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阮小姐,這件事我是真的幫不上忙。」
阮靈沒想到,杜蘭溪竟然就這麼直接地拒絕了她,不太善於被拒絕的阮靈坐在原地有點汽水喝多了,被頂住了的感覺。她拉遠了一點距離,這才又正正式式地又盯了杜蘭溪兩眼。
其實坦白說,以阮靈的審美來看呢,乍一與杜蘭溪會面的時候,她心裡是有一點小失望的——那麼孔雀男的月明樓,哪兒能想到配在身邊兒的女孩子竟然是第一眼沒什麼驚艷感覺的普通女生呢?
陽光從座位旁的落地大窗漫進來,金晃晃地落滿眼前的女孩兒一身。這樣強烈的光線之下,讓杜蘭溪的眉目更加清晰地展現在阮靈的視野里。阮靈此時方更加看清了她黑白分明的眼,與她輪廓線清晰的菱唇緊抿的弧度。
阮靈便笑了,她終於看懂了眼前這個女孩子的魅力所在駘。
她的五官眉眼若攤開來,每一樣都不是極美的,跟阮靈日日看慣了的那些模特兒和明星比起來,只是算平頭正臉罷了——可是一旦加上眼前這股子倔強的神情,杜蘭溪的身上就像籠罩上了陽光一樣,開始變得光彩熠熠,開始讓人無法不凝眸。
美是一個很難具體量化的詞彙,覺得一個人美不美,往往不具體在於那人的五官模樣,而往往更是觀者的一種主觀的感受——阮靈心裡忍不住小小地使壞了一下想:自然界往往都是雄性比雌性更漂亮,比如孔雀,比如鴛鴦,再比如獅子。於是在月明樓這樣的男人身邊,也許就註定該出現杜蘭溪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吧。
也許看似普通,卻在月明樓眼中看得見她與眾不同的美見。
阮靈這樣想著,面上便堆起了笑來,「杜小姐,我今兒來的冒昧,所以也不怪杜小姐會這樣斬釘截鐵地拒絕……」
蘭溪轉了轉眸子,朝阮靈搖了搖頭,「阮小姐你誤會了。我說幫不上你的忙,不是覺得你冒昧,也不是我故意擺著架子——其實是因為我現在正在跟總裁冷戰中,我才不要跟他說話!」
阮靈一個猝不及防,都忍不住撲哧兒一聲笑出來。眼前的杜蘭溪,真是直率得可愛。阮靈繞了繞手指,「那我能打聽一下是因為什麼嗎?說不定我能幫得上忙。」
「不用了。」蘭溪搖頭,「不用人幫忙,我跟他也早晚都能和好。關鍵是,我沒覺著冷戰有什沒好的,所以我不急著結束。」
蘭溪說著,臉頰終於微微地紅了紅,「……其實,我覺得跟他冷戰,也挺好玩兒的。」.
跟月明樓冷戰,是真的挺好玩兒的,蘭溪不是在阮靈面前強撐笑臉,她說的都是心裡的真實感受。
七年前站在尹若的身邊,眼睜睜看著尹若跟小天之間的交往,尹若撒起嬌來的模樣,一直深深刺在她心底——其實女孩子撒嬌真的是好看,尤其是故意找彆扭的時候,看著雖然讓人著急,可是那一扭身一頓足的嬌蠻模樣卻忒煞生動,往往會讓男生的怒火一下子就平了,反倒要追上來一把抱進懷裡去哄著,哄著哄著便兩人都笑了,女孩子卻還要故意再紅一紅眼圈兒的……
可是七年前,蘭溪卻只有臨淵羨魚的份兒,心底里何嘗沒有奢望過,自己也能有這樣對著小天的一天?如今終於名正言順了,她才也要體嘗一下。
這樣公然地與他耍小脾氣,可以毫不避忌地將什麼都賴在他身上,甚至可以跺著腳紅著臉指著他,「都是你的錯~!是你是你,都是你!」
於是當聽說尹若正式去月家拜見過了,並且得到了月家老太太的首肯;還有,尹若竟然也進了月火工作室去當兼職模特兒——溪哥的脾氣就撒開了,正式擺開了跟月明樓冷戰的架勢。
蘭溪告別了阮靈,走回公司的途中接到月明樓的簡訊:「……聽說你都把阮靈的面子給卷了?牛!」
蘭溪站在陽光下,小臉兒繃得嚴肅,極認真地一個字一個字按下回覆:「冷戰呢,別跟我說話!」
月明樓站在她背後不遠處,看著簡訊氣得一直脖。卻還是不自知地勾起了唇角,再好脾氣地發過去一條,「我沒跟你說話啊,我是發簡訊呢,不算違規。」
蘭溪盯著屏幕認真地想了想,再認真地按下回復,「那好吧——總裁我想吃『愛的紫菜包飯』了,麻煩總裁大人立刻馬上給我送一盒來唄?謝謝啊。」
「噗——」月明樓看著電話,忍不住笑出聲兒來。果然是他的蒲公英,柔軟的絨毛一旦被怒火乾燥了,隨時變成扎人的硬刺兒。
「傻丫頭,別生氣了,行不行?」他回復過來的卻是這樣的一條。
蘭溪的心顫了顫,眼睛有些酸。她克制著想要回頭去望向他的渴望,還是垂下頭去按著按鍵,「我愛生不生,關你p事!」
「笨。」他終是笑著跟上來,伸手扯住她的手,「你生不生,還說不關我的事?我不給你,你生什麼?」
蘭溪猛然發覺口誤,張大了嘴巴愣著看他。
天地陽光,在大理石地面上反射起耀眼的光霧,像是燃起了火焰一般。他就站在那團火里,用更熾烈的目光凝視著她,「人家當年華約和北約冷戰的時候,也偶爾暗通款曲一下,哪有你這樣呀——杜蘭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先認輸行不行?」.
