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去世了後,公司回到他與五叔的手中,從前的一切積習都被清掃,那些人的觸角就再也伸不進來。為了防止那些人賊心不死,他力主收縮華東地區的高端酒店項目。
可是他與五叔畢竟年輕,金鐘那些人認定了他們應該更好威脅才是,於是才在正常的生意領域拼命想與月集團合作,以此來接機想要攫取月集團的生意命脈,進而要挾他也與爸一樣地就範。
除了生意之外,他們更利用了尹若這枚棋子,充分地在月集團與龐氏的夙願、龐家樹與月明樓多年的爭奪、尹若與蘭溪和他之間的三角問題上大做文章,攪起亂花迷人眼,讓人以為這件事不過是一場商場爭鬥,或者是三角戀情,而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在背後的企圖。
如今想來,他越發確定爸的死絕不是那麼簡單,也許爸當年只是有保留地想他們妥協,娶不肯全盤受到他們的操控,於是當他們變本加厲想要用他月明樓的性命再做要挾的時候,爸也許想要抗爭,也許說過要將他們的事情和盤托出……所以爸才在那麼突然的情形下死去,而且表面上看起來更是被他這個當兒子的親手撞落懸崖!
這件事、這筆賬已經積壓很久了,是個時候說清楚,好好地算清楚了桄。
算清楚了,他也好重新走回蘭溪的身邊,陪著她與他們的小花兒一起,走向光明而再無陰影的明天。
電梯無聲向上去,他也將這多年來的思緒重新捋完,走出電梯去,立在了尹若家門口。甚至,嘴角已經輕鬆地噙了一抹笑。
痴.
房門開了,他走進去,尹母抱著孩子慌張地坐在客廳中間的地毯上,一臉的驚恐。尹母和孩子的嘴都被用黑色的寬膠帶封住,哭都哭不出聲來。而尹若則被捆在臥室里,嘴上同樣封著膠帶,她兩眼的紅血絲,像一頭將要發狂了的母獸。
月明樓進來就樂了,「金醬呢?你們這些小嘍囉在也沒用,我不見金醬是什麼都不肯談的。」
「啪,啪啪。」有稀稀落落的掌聲,客房門一開,金鐘拍著手走出來,「月總裁果然是不減,為了尹若還肯冒險回來。」
「金醬你也真夠狠心。」月明樓冷冷一笑,指了指嚇懵了的孩子,「那怎麼說也是你的親生兒子,你竟然沒有半點心疼。」
「怎麼會心疼?」金鐘冷笑,「我金鐘有今日,都憑夫人家的支持;我如果要這個兒子,那麼我就等於自絕後路,非但再得不到岳丈家的支持,說不定岳丈一氣之下還可能殺了我——兒子是重要,但是永遠比不上我自己的性命與榮華富貴更重要,月總裁你說不是麼?」
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都印進了尹若的耳朵,她一雙眼睛幾乎滴出血來。
金鐘當然不肯讓月明樓好受,便冷笑,「更何況,這個孩子的到來,都是月總裁你的設計——如果這孩子命苦,那也都是月總裁你的錯。」他冷笑著扭頭望滿眼痛恨的尹若,「尹若,你該恨的人不是我,該是他。」
月明樓沒說話,只走上前去將那孩子抱起來。
「你幹什麼!」金鐘見了很緊張。
月明樓冷笑了聲,「金醬,今天你想見的人是我。孩子在這兒又有什麼用?你不如放孩子和老人走,有什麼我慢慢跟你說。」
「你想都不要想。」金鐘冷冷拒絕,「月總裁我知道你的手腕,如果沒有掣肘放在這裡,我自問也許根本擋不住你;我偏要這個孩子在這裡,才好讓月總裁你肯留下來,好好地跟我說說話。」
「好。」月明樓也不廢話,卻堅持地抱著孩子進了客房,打開電視,將孩子舒服地擱在了榻上,拍著孩子的肩膀逗他說,「我們現在玩一個遊戲,好不好?你在這房間裡看電視,乖乖地,無論聽見什麼都不要出來,只好好地看電視。如果你能保證不出來也不哭叫,那爸爸就答應你一個願望——你上回說想要買個什麼玩具來的?事後我們去買。」
之前已經被嚇傻了的小孩子,這一刻看見了月明樓,看見了月明樓面上自在輕鬆的微笑,便也跟著放鬆下來。又聽見月明樓說是要跟他玩一個遊戲——孩子怕緊張的場面,然怕做遊戲的,再緊張的事情只要是做遊戲,便能乖乖地遵守遊戲規則。
