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榮的臉皮抖了抖,眸子深處忽然掠過一抹殺機。 ( )
相比張嘯林,黃金榮更加的陰險,也更加懂得隱忍,真的,當初被他老婆騎在頭上作威作福,是個男人都不能忍,然而他硬是忍了,但是現在,當著這麼多人面讓徐銳這麼個年輕後生羞辱,黃金榮仍是感到臉上火辣辣的臊的慌。
不過,黃金榮也只是心裡邊想想,真讓他動手卻是絕對不敢的。
昨晚上發生在百樂門的一幕,黃金榮已經通過手下原原本本的了解清楚了,當時張嘯林的排場相比現在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於後來公共租界巡捕房還出動了兩百多名全副武裝的外籍巡捕,可最終卻還是奈何不了眼前這個年輕人。
所以,真要是動起手來,黃金榮自謂未必就能討到便宜。
想到這,黃金榮忍不住掠了眼徐銳身後的田言,鬼知道這個傢伙的大衣底下是不是又捆了十斤炸藥?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人越老,就越怕死,黃金榮不想冒險。
當下黃金榮給旁邊的鬼佬使了個眼色。
這個鬼佬卻是法租界巡捕房的總巡捕,費沃里。
費沃里是三鑫公司的總後台,平時屁事都不干,也一分錢的股金沒有出,卻占到三鑫公司近三成的乾股,黃金榮、杜月笙還有張嘯林之所以這麼買捧著費沃里,為的就是在這種關鍵時刻,費沃里能夠出來替三鑫公司撐腰。
黃金榮的本意,是讓費沃里出面嚇退梁家二少。
梁家二少雖然夠強橫,背後還有日本人給他撐腰,可也橫不過法國人吧?
然而,黃金榮這次卻失算了,如沒有日本人撐腰,費沃里二話不說,直接就把對方羈壓到巡捕房,梁家如果不狠狠的出上一次血,梁家二少就根本別想出獄了,但是如果有日本人背後撐腰,立刻就不同了,費沃里他就得掂量掂量了。
錢這個東西是好東西,但是有本事掙還得有命。
眼下上海已經成了日本人的地盤,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已經成為孤島,這種時候如果惹惱了日本人,指不定明天一大清早,他費沃里就會成為黃浦江中一具浮屍,不要以為日本人就不敢對法國人下手,日本人還真就敢!
這可不是虛的,日本人都敢炮擊大英帝國的軍艦。
當下費沃里以生硬的普通話說道:「梁二少,我有一個建議。」
「費沃里是吧?」徐銳淡淡的說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面對徐銳的辱罵,費沃里絲毫不惱,又接著說道:「是這樣,張嘯林已經死了,那麼他在三鑫公司所占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就成了無主之物,所以,我建議將張嘯林名下的這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轉到梁二少的名下,不知道梁二少意下如何?」
「什麼?」黃金榮瞠目結舌的說道,「費沃里先生,你怎麼可以這樣?」
「黃先生,我也是為了三鑫公司好。」費沃里惡狠狠瞪了黃金榮一眼,再回頭,卻立刻又換了副笑臉,說道,「梁二少,你對此可滿意?」
「滿意?」徐銳嘿然說道,「費沃里,你是來這裡逗逼的嗎?」
「逗逼?」費沃里滿臉的茫然,又說,「梁二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徐銳滿臉的黑線,沒好氣的說:「我的意思是說,三鑫公司的股份結構重新劃,原有股東的股份按現有比率,壓縮到三成,多出的七成股份歸於我名下,當然,作為回報,我會保護三鑫公司今後在上海的正常運轉,保證不會有人敢擾亂三鑫公司生意,如若不然,我可不保證三鑫公司的業務會出什麼問題。」
這個,徐銳就是赤果果的威脅了。
徐銳當然知道三鑫公司主要從事的是鴉片貿易,還通過給從事鴉片貿易的商人提供商業保險而賺取利潤,此外還從法租界、公共租界的大煙館抽取保護費,總之,三鑫公司從事的就是跟鴉片有關的生意,禍國殃民。
但是現實是殘酷的,在現階段,徐銳根本沒能力取締鴉片貿易。
所以,徐銳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將鴉片貿易控制在自己手,使得鴉片貿易的利潤能夠用於祖國的抗戰事業,而不是成為小鬼子的軍費。
「啥,六成?!」黃金榮聞言,一張老臉立刻垮了下來。
費沃里也是瞠目結舌,他預料到了梁二少會獅子大開口,卻還是沒有想到,梁二少居然會貪婪到這程度,居然一個人就要獨占三鑫公司的七成股份,而原先的十幾個大小股東卻只能占到三成股份,他這幾乎就是要獨吞三鑫公司啊。
徐銳笑了笑,又說道:「這個比例已經很公道了,不是我自吹啊,我只要一句話,三鑫公司在上海灘就寸步難行,離了三鑫公司,我還可以再找另外一家,反正上海灘那麼多的貿易公司,有的是商家願意跟我們梁家合作。」
徐銳這話倒也是實話,上海灘從事鴉片貿易的公司多如牛毛,除了這些公司以外,場外還有更多的商家等著入場,一句話,徐銳如果決意插手鴉片貿易,還真不愁合作對象,資本家為了追求利益,真是無所畏懼的,挑戰三鑫公司權威又能如何?
