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沽。
由麻包組成的防禦工事擺上了,機槍也架上了,剛剛坐車從五大道回來的常戰正領著弟兄們布防,身後是滿倉子正在布置的炮兵陣地,倆人站在路口叼著煙正聊天呢。
「常營,到底怎麼回事?不說今兒放假麼?」
「鬼子增兵了,說是增兵到了八個中隊,團長下令大沽戒嚴,怕小鬼子跟東北和山海關似的找機會製造摩擦手底下都快點!」
一個個麻包被搬到了路口,帶著鐵絲網的鹿角打斜放,由天津通往大沽的路口只留下了老百姓能夠進出的縫隙。
滿倉子這個好戰份子趕緊問了一句:「能打起來不?」那傢伙眼睛裡都透著興奮,在戰爭里過慣了的他,冷不丁一歇,還真有點想念槍炮聲。
「艹!」
常戰罵了一句:「你們炮兵當然高興了,平時你們就在後邊,要不這回真打起來,你們打回衝鋒試試?」
他頂看不上滿倉子的眼神。
常戰是在喜峰口東北高地打過衝鋒的,子彈扎進身體裡是什麼感覺他最知道,聽見這話能高興麼?
「常營,你不想打鬼子?」
「我他媽想打你!」
這話問的多損?
那常戰是如今許朝陽麾下第一勇將,誰退縮他也不能退縮,你問這話讓他怎麼回答?
滿倉子不出聲,常戰也不說話了,倆人一閉嘴,氣氛還稍微有點尷尬
這個時候,城裡突然槍聲四起!
啪!啪!啪!
砰!砰!
胡同里,一台吉普車打斜沖了出來,一腳剎車都沒剎住,擦著一戶房屋的牆角剮蹭出一溜火星子在往大沽方向沖,隨後,車輛後方的槍聲連接成了一片,但始終看不著人。
滿倉子年輕,眼睛好使,指著前邊說了一句:「那不是咱們的車麼?」
「今兒早上我還碰見了二姐跟老楊借車,說是要去城裡轉轉呢」
「這怎麼還頂風冒雨兒的回來了?這是招惹誰了?」
常戰瞪了他一眼,罵道:「你他媽怎麼還有心思說閒話?」
「戒備!」
常戰喊完這一嗓子就衝到了機槍陣地上,扒拉開機槍手,親自端著mg30嚴陣以待。
呲!
那台車直接順著鹿角縫隙沖了進去,二姐在窗口探出頭來大喊:「老常,有鬼子追我!」
緊接著,汽車一路絕塵,沖入大沽。
「你他媽倒是說清楚怎麼回事啊!」
常戰那叫一個氣啊,可這時候,天津方向已經開過來了一輛卡車,卡車上,一隊鬼子正瞄著大沽
噠噠噠噠噠噠!
常戰端著mg30衝著車輛必經之路上扣動了扳機,在車輛前方盪起子彈煙塵後,才張嘴喊道:「停車!再往前,將視為宣戰!」
唰!
大沽鎮門前,四架mg30同時在麻包堆積而成的機槍陣地上亮相,鬼子的那台卡車直接停下,隨後,翻譯官和日軍軍官才從車上下來。
車輛止住而盪起的浮塵里,鬼子軍官歪頭和翻譯官說了兩句話之後,由翻譯官喊道:「我們正在追捕一個殺人犯,你部快讓開路,如果殺人犯跑了,唯你們是問!」
常戰冷笑著回應:「你們在山海關也是這麼說的!」
「少他娘廢話,要麼直接開槍,要麼滾蛋,沒有上邊的命令,別指望老子讓路!」
翻譯官扭頭看向了鬼子,實話實說道:「他們說,沒有上頭的命令,不會讓路。」
「八嘎!」鬼子憤怒的瞪起了眼睛。
翻譯官轉頭看向了常戰:「我們長官說,讓你們不要刻意製造摩擦」????常戰一愣,他和鬼子打了這麼多次,『八嘎』是什麼意思還不知道麼?
「你他媽」常戰都讓這個翻譯官給氣樂了。
五大道,小洋樓。
鈴~
電話鈴再次響起時,許朝陽放下了手中夾著的煙,將電話拎起來,才聽見了老楊的聲音:「朝陽,趕緊回來,出事了!」
「你說。」許朝陽還能穩住架,畢竟經歷了那麼多大場面,不至於聽見幾句話就驚慌失措。
「咱們不是原定今天放假麼,二姐跟我借了車,說是去城裡逛逛,我也沒多想,就借了。」
「可剛才二姐開著車,帶著段驚文一家回來了,還說殺了個漢奸」
許朝陽一愣:「段驚文?誰啊?」
「咱們實驗室的,家裡欠了大流氓袁聞會不少錢,還跟二姐嗨,這些事你可能都不知道」
「眼下,日本人堵大沽鎮門口了,非說要進來抓人,老常正在門口布防,雙方已經頂上了。」
「等著。」
許朝陽不動聲色回頭沖樓上喊了一聲:「家裡的!」
「哎!」袁福珍連屋都沒出,答應了一聲。
「走,跟我出去一趟。」
「上哪啊?一會可沁他們還得來拜年呢。」
「讓他們上大沽鎮拜年吧,那邊有點事,得你跟我過去一趟。」
袁福珍換好了衣服從屋裡走出來,披上了女士皮大氅,盤好了頭,用手摁著頭髮,嘗試發卡有沒有別實的工夫:「你們那個月兒有啦?」
她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件事會讓許朝陽帶著自己回去了,這玩意兒男的去著實是不方便。
「啊。」許朝陽應答了一聲,用手一托袁福珍的後腰,倆人走出了小洋樓。
這一路上!
到處都是日本兵,拎著槍的日本兵在天津城裡就和垃圾站的蟑螂一樣,四處亂竄。
袁福珍在車內白了鬼子一眼,說道:「好好的一個年,這讓他們給攪的。」
許朝陽則始終皺著眉。
袁福珍這才察覺到不對:「到底怎麼回事?」
許朝陽說道:「二姐,今兒早上給鬼子憲兵隊一個混混的手下殺了,正趕上鬼子增兵進城」
「什麼!」袁福珍被嚇著似的問道:「你們團那個女兵,落到鬼子手裡了?」
許朝陽搖了搖頭:「那到沒有,開車跑回來了。」
「人現在就在大沽鎮,但,鬼子也堵到家門口了,老楊說,正堵大沽鎮門口沖咱要人呢。」
話說到這兒,轉頭看向了袁福珍,故意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覺著,這事該怎麼辦?」
袁福珍考慮了再三,終於說道:「甭管怎麼辦,反正得硬到底!」
許朝陽伸手在袁福珍腿上拍了拍,很有深意的點了點頭:「到底是大家閨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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