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轉機何在
「你如果沒辦法,那就找長青。書神屋 m.shushenwu.com」
紅髮女子見阿芙久久不語,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
「隨我來。」阿芙沒有廢話,帶著紅髮女子離開閬風館,但還沒走多遠,就見長青迎面來到。
「你怎麼來了?」阿芙開口便問。
「我剛製備了一些蔽日雲障符,正打算拿來給你。」長青特地用這藉口掩飾,望向那位衣著暴露、體魄健美的紅髮女子,問道:「這位是……」
阿芙笑了一聲:「我好像還沒問的名字。」
「赤陽。」紅髮女子的名字充滿陽剛氣質。
長青沒說什麼,只是看向這位健美高大的紅髮女子,自己居然才到她的胸口,她上前一步,長青便要仰起腦袋才能與之對視。
「程三五出事了,我來找你們幫忙。」赤陽語氣不容置疑,仿佛長青如果不答應,便要將他綁走一般。
「發生什麼了?」長青故作疑惑。
「別在這裡談。」阿芙心念瞬轉,領著二人來到閬風館後一處山洞,直接用長青帶來的符篆設下結界,隔絕內外聲息,防止外人窺探。
山洞內中曲折幽深,原本應該是天然形成的溶洞,有暗河水流,氣息通暢,阿芙點亮以丹玉製成的石燈,照亮四周,放眼所見是經過人工鑿建的洞室,桌案皆備,這裡就是阿芙日後給自己安排的閉關之所。
「她就是程三五那匹馬。」來到此處,阿芙也不再掩飾,直接挑明情況:「程三五可能遭到意外,饕餮重現世間,並且主宰了程三五的肉身。」
長青先是用驚異目光看了赤陽一眼,按下心中疑惑,追問道:「好端端的,為何會突然發生這種事?」
「他在翁洲島上遭到重創,神識退藏,否則不可能如此。」赤陽直言。
長青望向阿芙:「難道程三五遇上強敵了?」
阿芙回答說:「此前內侍省江南東道監察總管張老來信,說是查到逆賊巢穴,要程三五過去應對。我當時便料到那是陷阱,目的就是為了提前剷除程三五,好讓逆黨順利起事。」
聽到這話的長青還是感到氣憤:「所以你這就放任程三五孤身前去冒險?」
「不是只有他一人,我私下聯絡了幾位江南妖怪同道,他們也會協助。」阿芙眉頭微皺:「如果他們能夠平安回來,我肯定要問個清楚。」
赤陽再次言道:「現在最緊要的是把程三五救回來。」
阿芙與長青對視一眼,顯然對這事滿腹茫然。
「程三五出事了,我們肯定會救。」長青解釋說:「當初永寧寺一戰,他受了重傷,我們也是不遺餘力。但這回情況不明,而且他如今人在何方?」
赤陽抽了抽鼻子:「我記得程三五的味道,就算眼下是饕餮主宰著身子,我也有辦法找到他。」
「饕餮、饕餮……」長青深感煩惱地輕敲眉額:「這饕餮化人,實力如何?」
赤陽一向言辭果決,毫不拖泥帶水,這回難得沉思片晌,隨後說:「單純拼力氣,我不比他差。但他的體魄太特殊,拂世鋒過往所有高深手段都用在他身上,這世間一切武功和法術,只要他見過,就能用得出來,而且可以發揮出無人能及的效力。」
「等等,他連法術也會?」長青聞言驚呼。
赤陽大拇指反手示意自己:「我在一百多年前被洪崖擊敗,遭到封形禁制,困於馬匹之身。饕餮空手書符,直接破了禁制。」
長青打量著赤陽身形,滿臉震驚,喃喃道:「一百多年前?洪崖?你、你是當年在彭澤興風作浪的蛟龍?」
「怎麼?你也要除魔衛道嗎?」赤陽沉著嗓音,雖是站立不動,可全身上下迸發出強烈氣勢,滿頭紅髮無風揚動,這股壓迫感足可與劉玄通相提並論。
「不不不!」長青嚇得後退半步,連忙擺手。過去他雖然知曉龍種桀驁難馴,可那無非是從書中所得,如今親眼見識到赤陽性情,大體猜到她是何等難以相處。
