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在督軍團準備起兵北來的嚴重威脅下,黎元洪終於以總統命令召喚張勳晉京調停時局,並派專車到徐州迎接。
黎元洪的耳目的確太欠靈通了,張勳早已露出了許多的馬腳,可他卻始終被蒙在鼓裡。
6月6日,張勳率領辮子軍步、馬、炮兵共10營約5000人由徐州動身。
6月7日,張勳行抵天津。
黎元洪聽得張勳統率大隊人馬開來北京的消息,就開始懷疑張勳此行不懷好意,立即給他發電報,勸告張勳不能帶大隊人馬,以免京師人心恐慌。
6月8日,張勳突然向黎元洪提出,請總統下令解散國會,自8日起至10日止,限於三天之內實行,否則不負調停責任。
黎元洪才感覺到這個調停之人比那些督軍更凶,解散國會本來是獨立各省所提的條件。如果早肯接受這個條件,就不必請調人來調停了。張勳的出現。不是解除了黎元洪的困難,而是加深了時局的危機。尤其不妙的是,「請鬼容易送鬼難」。此時如果拒絕張勳的調停,又怕把調人趕到敵對的一方面。
現在黎元洪他所求的只是一個既能滿足叛督與調人的願望,又能顧全總統面子的兩全之計。他勸告兩院議員提出總辭職,由國會自動宣布閉會,以免被迫解散。黎元洪在無可奈何中,事實上接受解散國會的條件,但卻不採取以總統命令解散國會的形式,以免傷害總統的威信。
可是,從天津繼續傳來的消息,張勳對解散國會絕無討價還價之餘地。
6月9日,張勳沒有等待黎的回音,就派辮子軍先頭部隊開到北京,分駐天壇、先農壇兩處。
6月11日,天津傳來的消息說,張勳已經不能再等待,當天晚上如果命令不發表, 他就帶隊回徐州,獨立各省軍隊自由行動,他將不過問。
事實上,張勳正在因為命令未發表陷於進退失據的苦境。不回去,督軍團譏誚他帶領大隊人馬嚇不倒一個赤手空拳的總統。而如果回到徐州,那就是自動地解北京政府之圍。
但是已經嚇破了膽的黎總統既怕他到北京來,又怕他回徐州去,既怕張牙舞爪的督軍團,又怕裝腔作勢的調人。
6月12日,黎元洪通電全國,宣布解散國會。
6月14日下午,張勳乘專車到北京。黎元洪派代表到站歡迎,由前門車站到南河沿張宅,沿途用黃土鋪在地上,軍警夾道警戒,並分段布置辮子軍的步哨和崗位,城樓上和牆上都站有全副武裝的兵士。這是以前皇帝出巡的氣派。黎早已傳令打開中華門迎接張勳。從 民國成立以來,中華門為了迎接貴賓只打開過三次:第一次袁世凱迎接南京政府派來的宋教仁等五專使,第二次迎接孫中山,這是第三次。
張勳變成了北京政府的新主人,他的架子真大,到京的當天並不謁見那個望眼欲穿的總統,雖然總統府正在懸燈結彩等候著他。
6月16日,張勳頭戴紅頂花翎,偕同定武軍四個統領乘汽車到神武門,換乘肩輿到清宮, 由清室內務府總管世續導入養心殿謁見溥儀。張勳行跪拜大禮,自稱奴才恭叩聖安。溥儀賜坐,賞以紫禁城騎馬,四個皇妃也都到養心殿來和他接談。溥儀賜宴,並賞以古磁及名畫多件。
張勳到北京的這天,也正是他的八面威風發展到最高峰的一天。
就在張勳積極籌劃復辟的時候,有一位不速之客上門了。
當徐彥卓和蔣志清走進客廳的時候,袁銳正陪著一位五十來歲的老婦人說話。
袁銳見徐彥卓進來,趕忙指著徐彥卓向老婦人介紹道:「張夫人,這位便是徐公子!」
老婦人向徐彥卓向施了,一禮不待他說話,便遞過一樣東西:「徐公子,這是三十萬兩銀票,請您笑納!」