「那你都錯在哪兒了呀,你給我說說唄?」
蘭溪一時沒忍住,讓他給破了功,站在他眼前的火光里,笑得露出了藏在右邊唇角里的那顆小虎牙。
其實她知道錯不在他。
尹若去了月火工作室,是祝炎答應的;尹若去了月家,是月老夫人的主意。一邊是髮小,一邊是祖母,月明樓有他不能直接拒絕的緣由。這些,蘭溪都明白,只是心裡還是攔不住地吃味。
「我錯了好多啊。」月明樓站在商業街上,也不管周遭人來人往,跟個向班主任老師承認錯誤的好孩子似的,微微垂著頭,手下意識地鬧著後腦勺,「比如說我不能知人善任,竟然一直跟小祝這個傢伙稱兄道弟了這麼些年,知道他答應了尹若,卻沒一個勾拳打掉他下巴……」
「還有,我還投錯了胎,怎麼就投胎到月家這個亂糟的的家庭裡頭來?否則也不會惹得我們家蘭溪生暗火,那麼爽朗直率的溪哥,也學會扭扭捏捏地生悶氣了……」「滾!」蘭溪忍不住樂了,伸拳去擂他胃部。
月明樓都沒躲,結結實實挨了一下,理直氣壯地彎腰下去趴蘭溪肩膀上,「哎喲,疼死為夫了。」
「還找死!」一聲「為夫」讓蘭溪徹底紅了臉,尷尬地看周遭走來走去的行人,有一點跟寶寶捧著仙人掌一樣的趕腳。
「溪哥,就冷戰到這裡吧,好不好?再長一點點的時間,哪怕一分一秒,我也受不了了。如果你要是還覺得不解氣,不如你直接揮拳揍我一頓,行不行?」
他收緊手臂,不管不顧地將蘭溪抱緊在懷裡,「反正我這一抱就絕不放手了,你要是捨得的話你就直接當街打死我算了。」
他在她耳邊再嘆了口氣,「……我死了,就不會再想你了。杜蘭溪,你只要讓我活著,就不能阻止我想你。」.
「哎,今天可邪了。總裁來了,卻沒上樓來,只坐在大廳里的迎客沙發上呢。」
下午上班,總裁辦的同事們都竊竊私語,目光望向蘭溪。
蘭溪臉都紅了。月明樓牽著她的手回了公司,還說要在下頭等她下班。還以為他會乖乖坐在車裡,沒想到原來是坐到沙發上去了。
月慕白從外頭回來,走進公司大堂,也看見了慵懶坐在公司大堂沙發上的月明樓。
大門距離待客區的沙發這樣地近,月慕白避無可避。更何況,月明樓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早已滿面含笑地向他招手。
月慕白皺了皺眉走過去,「小樓,你怎麼在這兒坐著?怎沒上樓去?」
月明樓聳肩微笑,「我外來是客,當然要坐在這裡。月總你回來了,月總你辛苦了。」
月慕白躲不過月明樓話里的硬刺,便也一笑,「小樓你又頑皮了。月集團的總裁,依舊還是你。董事會並沒有解除你的職務。」
月明樓嘿嘿一笑,「五叔我那天都忘了要跟你道一聲恭喜。趙小雅的名字取的可真好,也許外人沒從這名字里覺出什麼特別來,可是在學識淵博的五叔這裡,怕是想到了《詩經-小雅》吧?」
月明樓不慌不忙地笑,「五叔小時候教我背過幾句詩經,不過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五叔我想起幾句來,要是背錯了你可別生氣:南有樛木,甘瓠累之……五叔這是《小雅》裡收錄的吧,你說我怎麼就想起章荊南的名字來了呢?」
「五叔,今有小雅,可忘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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