蛟龍本該在江河湖海肆意徜徉,卻被束縛於馬身上百年,心中憤恨可想而知。
長青與阿芙都不禁回想起赤陽尚是棗紅大馬時,根本不容旁人隨意靠近,洗刷身子、餵食草料的舉動,更是只有程三五能夠做。
還有程三五時不時對棗紅大馬自說自話,如今想來再合理不過。
「那位洪崖先生,也是拂世鋒的一員?」阿芙問道。
「對。」赤陽點頭,面露憎惡之色:「他在拂世鋒中地位很高,而且身懷千年修為,極不好對付。」
「千年修為?」阿芙面露疑色,她自己壽數綿長,反而清楚修為這種事,不能簡單以年數多寡來形容。
有的人悟性極高,加之奇遇豐厚,往往短暫歲月便能有精深修為。有的人即便苦修百年,奈何未得玄妙,反倒是空耗辰光。
其實血族就是一大例證,阿芙的許多同族就是空有漫長壽數,然而在過去許多年並沒有太大長進,仗著血族天賦恣意妄為,武學缺乏磨練,面對凡人中的高手,照樣會敗下陣來。
加上高位血族偏好在在古墓中沉睡修養,那不過是空長年紀而已,不見得有多厲害。阿芙就是吃過教訓,絕不會放任自己順從血族本能,不求長進。
「洪崖先生不是具體某個人。」赤陽言道:「那是一個在拂世鋒傳承千年的名號,他們還能通過某種秘法,將每一代的修為法力、閱歷見識不斷延續傳承。不然僅憑一個尋常的修道人,豈能這麼輕易將我擊敗封印?」
長青只覺不可思議:「這……怎麼可能?修為法力怎麼能夠代代傳承?」
「我不知道,別問我。」赤陽答得乾脆,隨後再問:「你們到底有沒有辦法救回程三五?」
長青望向阿芙,結果對方淡然言道:「程三五跟我說過,如果他遭逢死劫,要我不要管他,先照顧好自己。」
「他什麼時候說過這話?」長青陡然變色。
阿芙下巴未挑:「在床上說的,怎麼了?」
長青一時語滯,只得乖乖閉嘴。赤陽卻惡狠狠地質問起來:「你這是不打算救他了?」
「你很關心程三五嘛。」阿芙一如既往平淡,讓人覺得她與程三五仿佛只是陌路之人,全無往日繾綣之情。
赤陽毫不客氣道:「他騎我的時日,比騎你久。」
聽到這話,阿芙兩眼驚得睜圓,隨後噗嗤一聲,揚聲大笑:「居然是這種理由?哈哈哈哈――」
赤陽沉聲喝問:「這有什麼好笑的?」
阿芙擦著眼角淚水,好一陣才收起笑聲:「你好歹曾是稱霸一方的蛟龍,怎麼像個小姑娘一般吃醋?而且你這個模樣,怕是討不得程三五歡喜。」
「廢話真多!」赤陽齜牙咧嘴,雙手握拳,眼看就要發作。
長青見狀連忙勸住:「好了!都別說笑了!眼下以解救程三五為上!」
「你有辦法?」赤陽喝問道。
長青低頭思索,他不由得陷入疑惑――聞夫子找自己,是以為他知曉程三五留下的手段;他找阿芙,是以為母夜叉了解程三五的安排。
可如今看來,程三五既沒有囑託阿芙任何事,也不曾給長青留下任何手段,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收拾這種局面。
「其實……我覺得程三五應該是留下了什麼辦法才對。」
阿芙稍正神色,看著望向自己的二人:「我傳授給程三五的武功,需要他在越發艱難的戰鬥中不斷淬鍊體魄與心境,這其中兇險可想而知。
「程三五沒有理由對自己可能遭到意外全無考量,他不是那種蠢笨愚昧之人。對於饕餮重現世間,他應該比我們更加警惕,因為他無時無刻不在對抗饕餮。只是他留下了什麼手段,我們一時之間想不到罷了。」
長青問道:「程三五會不會把這『手段』交給了蘇望廷?他們交情十年有多。」
阿芙搖頭:「以程三五的性情,絕對不會讓蘇望廷卷進這種麻煩事。不過……也可能是寄希望於拂世鋒。」
