看不到。別說一個連撒出去,就是一個團撒出去影子都看不到。
尤其是李子元,那個始終未能查出來的日軍特務始終在他心中存在著陰影。曾生的部隊可是和自己部隊不一樣,身上的軍裝雖說是土布的,但是可都是一身八路軍的軍服。那個特務如果發現了,還不像是一隻蒼蠅一樣盯過來?
李子元從來沒有想到過,壺北這種人煙相對密集的地方,還有這種深山老林。路上的景色,讓他想起了長征時期,翻越雪山時侯路過的那種無人區。這萬一有什麼意外,連一個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看著難得顯露出緊張表現的李子元,跟在他身邊的關力道:「隊長,沒有什麼可擔心的。這一帶已經是咱們壺北境內最深的深山老林了,周邊基本上沒有什麼人煙。要是有人煙,這條路不是就誰都知道了?」
「那個郭老三,俺想應該沒有啥吧。咱們這麼多的人,他一個人就算身手在了得,最多也就是丟下咱們不管。俺這一路上做了不少的記號,就算他把咱們困在這裡,咱們也有辦法回去。」
雖說也知道關力的話沒有錯,但李子元手雖說從槍套內拿了出來。可左手的他那把用刺刀改成的匕首,卻始終籠在袖口裡面沒有撒手。並轉過身刻意壓低聲音對關力道:「」你去後邊和指導員一起走,注意拉開部隊行軍的間距。」
關力點了點頭轉身向後,去找帶著收容隊的常娟。而李子元則與曾生有意識的錯開位置,大家就這麼一路上沉默的向前走。直到走了大約五六個小時,按照李子元估計已經走出了五六十里路後。前邊帶路的郭老三,才是在一道陡峭的山壁前停了下來。
停下來的郭老三指著面前山壁,轉身對李子元道:「李隊長,這天馬上要黑了,前邊就是進入最難走的天梯了。要想過那條天梯,只能等到明天天亮後。今晚上不能再走了,就在這裡打尖。」
郭老三的話音落下,李子元幾步趕到他的身邊,舉起望遠鏡利用最後一抹餘光看著那道,幾乎是在陡峭的山壁上盤旋而上,仔細看才能看出來,很是名副其實的一條小路後道:「老哥,過了這道天梯,咱們距離平川鎮還有多遠?」
李子元的問話,郭老三道:「過了這道天梯,就是一線天。在過了一線天,沿著溪水向西北走大約五十里就到了伏虎寺。到了伏虎寺那裡,也就是到了出山的地方。從伏虎寺到平川鎮,大約二十多里地吧。」
郭老三的回答,讓李子元皺了皺大致算了一下時間後道:「郭老哥,這個天梯今晚真的不能走?我看這座山也不是很高,最多也就是三四百米。雖說陡峭了一些,但也不是不能走嗎?」
李子元的質疑,郭老三很是不滿意的道:「李隊長,上山容易下山難的規矩,你應該知道吧。這座山上山的路,看起來好走一些。可下山的路,基本上就是在峭壁邊上一條只能供人落腳的小路。」
「而且這座山上沒有立腳的地方,你就是到了山頂上也下不去不說,你的部下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你要是不怕你的部下,掉到山崖下摔死你就上山吧。還有,你要是不相信俺,何必激著讓俺給你帶路?」
郭老三的一番話,讓李子元也只能放棄連夜上山的想法。在眼下每一個戰士都是寶貝的情況之下,這個險他還真的不敢冒。只能在山腳下找一個避風的地方,點燃篝火命令部隊休息。
而郭老三在見到李子元挺進了自己的話後,也沒有再說什麼,帶著獵狗背著老套筒上了右邊的一座山林之中。看到郭老三帶著狗進了林子,讓李子元多少有些緊張。倒不是他有些疑神疑鬼的,而是這片山林太深了。
不是長期生活在這種深山老林中的人,到了這裡沒有不後怕的。即便這些幹部和戰士,基本上都是山區長大。但是面對著這麼濃密的林子,聽著不遠處不時傳來的狼嚎聲,也是有些頭皮發咋。
壺北東部山區有狼,但大家生長的淺山地帶數量並不多。最多也就是從東面串過來的一兩條,畢竟這玩意也是怕人的。可這裡不一樣,這裡的狼嚎聲一聽就是成群的。這裡的狼明顯對這些不請自來的人類很不滿意,就在部隊駐地周圍不斷的嚎叫。
聽著周邊此起彼伏的狼嚎聲,李子元不禁有些擔心,萬一這狼群衝下山來,那可就沒有啥好事了。尤其是郭老三的離開,讓李子元這心都懸到嗓子眼了。這狼群在有些時候,可比人要兇狠的多。