「好了,你乖啊,爸爸先出去了。」月明樓再回望一眼尹母,「外婆做見證人哦。」
月明樓走出客房,將房門緊緊關嚴,抬頭撞上尹若的目光,看見她滿面的淚水。
月明樓嘆了口氣,回到沙發上坐好,望向金鐘。金鐘笑了,「月總裁果然懂規矩,沒打報警電話。實不相瞞,方才我們已經調查了月總裁在來的過程里的電話記錄,如果有報警電話,那我們就不必坐下來談了。」
月明樓呲牙一笑,「那金醬就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吧:當年真正給我下藥,以及給我爸車子動了手腳的,都是你吧?無論是龐家樹,抑或是尹若,甚或是章荊南,都只是你的替罪羊,對不對?」
金鐘笑了,「你這樣說也不全對,真正做了那些事的不是我,而是他們各自的貪念——就比如你爸的那個秘書章荊南,都不是我們找上她,反倒是她找上我們的。她想要殺了你爸和你媽,我們不過順水推舟而已。」
金鐘轉眸望月明樓,「不過月總裁不用擔心,只要月總裁肯與我們好好合作,那我們絕對不會傷害到月總裁你,以及你最在乎的杜蘭溪小姐,與她的兒子月花朝。」
月明樓怒極反笑,「那你不妨告訴我,當年為什麼要殺了我爸?」
「他不聽話了。」金鐘淡然地抿了抿唇角,「其實明月廊酒店是個多好的生意,只需在各個房間安裝個小小的攝像頭,便能輕易錄到華東當地官員、富商們的不雅證據,到時候他們自然會乖乖送錢上門來……」
月明樓閉了閉眼睛。金鐘這個說法不僅僅是違背了酒店從業者的職業道德和為人良知,怕也會形成政治影響吧。畢竟金鐘是h國人,他的岳父更是該國的軍方的人,他們一旦手裡掌握了華東當地官員的不雅證據,那麼說不定他們會謀求贖金之外更嚴重的東西——所以爸當年才會寧死也不肯答應。月明樓難過,不過卻也高興,他甚至朝金鐘展顏一笑,「金醬,你真坦白。謝謝你幫我解開了心上的一個結。」
這個結不僅是他自己一個人心上的,也是蘭溪的,甚至是整個月氏家族心上的——曾經所有人都認定了那個動手的人是杜鈺洲。
「既然發現了我的坦白,那就該明白我的誠意。月總裁,合約我帶來了,只要你簽字,我們就還好好地一起做生意,一起賺錢。」金鐘認定勝券在握,示意律師將合同掏出來擺在月明樓眼前。
只要月明樓肯簽字,那他也肯將對月明樓的仇恨一筆勾銷。
比如月明樓剛剛讓他的好朋友容盛帶人摧毀了他們一條經營了長久的偷渡水道,將他們派駐在中國國內用以收漁船贖金的管道徹底截斷;
再比如他竟然暗中聯合了龐家樹,讓龐家樹不動聲色地突然凍結了之前與浦項實業合作的所有賬戶資金,讓他們有可能血本無歸!
還有他們用錢養了許多年的那個月集團的華東大區鄭經理……竟然也被月明樓在暗中軟硬兼施地逼迫著主動向公安機關自首,將這麼多年來他們在華東做的事情和盤托出!
他們金家在中國大陸苦心經營這麼多年所建立的基業,幾乎都要毀在月明樓的手上!他只剩下尹若這最後的一枚棋子,他必須要最終逼月明樓就範!
月明樓笑了,沒看向合同,只抬眼望向窗子。窗子上雖然掛著窗簾,卻也有縫隙能透露出絲絲的光芒。從那縫隙里,他看見小區的鋼鐵水泥的叢林裡,搖搖晃晃地忽然升起了一盞孔明燈。
大白天的放孔明燈,只能說那放燈的人有點古怪;更何況這是在小區里,樓間距這樣密,稍微不小心就可能形成火災隱患,物業怕是會尖叫著報警的。也許就是這孔明燈的不合時宜,於是才讓月明樓這樣笑起來。
月明樓是個好看的男人,尤其這樣詭秘笑起來的時候,更是魅力驚人,看得金鐘和一眾手下都將注意力落在他面上——直到金鐘忽然地一拍大腿,「不好!」的時候,已是晚了。
門外一陣大亂,防盜門在幾分鐘內被鐵棍粗暴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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