停頓了一下,徐銳又接著說道:「但是,三鑫公司離了我梁家,恐怕就要倒閉了,所以說兩位,你們還是好好的想一想吧,想通了呢,就派人知會我一聲,最近這段時間呢,我會一直在華懋飯店,你們可以派人去華懋飯店找我。」
說完,徐銳起身就走,頭也不回的出了三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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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返回華懋飯店的路上。
王滬生從副駕駛座上回過頭來,對徐銳說道:「老徐,你真的打算涉足鴉片貿易?」
徐銳點點頭,沉聲說:「老王你應該面對現實,要想在現階段禁絕鴉片貿易是絕對不現實的,先不說上海的黑惡勢力不會允許,就是西方列強也不會允許,那麼,既然沒辦法禁絕鴉片,就只能夠順勢而為,儘可能的將鴉片貿易的利潤都抓在手裡。」
徐銳說的是實話,鴉片貿易的牽扯實在太大,美英法各國都牽涉其中,如果此時在上海灘強行禁菸,立刻就會成為各方勢力的共同敵人,就會招致日本人、黑幫、西方列強甚至於國民政府的聯合打擊。
更何況,這時候他們根本還沒有這樣的能力。
王滬生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這個道理他何嘗不懂?但他的心裡終究不是滋味。
徐銳也看出王滬生心裡不怎麼痛快,當下又說:「老王,你放心,一旦局面打開,我們就立刻著手全面禁菸,自從一八四零年第一次鴉片戰爭以來,鴉片這玩意已經毒害了我們中國人將近一個世紀了,也該成為歷史了。」
王滬生點了點頭,又說道:「老徐,你剛才一張口就要三鑫公司七成股份,會不會太過分了,我們為什麼不循序漸進慢慢來呢?一開始占的股份少一些也沒有什麼的,然後可以借著三鑫公司的名義慢慢的整合整個上海的鴉片貿易。」
「不,老王你錯了。」徐銳搖頭說,「黃金榮老謀深算,費沃里更老奸巨猾,此時我們但凡表現出一點點的心虛,他們立刻就會洞悉我們跟日本人中間其實並沒有合作,這樣的話我們就會變得十分的被動,再想迅速打開局面就難了。」
沒有錯,徐銳此時就是在虛張聲勢,因為他現在跟日本人並沒有搭上線。
頓了頓,徐銳又說:「反倒是這樣獅子大開口,黃金榮、費沃里才會摸不清我們的真正底牌,才會想當然的以為我們真和日本人有所合作,這樣呢,他們也就有可能答應我提出的條件,因為,他們肯定會想,我不可能獅子大開口,背後必定有日本人授意,然後,我們就可以拿著這張成績單去找日本人談條件。」
王滬生恍然大悟說:「老徐,原來你是打算拿三鑫公司去找日本人談條件。」
徐銳嘿嘿一笑,說:「如果沒有足夠份量的乾貨,日本人又豈會輕易信你?」
王滬生點點頭,說:「如果黃金榮、費沃里真的答應你開出的條件,如果老徐你真能拿著三鑫公司去找日本人談條件,張嘯林死後出缺的東亞和平促進會長就沒跑了,如果你真能夠當上東亞和平促進會的會長,那對我們的工作就太有利了。」
徐銳嘿嘿一笑,沒再多說,其實他內心還有另外一個想法。
王滬生跟徐銳搭檔這麼久,立刻讀出徐銳的笑容另有深意,當下問:「老徐,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告訴我?」
徐銳搖搖頭說:「沒有啊,該告訴你的我都已經告訴你了。」
「少來,你撅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拉什麼屎。」王滬生說道,「快老實交待,你又在動什麼歪主意?」
徐銳聽了滿腦門子的黑線,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當下徐銳說道:「行,真的是什麼都騙不過你,不過我也只是個初步的想法,原本還想等考慮成熟了再告訴你,既然你這麼急著知道那我就先告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