看著有些緊張的李子元,在他身邊忙著生火併將用來燒水的鬼子鋼盔,架到篝火上的郭小山笑嘻嘻的道:「隊長你別緊張,俺爹那是去找獵物了。這片林子你別看密,這裡的獵物可多了。野豬、狍子、野雞、兔子,還有鹿的數量很多。」
「俺爹這個人別看冷冰冰的,其實還是很熱心腸的。大家都了這麼遠的山路,這山風又硬的很,就啃那點棒子麵窩頭肯定不行。他這是想要搞點獵物,給大家補充一下體力,要不然他也不會帶著狗進林子。」
「這片林子,每一道溝坎,那裡有路可以走,那裡看起來沒有問題,實際上卻是絕路,俺爹知道的清清楚楚。這片林子太密,山勢又有些陡峭。一般的獵戶寧願往潞東那邊去,也不願意來這邊。」
「就俺爹膽子大、槍法好,敢來這一片轉悠。俺爹在這裡不僅打過好幾隻豹子,還打過一頭老虎。這次來的匆忙虎豹是打不到了,不過俺爹興許能弄只狍子或是兔子。隊長俺和你說,這裡的狍子可好吃了。」
「還有,這裡的狼群沒事的。咱們這麼多的人,它們也不敢下山。狼也怕人的,只要這火堆不滅,別離開人群單獨活動就沒事的。俺爹雖說沒帶俺來過這裡,可山裡的各種野獸的性子都和俺說起過。」
提起自己的父親,郭小山倒是很自豪。但隨即又是一臉的苦瓜相道:「隊長,俺求求你了,別讓俺和俺爹回去了。俺喜歡你們的隊伍,也喜歡和大家待在一起,更喜歡和隊長待在一起。」
「俺真的不想回去,自從俺娘過世後,俺爹整天連個笑臉都沒有。他一上山要是不帶著俺,俺就一個人在家裡面待著,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還有日本鬼子打到山西之前,俺也讀過幾年洋學堂。」
「別看俺小,可抗日救國的道理,俺還是明白的。要不是俺爹攔著,再加上隊伍嫌俺年紀小,俺去年就跟著隊伍走了。隊長你別看俺年紀小,俺能做的事情可多了。俺真的不想回去,俺要留在這裡打鬼子。」
郭小山的話音落下,李子元揉了揉這個小子不知道用什麼東西剃的,像是狗啃一樣的頭道:「就你小子鬼主意多,等打下了平川鎮,給你找一個剃頭館子,好好把你的腦袋修理一下。不過,你那位老子可是不好打交道,要是強行帶你走,我也是沒有辦法。」
說實在的,李子元很喜歡這個長了一雙很好看大眼睛,相貌也有些俊俏的半大小子。將他放倒自己身邊,也是希望能夠保護他的安全。這個小子渾身上下都透著機靈勁,又有著一手好槍法,等在大一些絕對是一個好兵。
只是面對著倔強地郭老三,李子元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說他同意將兒子留下來。這種勸說人同意兒子當兵的事情,他之前可從來都沒有做過,尤其是人家的兒子才十六歲。儘管他自己當年參加紅軍的時候也才十四歲,比眼下的郭小山還要小。
想了想,李子元來到常娟的身邊,問了一下常娟那個渾身上下都透著古怪氣的郭老三的來歷。只是對於這個老獵戶的來歷,常娟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不是本地人,是民國十一年的時候,才從口外遷到這裡居住,並在當地娶了媳婦安的家。
這個郭老三雖說性子孤僻了一些,但是人還是不錯的。周圍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的,都願意去幫忙。周邊誰家有些困難,也都願意伸出手來,送點獵物之類的東西。他是獵戶懂得一些草藥,偶爾也幫著看些病。至於他從口外遷過來的原因,在口外的時候幹什麼,一般人就不知道了。
基本上沒有在常娟口中得到什麼有用消息的李子元,對那個郭老三反倒是越來越有興趣了。口外?那可是一個好地方。這個人在口外,恐怕乾的估計搞不好不是啥好事。要不然也不會就連自己的兒子都不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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