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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張富康嘆了口氣,到底還是說了一句:「故土難離啊,他老人家一輩子守著這個鄉下,就沒有去過旁的地方,要他離了這裡去京城怕是難啊。」
其實,木槿之何嘗不知,只是旺財叔一家勢必要隨了他安家在京城了,自是不能留下招仕爺爺一個人在南邊。
「惟望拾書能說得動他老人家,沒有他在跟前,拾書便是成婚怕是也會心不安。」
這也是木槿之為何要帶拾書回來的原因,無論如何要把招仕他老人家接去京城才行。
「你得了空也勸勸他老人家,待往後,旺財叔與旺財嬸會陪他老人家歸故里的。」
張富康忙應了,他也捨不得招仕爺爺去北邊,只是木槿之的做法並沒有錯。
轉眼又過了幾日光景,家中準備好了祭掃用的一切物件,木槿之與靖安郡主脫去華服換上素衣草履,相攜去了山腳下木家墳地,經過兩道石牌坊時,靖安郡主仰頭疑惑的看過去。
木槿之嘆了口氣說道:「爹娘過世得早,只有我與妹妹相依為命,當年便立下重誓,一是要照顧好妹妹,要讓她以官家姑娘的身份出嫁,二是,在爹娘墳前許下重諾,將來定會努力光耀門楣,叫爹娘含笑九泉之下。」
靖安郡主這幾日看了許多事,一個人的時候,常常發呆的望著外頭的美麗風景,她能感覺以在小山村有兩兄妹所依戀的情懷,無論是人還是物,同時,這些也是在京城都看不到的,卻又能時時震撼到她心坎上。
「夫君,我會一直陪你到老,回去後,這一次回去後我們要努力多生娃娃,不怕,你娘子的食邑,每年收的稅利有不少,咱們養個七八個都不成問題。」
木槿之低頭望向她,再鋼勁的男人在這一刻也能化為繞指柔,儘管沒有浪漫的詩詞,便他感受到了靖安郡主內心的真誠,動情地喚道:「娘子!」
對上那雙亮晶晶的黑眸,耳朵微燙的他不好意思的挪開了臉,見兩人不知不覺間已走到了墳地處,指著那兒道:「看,那便是我木家的墳地,以後,會是木氏宗族的墳地。」
靖安郡主看過去,好奇的問道:「怎地是三個?」
木槿之才愧疚地想起自己把木鳳娥的墳給漏了,那個不討喜的大堂姐,早年便已香銷玉殞了,他淡淡地說道:「遠一點的是我大堂姐,早早便病逝了。」
木鳳娥的事,不但木槿之兩兄妹從不提起,就連木意楊與木鳳釵都鮮少提起,只有木楊氏時常會想起那個嬌艷如花,卻也同樣命薄如花的大女兒,只是在夜深時才會常常孤零零地一人,對燈嘆息......
木槿之帶了靖安郡主去了墓地,卻不知家中已來了一身著靚藍素錦袍,腰系藍田玉墜的客人,來人眉眼間多有陰柔之氣,此時是由張富康迎接的。
「樊公公,許久不見了!」
樊應德這些年,一直有遵蘇瑞睿的吩咐收走木家的水果,思及此,他的心口便有些堵有些痛。
「張管事,許久不見了,洒家這次來是王爺聽說靖安郡主來了。」
張富康早就暗中得了木槿之的提點,忙請了樊應德入內坐,又叫了人奉了好茶,方才陪著於下方說道:「公公,還請稍等,郡主與少爺去祭掃了。」
樊應德低頭端著茶水,手指在茶杯沿輕輕摩挲,杯中升起的水氣漸漸濕潤了他那張已不年輕的臉,算來他已有三十有餘,親眼見證過蘇瑞睿與木柔桑兩人之間的糾葛,也許真應了老天的那句話: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貴的,木柔桑這三個字就像是雕在了蘇瑞睿的心上,無論經過多少年的洗涮,始終鮮亮如昔。
半晌後,室內響起他幽幽的聲音,只聽他問道:「張管事,姑娘可還好?」
張富康先是一怔,雖即想起自家姨父昔年說過的一些話,心中便有了些猜測,只是不敢去直白的問樊應德,忙笑道:「聽少爺說,姑奶奶很好,只是那府中也不是什麼好處去,少爺有說過,等姑奶奶從那府搬出來便好了。」
樊應德是陪著蘇瑞睿從宮中到了襄陽,自是明白朝廷中的人事安排,閉起眼暗中思忖,他該如何完成自家王爺交待的任務,上次去了京城後,回來越發對周圍人冷漠,任誰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暴戾,那是一種要將人狠狠撕碎的感覺。
