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第十二軍司令部。
多田駿正在司令部大發雷霆,老鬼子生氣也是有原因的,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挖了一百多公里的封鎖溝,還調集了六個師團的重兵,看似將上海圍得鐵桶一般,可是當淞滬獨立團真的發起突圍戰,卻轉眼間就突破了封鎖線!
這一仗打的,日軍的防線簡直就跟紙糊似的。
由六個師團重兵駐防的防線,居然一推就垮!
也許真實的情形並不是這樣,但至少看上去就是這樣,這樣的結果,深深的刺痛了多田駿的神經,讓他完全沒辦法接受。
可笑參謀部的作戰參謀們還信誓旦旦的表示,此戰定然可以全殲淞滬獨立團。
「廢物,蠢豬,一群蠢豬,豬都比你們聰明!」多田駿指著十幾個作戰參謀的鼻子,將他們罵得狗血淋頭,甚至連飯沼多稼藏這個參謀長也沒能倖免,一樣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不過既便如此,飯沼多稼藏也只能咬牙忍著。
沒說的,這一仗參謀部確實表現糟糕,不僅封鎖線的設計存在很大漏洞,對淞滬獨立團的攻堅能力更是出現了嚴重誤判,尤其是沒有考慮到對方擁有的炮群的威脅!說起這個,飯沼多稼藏就忍不住想扇自己耳光,怎麼就把這個因素給忘了呢?
要知道,在此前的第二次淞滬會戰以及第三次淞滬會戰中,淞滬獨立團可是不止一次的運用過炮群,而且也給第十二軍造成了極大的殺傷,按理來說,參謀部實在不應該忽略這樣的因素才是,可殘酷的現實就是,他們偏偏忽略了。
或者說,並不是他們忽略了,而是判斷出錯了。
這之前,日軍方面就一直在揣測,淞滬獨立團究竟裝備了多少個炮兵營?別的不說,反正徐銳公然聲稱的三十六個炮營,日軍方面是不信的,淞滬獨立團就一個團,頂天了也就配一個炮兵營,怎可能有三十六個炮營?
但是在第二次淞滬會戰以及第三次淞滬會戰之中,淞滬獨立團向日軍陣地鋪天蓋地的傾泄炮火,也是不爭的事實,所以日軍方面就大膽推測,對方應該使用了類似大梅山掃蕩戰中遇到的「沒良心炮」之類的簡易火炮。
簡易火炮殺傷力大,機動性也強!
沒良心炮留給鬼子的記憶可是十分深刻的。
只不過,沒良心炮相比常規火炮有個致命的缺陷,就是射程只有五百米!所以,在計算淞滬獨立團的炮兵戰力時,第十二軍的參謀部就套用了五百米射程這個要素,如果對方的炮群真的只有五百米的射程,是不足以對日軍增援通道構成威脅的。
結果在實戰中卻發現,淞滬獨立團炮群的射程遠不止五百米!
正是因為這一處疏漏,導致了無可挽回的結果,讓淞滬獨立團輕鬆突圍。
飯沼多稼藏頓首說道:「司令官閣下,所有一切,都是因為我們對淞滬獨立團的炮群射程的誤判而導致的,不過卑職已經給第六師團下達命令,讓他們無論如何也要設法俘獲一門淞滬獨立團的火炮,相信謎底很快就會揭曉了。」
「晚了,已經沒用了。」多田駿卻嘆息一聲,頹然坐回椅子裡,「沒用了,淞滬獨立團都已經突圍了,徐銳和他的狼牙大隊也已經跑了,你就是調查清楚火炮的真相又有什麼用?還能把徐銳和他的狼牙大隊,給弄回到上海?」
「這個……」飯沼多稼藏聞言頓時語塞。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通信參謀匆匆走了進來。
「司令官閣下!」通信參謀頓首報告說,「剛剛接到第六師團的急報,淞滬獨立團的狼牙大隊似乎又回來了!」
「納尼?狼牙大隊又回來了?」
多田駿愕然回頭,滿臉的難以置信。
飯沼多稼藏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提出質疑道:「你怎麼知道是狼牙?」
「哈依!」通信參謀一頓首,回答道,「第六師團的電報說,就在他們的出擊部隊快要完成對淞滬獨立團炮兵陣地合圍時,一支小部隊突然出現,這支小部隊人數雖然不多,火力卻十分兇猛,尤其是他們使用的機槍是加特林轉輪機關槍。」
「加特林?」飯沼多稼藏失聲道,「在淞滬獨立團,確實只有狼牙大隊裝備了這種笨拙但卻火力輸出極為兇殘的機槍,這麼說還真是狼牙大隊?」
多田駿心頭一跳,急問道:「徐銳呢?徐銳有沒有回來?」