徐彥卓早已得到了袁銳的通報,知道面前的這位老婦人正是張勳的夫人。
「張夫人,您有話直說,這是幹什麼?」徐彥卓有些不知所措。
「徐公子,你無論如何一定要先收下!」張夫人戚戚然道。
徐彥卓不再說話,只是笑著搖頭。
張夫人急了,一下跪倒在徐彥卓面前:「徐公子,請你一定要救救我們一家!」
「張夫人快快請起!」徐彥卓趕忙去扶張夫人。
「徐公子,你若是不答應,我就不起來!」張夫人的脾氣很執拗。
徐彥卓嘆了口氣,點點頭道:「張夫人,我答應你了,你起來吧!」
「謝過徐公子了!」聽了徐彥卓的話,張夫人立刻轉憂為喜,站起身來。
「張夫人,你還沒說是什麼事呢!」徐彥卓很無奈道。
張夫人的哀愁又浮現在臉上:「張家要出大災難了,徐公子,是這麼回事……」
原來,張夫人方正賢淑,慷慨純樸,樂善好施,政治上也是不糊塗的人。1917年上半年,張勳頻繁與康有為等主張帝制的人交往,張夫人覺察之後多次勸阻張勳:民國又沒有虧待你們,也沒有虧待清室人員,他們都已退位,你為何去死保,自討苦吃呢?對於這些忠告,張勳一概置之不理。此次張勳率「辮子軍 」到京,張夫人隨行入京。當她發現張勳復辟在即,亦多次勸諫。率其子女及張寵妾,跪於張前痛哭,求其即返徐州。但是,張勳一意孤行,毫無退意。無奈之下,張夫人只好持 30萬兩銀票,前來拜訪徐彥卓。她的意思很清楚,為張勳鋌而走險留一條後路,免得遺禍子孫後代。
徐彥卓聽罷點點頭道:「張夫人深明大義讓我欽佩不已,你放心,我會想辦法保他一條性命的!」
張夫人喜極而泣,她深深地向徐彥卓施了一禮:「徐公子,您的大恩張家永遠銘記在心!」
徐彥卓突然問道:「張夫人,你為何會找上我,你怎麼就知道我能幫你?」
張夫人也不隱瞞:「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想到要來找徐公子,只是前幾日無意中聽我家老爺說的一句話,我才下決心找徐公子了。」
「哦,張勳說了什麼話?」
「我家老爺說,他此次起兵,誰都不怕,最大的變數就是徐公子你!我知道老爺不懼任何人,但你徐公子是唯一的例外。」
徐彥卓點點頭:「張夫人,你說的事情我答應了,您請回吧!」
「徐公子,那這銀票……」
「我願意幫你,是因為張夫人你的識大體,你若是再提這銀票,我便不幫你了!」徐彥卓假裝慍怒道。
「是我多慮了,徐公子,你別生氣,我告辭了!」張夫人惶恐不安。
張夫人走後,蔣志清仿佛這才回過神來,他不可思議道:「沒想到這張勳還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搞復辟!」
「這又不是什麼秘密了,估計全北京都知道了,你不會沒聽說吧!」徐彥卓倒不覺得意外。
「我當然聽說了,只不過覺得沒人會做這樣的傻事,誰知這竟然是真的!」說到這裡,蔣志清笑道:「不過,老五,你也夠威風的,居然會成為張勳的心頭之患!」
「其實,張勳想多了,他只要不復辟我不會把他怎麼樣的!但是,他要是復辟,我肯定是要收拾他的!」
蔣志清不解道:「老五,既然你知道他要復辟,為何不阻止他呢?」
徐彥卓淡淡一笑:「為什麼要阻止呢?只要張勳在,這是遲早的事情,還不如趁我在一次解決掉呢!再說了,若是張勳不復辟,好多人不就失望了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