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溪在超市閒逛逛,沒想到會遇見容盛。舒殢殩獍
容盛臂彎里毫不意外地又掛著一個女孩子,這回換成了清湯掛麵的小清新,看樣子像是大學裡的女生。兩人嘻嘻笑笑著從貨架之間一層層地穿過,並不確定是要買什麼,仿佛只是享受兩人這麼居家逛超市的感覺。
蘭溪看見的那一剎那,還努力勸慰自己,就當沒看見算了;容盛不是蜘蛛的良人,再衝上去吵一架,無非也再度印證一下這個論題而已。她只要勸蜘蛛,讓她不要再陷在這段感情里罷。
可是就是有一口氣卡在肋骨縫隙里一般,上不來也下不去,硬生生地憋成了根骨刺一般。蘭溪就沒忍住,拎起手邊貨架上的一瓶罐頭,朝著容盛就衝過去了。
幸虧那小清新女生明眸善睞,吊著容盛的胳膊四處遊走卻依舊眼珠子四處瞅著,結果回頭就看見了蘭溪一臉不善地追來,便是一聲尖叫甾!
容盛反應也是靈敏,還沒扭頭看見蘭溪的人,先下意識閃身一側,避開蘭溪敲過來的罐頭瓶子,下一秒鐘已經伸手托住了蘭溪的手肘。一擰一轉,正常是肯定會將對手的手臂背轉過去,或者是擒拿住了追問緣由;或者鬆手一送,管保對手向前連跑幾步,然後一個狗啃泥摔倒在地。
可是容盛低估蘭溪了,蘭溪一條手臂受制,可是她沒反抗,反倒順著那個勁兒一擰身,另外一條胳膊的手肘便朝著容盛的太陽穴砸了下去!
蘭溪不會功夫,會的也都是從小跟爹手下那幫小弟學到的沒有招式的拼命架勢,就是在搏鬥的時候自保的靈活法子。容盛也沒想到,不想讓自己的太陽穴被她手肘硬生生砸中,只好鬆了手唾。
蘭溪騰騰退了幾步,不過沒有大礙,靠著貨架穩定住身子,一雙眼睛跟要吃人似的盯著容盛。
容盛看清眼前的蘭溪,便長眉一皺,「杜蘭溪?我又怎麼得罪你了?」
容盛捂著腮幫子看蘭溪點餐,用眼睛制止了身邊小清新美女不耐的神色,低聲哄著,「讓她點好了,難道還能吃窮了我?」
誰都看出來了,蘭溪進了這間館子就是挑貴的點。
蘭溪聽見容盛的話,挑著眼眉瞟了他一眼,「打累了,不吃點好的,能迅速補充體力麼?」
容盛咬著銀牙,「說的是。你點,你點。」
蘭溪不客氣地將滿桌子的菜都嚼進肚子裡,最後慢條斯理喝那盞官燕,心滿意足地瞟著容盛,「這間館子這麼有名,這些菜都是被無數人無數次稱讚過的。我這也是頭一次都吃全了,這都是托容公子的福。」
這間館子以貴聞名,專宰有錢人。饒是容盛,被蘭溪這麼滿滿一大桌子地點下來,也不由得有些肉疼。再被蘭溪這麼一揶揄,是真的有點壓不住火氣。
「杜蘭溪你可別這麼說,沒的給月家丟人。堂堂月家的少奶奶,難道連這點子東西都吃不起?」
蘭溪瞟了他一眼,不急不慢地咽著燕窩,還點手叫侍者,「如這桌子上的原樣,打包五份帶走。」
侍者一聽登時眉開眼笑,趕緊答應,都不等容盛反悔,掉身兒就奔廚房去了。容盛氣得咬牙切齒,「杜蘭溪!」
「還有力氣嚷?」蘭溪繼續平心靜氣地喝燕窩,「再嚷我再打包五份。」
容盛臉都氣青了,那小清新美女還想在旁邊說什麼,容盛一拍桌子,「滾!」
那美女仿佛沒想到自己會遭逢這麼個際遇,由此可見從前容盛對她是極好的。美女含著眼淚再問他,「你說什麼?你說錯了吧?」
容盛青著一張臉扭頭毫無表情地盯著那美女,「滾!」
美女哭著跑出門去,沿途收穫同情的目光無限。只有蘭溪垂了頭,慢慢將最後一口官燕喝完。
喝完了用餐巾抿抿唇角,這才說,「容公子的氣該是衝著我來,幹嘛跟人家美女撒氣?」
容盛卻笑了,有點冷酷地抿著薄唇,「杜蘭溪你別裝好人。你這麼折騰我錢包,這麼想故意讓我下不來台——為的,還不是她?」
「如果我不攆走她,你今天不會善罷甘休的。什麼打包五份餐點啊,你待會兒說不定會一件一件把這餐館裡的東西都給買下來也說不定。」
容盛眯了眯眼睛,「反正那幫傢伙也認得我是誰,他們樂得宰我這個冤大頭。而我又不好意思回拒……杜蘭溪你今兒是故意跟我槓上了。」
蘭溪這才笑了,「你活該。」
容盛恨得咬牙,千萬句反擊的言語都在舌尖兒上翻滾著,可是他卻還是壓住了沒說出來——這樣一句「你活該」,當日也從月明樓嘴裡聽見過。