「這個……」通信參謀搖搖頭說道,「電報上面並沒有說。」
飯沼多稼藏怔愣片刻之後,卻忽然間大笑起來。
多田駿便有些不高興的道:「飯沼君,你笑什麼?」
飯沼多稼藏笑聲一頓,說:「司令官閣下,是這樣的,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淞滬獨立團的訓戒?」
「訓戒?」多田駿茫然道,「什麼訓戒?」
飯沼多稼藏清咳一聲,說:「是這樣的,淞滬獨立團在成軍之初,徐銳便給全團官兵立下了一條訓戒:無論任何時候,無論什麼情況,都絕不拋棄一個戰友!無論有多困難,無論有多絕望,都絕不放棄必勝信念!」
頓了頓,飯沼多稼藏又說:「總結起來就六個字,不拋棄,不放棄!」
「不拋棄,不放棄?」多田駿皺著眉頭說,「這跟眼前這場戰事又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飯沼多稼藏嘿然說道,「司令官閣下,徐銳身為淞滬獨立團的團長,自然得奉行他的信條,那麼你說,他能拋棄他的部下逃命嗎?」
「索代斯。」多田駿聞言眼前一亮,沉聲說,「你是說徐銳回來了?」
「哈依,他必須回來!」飯沼多稼藏頓首說,「要不然,他灌輸給全團官兵的訓戒就成了一個笑話了,他在全團官兵的心目當中也再無威信可言了!」
「喲西!」多田駿聞言簡直是喜出望外了,原以為淞滬獨立團突圍了,徐銳和狼牙大隊就必定也跟著突圍了,這樣的話,他多田駿的前途也就完蛋了,不僅大本營不會饒他,天皇陛下那裡更不會饒他,可是現在,事情卻又意外的出現了轉機。
這可真的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哪,哈哈哈。
……
此時,上海市區內一片死寂。
隨著三百萬難民以及一萬多西方僑民的先後撤離,偌大的上海立刻成了一座空城,街上再看也不到一個行人,街邊所有的店鋪全都關門落鎖,原本人來人往的碼頭一片沉寂,甚至連空氣中飄浮的塵埃都銷聲匿跡。
一隻不知道誰家養的野貓忽然從街邊一家商店的櫥窗里跳下來,正欲追逐陰溝鑽出來的一隻老鼠,這個時候,遠處卻忽然傳來轟隆隆的聲響,野貓愣了下,遂即一個轉身又鑽回到了櫥窗里,來到地面找吃的老鼠也一下跑得不見蹤影。
很快,一支龐大的車隊便順著大街開過來,停在百老匯大廈前。
這支車隊至少有一百多輛卡車組成,赫然正是火箭炮營的炮車。
其中一輛卡車的車門打開,一個身影縱身跳下來,赫然是徐銳,徐銳跳下車,扭頭對從另一輛車上下來的畢憲生說道:「老畢,立刻拆解炮車!」
「是!」畢憲生答應一聲,當即指揮車隊逐次進入到大廈之內。
百老匯大廈的主樓以及副樓的一層已經打通,成為一個大型車庫,車隊在進入百老匯大廈車庫後,畢憲成便立刻帶著炮營的官兵開始拆解炮車,具體一點說,就是將連接火箭發射管跟卡車的絞鏈拆開,再將火箭發射管拆下來,然後分別銷毀。
這樣,既便鬼子僥倖從廢墟中找到發射管,也不會把這些單根的發射管跟安裝在卡車上的火箭炮相聯繫起來,這樣,火箭炮的秘密就能夠暫時保住了!徐銳不能不小心,小日本的工業製造能力比中國強太多,一旦讓小鬼子知道火箭炮的秘密,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也是徐銳之所以帶狼牙回來的原因之一,火箭炮的秘密實在是干係太大了!
當然,火箭炮的秘密最終能不能夠守得住,就只有天知道,畢竟,剛才小鬼子的步兵都已經衝到了火箭炮的發射程地前,雖然那時候,火箭炮已經停止發射,火射架也已經收了起來,但是,鬼子仍可以看到停在公路上的卡車。
現在,只希望小鬼子仍然走不出思維定勢,仍然習慣性的將他們看到的卡車,當成火炮的牽引車,這樣的話,火箭炮的秘密就能守住!
火箭炮營留在了百老匯大廈,爭分奪秒的拆解火箭炮,徐銳和冷鐵鋒卻沒停,而是換乘另外一輛卡車徑直駛入公共租界,來到外灘的華懋飯店前,此時隨著洋人的撤離,華懋飯店也已經變得空無一人,看著就跟一棟鬼樓似的。
徐銳和冷鐵鋒來到華懋飯店頂層的天台上,再通過天台上安裝的長筒望遠鏡,從最近處一點點的往遠處搜索,卻發現鬼子竟沒有跟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