長青默然不語,聞夫子剛才找自己,說明拂世鋒對於饕餮重現,其實也沒有太充足的準備,起碼是要做好死拼到底的打算。
赤陽則說:「饕餮很可能就是等拂世鋒出手,好將其一網打盡。」
阿芙說:「焉知這不是程三五的打算?他對拂世鋒也是滿腔恨火,你對此想必有切身體會。」
赤陽咬牙切齒,鼻孔中噴出熱息,帶出幾點火星。
長青踱步幾圈,忽然問道:「赤陽……姑娘,饕餮解除你的禁制前後,都幹了些什麼?」
「他之前先是將留在越州的內侍省人手變成了饕獸眷屬。」赤陽言道:「之後我逃跑了,沒有跟蹤饕餮。」
長青聽得出來,赤陽對饕餮暗藏戒懼,強橫如她也是避之則吉,同時又問:「饕獸眷屬?那是何物?」
「饕餮能夠將世間生靈染化,使其形骸扭曲,足生羊蹄、頭頂犄角,由內到外徹底變成混沌無知的凶類。」赤陽言道。
長青皺眉:「這些眷屬會做什麼?」
「殺,吃,交媾。」赤陽直言:「休想讓這些饕獸眷屬恢復原樣,他們已經徹底變成別的東西了。」
阿芙輕笑一聲:「聽起來跟程三五平日裡作風也差不多。」
長青卻面露凝重,接著再問:「饕餮言行舉止又是如何?跟程三五相似嗎?」
赤陽搖頭:「完全不像,即便是同一具身子、同一張臉,他們完全就是兩個人。饕餮他……太虛偽了,裝模作樣。」
「虛偽?」長青無法理解,此等太古災禍怎麼是用虛偽來形容?通常只有世上的凡夫俗子才會有虛偽之說,莫非是赤陽誤解了?
可是就長青看來,赤陽性情直來直往,好惡全掛在臉上,她或許就是敏銳洞察到饕餮的虛偽,所以才會有這種說法。
「我懷疑饕餮是故意為之。」長青說:「他把別人變作饕獸,此舉肯定會引起動亂,這樣便能沿著眷屬出沒蹤跡,確定饕餮所在。」
阿芙當即察覺道:「這在設下誘餌,他在布局!」
長青點頭附和:「我也是這麼想,饕餮根本不打算掩藏形跡,他肯定是要藉機對付拂世鋒。」
「這可不妙。」阿芙邊想邊說:「不瞞你們,逆黨已經開始動作了,我剛剛收到消息,一支規模龐大的海盜,裹挾著運河旁的漕卒役夫,數千人攻入了江都城。」
赤陽對此興致缺缺,長青則是大為震驚:「數千人?海盜怎會出現在江都?」
「那是翁洲島孫龍王的人手。」阿芙言道:「他們沿海岸北上,進入長江之後,經由運河直接逼近江都。一路上渡津關防毫無阻攔,顯然也是張老在背後協助。」
長青回過神來:「你覺得饕餮會利用這個機會?」
「渾水摸魚、趁火打劫,這些都是慣用伎倆。」阿芙冷笑一聲:「事情鬧得越大,越有可能逼拂世鋒現身。這饕餮,哪裡還叫饕餮了,完全就是大活人。」
「那現在該怎麼辦?」狀況至此,長青確實無計可施了。
阿芙輕嘆一聲,心想自己實在沒法坐視不理:「還是要先摸清饕餮眼下動向……這樣吧,我派一位親信跟你們二人行動,帶上信鴟以便隨時聯絡。」
「那你呢?」長青問。
「我要在這裡等幾位妖怪,他們應該清楚程三五在翁洲島上的經過。」阿芙說道:「等我了解情況,安排好各項事宜,自然會去找你們。
「至於如何救回程三五……說實話,我眼下著實想不出辦法,總不能是靠真氣彼此感應吧?」
長青思量一番,忽然想起不久前的事情,言道:「我或許有辦法,但不見得有用。」
「用法術破除心魔?」阿芙何等聰慧,一下就猜到了。
「唉,試一試吧。」長青這番交流下來,對自己這個辦法信心不大。而且他總覺得哪裡不對,程三五如果真的留下克制饕餮、神識重歸的手段,應該不會隱秘得難以揣測,按說一眼可知才是。
「那就出發。」赤陽乾脆直接,轉身要走。
「等等!」阿芙勸住了她:「臨走之前先換身衣服,你現在這樣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