眼前的她此時說出的這句話,語氣神色,竟與月明樓當日一模一樣。
容盛心頭就梗了下,沒再跟蘭溪計較。只垂下頭去抽了根煙出來,因是公共場合便並未點燃,只是擱在鼻尖兒下聞著,「說罷,到底什麼事。你折騰也折騰夠了,罵也罵的不少了。」
蘭溪垂下頭去,將手邊的碗筷都替人家侍者擺立整了,規規矩矩地一點都不狼狽,這才說,「我想知道,月明樓入獄究竟是怎麼回事。」
容盛眯著眼睛盯著蘭溪,緩緩才說,「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怎麼會來問我。跟我有什麼關係?」
蘭溪依舊只盯著被她給擺得規規矩矩的碗筷,「我想知道,他這次入獄究竟是處心積慮的安排,還是一切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如果他的入獄,只是他算盤上的一顆珠子,前頭鬧出來那麼大動靜,然過都只是個障眼法——那麼她便死了心算了。
她的性子,他不會不知道。以他的頭腦不會推算不到,若有一日他入獄,公司勢必無人接手;而她若想替月家人守住公司,便必須要跟月慕白完婚——他不會推算不到這個結果,可是如果還要執意入獄,執行他自己的計劃的話,那她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這就是商人,重利輕情的商人,無論曾經多麼親近,卻也不惜讓自己的女人成為一枚籌碼的話,那她就閃身退開,這輩子只為著小花兒就得了。
可是如果不是呢?如果即便聰明如他,這世事也總有脫出計算的呢?也許他真的是在入獄之前沒別的選擇,真的是為了她爹而入獄的呢?
她就想要到這樣一個答案。
兩人從中午一直坐到下午,坐到窗戶外頭的燈光都漸次地暗了,餐廳的經理都不得不親自走過來,躬身委婉地提醒,人家要打烊了。
容盛還是不肯說。
蘭溪就笑了,凝著容盛的臉,「真是沒辦法了,人家都出來攆人了。不是自己的地方,總歸都是客,就難免被送客。我看我還是把這餐館買下來吧,那就能想坐多久就坐多久,一直坐到容公子肯示下為止。」
容盛一聽眼睛都直了,「杜蘭溪,你這人怎麼這麼軸啊你!」
容盛急,蘭溪可不急,依舊好脾氣地笑,「反正你不跟我說明白,你就甭想走了。我纏定你了。」
「容公子不瞞你說,我總歸是我爹的女兒,所以骨子裡也有不少的匪氣。匪鬥不過官,我自知不是容公子你的對手,可是我撒潑耍賴的功夫其實也不錯——而當官的人家是怎麼都不好意思跟著我們這些小匪一起撒潑耍賴是不是?」
「容公子別的心思是甭打了,我今兒是打定了主意的了。容公子如果不說,就別想活著從這兒出去——我當然沒這個膽子殺死您,我說的是把咱們倆都耗死了算!」
蘭溪抱著膀子,翹起二郎腿,一對白日看起愧不算怎麼迷人的眼睛,此時在夜色與燈光的映照下,活脫脫生出了貓兒樣的妖媚。這樣的杜蘭溪,看得容盛真是牙根痒痒!
「行行行,杜蘭溪,我敗給你了行不行!」
容盛也給自己叫了一盞官燕,跟杜蘭溪之前一樣慢到讓人牙根痒痒地慢悠悠地喝。
「靳二少蘭泉,你是見過的。」
蘭溪點頭,「我記得。當初還說要認乾哥哥的,不過我沒稀罕。」
容盛想起當日情形也忍不住苦笑,「嗯,杜蘭溪你有種,這樣的哥你都不稀罕要——他們靳家,還有我們容家,是相似的背景,你知道吧?」
蘭溪點頭。那些開國的功勳將帥,每一個都為共和國拋頭顱灑熱血。
「我們哥兒幾個,算起來都是祖一輩父一輩的交情,雖然不常見面,但是一見面還跟親兄弟似的。我們幾個的家裡,到了我們這輩,大家都不想再參軍了——但是不參軍,不等於就沒了一腔熱血,於是我們哥兒幾個都盤算著想用自己的方式也給國家盡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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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