「洒家已有好幾年不曾見過姑娘了,第一次見她時,就如那陽光下蒙著金紗的嬌俏花兒啊!」
張富康怕惹位高權重的樊應德心中不快,忙笑道:「咱姑娘不但模樣好,性子也極好,以前有聽姑娘說,樊公公很喜愛吃清燉雞,小的這就叫人正午做上一隻。」
他是怕樊應德再說些叫自個兒為難的話,而樊應德心中也是有道不出的苦,忙接了這話茬子道:「你家姑娘的手藝可不是旁人能比的,對了,不知你們可有學會做醬兔肉?」
「姑娘自是不藏私,到是教了小的們,只是做出來的味兒到底差了幾分。」張富康自是不明白,木柔桑當初做醬兔肉時,很多調味料都是空間出品,味道自是要比一般的美上三分。
樊應德嘆口氣道:「這就難了,我家王爺近些日子胃口不大好,洒家便親自討了這差事,原還以為木姑娘會回來呢!」
張富康見他一口一句姑娘,心中越發有了些害怕的猜測,忙道:「咱姑奶奶不是不想回,只是嫁出去的姑娘,想回一次娘家都難,更何況是歸故里祭掃,忠義侯府又不是咱姑奶奶能做主的,再說來回一趟卻是要個把月,姑奶奶便是有心怕也難成行。」
樊應德打聽到了自已想要的,與自己來時的擔憂無一二出入,只得做罷,便道:「想來也是,聽說忠義侯夫人慣會兩面三刀,怕是你家姑娘要吃些苦頭,不過咱王爺打發洒家來,便是為了找你家少爺有事,其中便牽扯到你家姑娘。」
張富康一聽,越發憂心,只是面對樊應德他又不敢多言什麼,只得陪著他又小坐了一會兒,才見到木槿之與靖安郡主攜手而入,兩人眼兒都微紅,顯然是哭過一場了。
「樊公公,幾時春風把你吹來了。」木槿之一進門,不用張富康稟明便已開口,以他的精明對樊應德的來意猜了個八八九九。
「你是樊應德?」靖安郡主好奇地問他。
「是,奴才是伺候在襄陽王爺身邊的。」樊應德見了她到不是先前那般自在,而是小心應對。
「看來我三表哥定是知道我來此了。」靖安郡主點點頭,又問道:「可是我三表哥打發你來的?」
樊應德道明來意,說道:「是呢,咱王爺聽說郡主歸來祭掃,只是此地是錦王的藩地,王爺不好親自來迎郡主,想問你可有空閒去趟襄陽,見識一番那裡的風土人情,那些與蜀州又有些不同。」
靖安郡主抬頭望向木槿之,他側頭輕笑,後回道:「公公回去後,還請代我多謝王爺,只是我夫婦已應下近日去拜訪錦王,這樣一來一回怕是不得空閒去襄陽了。」
小山村離蜀州城來回都有差不多半個月的路程,不似小山村靠近運河,從京城乘船一路順風而下,也不過是八、九日的時光。
木槿之說到這兒又道:「不過,我大姐姐卻是要回趟襄陽,她自出嫁至今已有十年不曾見過乾爹、乾娘了,我已提前去信告之兩人會去拜見兩位老人,正好,與公公同行。」
樊應德便知兩人是真的沒空了,若去了錦王那裡再去見襄陽王爺,怕是真要若有心人的懷疑,平白無故都要惹上禍事。
「即如此,那奴才回去後如實稟明王爺,想來是不會怪兩位的。」
靖安郡主並不知蘇瑞睿與木柔桑的事,便笑道:「我原是想去襄陽的,只是我們前腳剛落了這蜀州的地界兒,我那二表哥便急巴巴地打發人來請我夫婦去蜀州城小住幾日,我也不好推卻便應下了。」
樊應德這會子算是明白木槿之為何推諉了,他悄悄看了木槿之一眼,見他朝自己暗中點頭,心下一緊,看來靖安郡主所言非虛。
木槿之低頭看向靖安郡主一臉疲憊,伸手輕輕扶著她的胳膊,說道:「我見你困得緊,怕是這些時日累壞你了,如今祭掃已完,我們便挑個日子去見你二表哥,你也要養好精神方可。」
說完便喚來小丫頭,叫她們扶了郡主回房休息,又道:「公公,你好幾年不曾來過,我領你去看看我們現在的小山村,與往昔卻是不可同日而語。」
樊應德見木槿之早已脫去稚氣,如今已生得芝蘭玉樹、氣宇軒昂,感嘆流年似水。
靖安郡主用眼神詢問他,木槿之淡笑不語,她不願拂了他的面,只得隨了小丫頭離去。
待她離去後,木槿之方才十分優雅地做了個請的姿勢,笑道:「公公,有請!」
樊應德點頭輕笑,謙讓一番,兩人才並肩離開了正堂,行至院外見左右無人,他才嘆道:「一晃就過了老幾年了,你們長大了,咱們王爺也老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