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敖漢的話,無疑在慕熙已死的心湖,放下了一個炸彈,將她從平靜中炸死。
慕熙問:「敖漢,你說有人能治?誰?」
敖漢乾巴巴的道:「那個,煉藥師,能治。」
「哪個?」慕熙耐著性子問,敖漢記憶混亂,能夠一直記著她,全因為敖勇死之後,在他剛入魔的時候,一直有監督他,不讓他成為真正的吃人魔。
而對於其他人,恐怕除了草原上里的一些人名,其他人,他記憶都非常的混亂,就算對於樓景宵,他有時候都時而不見。
因為,和敖漢說話,她必須得耐著性子。
敖漢皺著沒有想了想,憋出了一句:「阿女,煉藥師……」
他說得沒頭沒尾的,一二三四和楚轅等人都聽得納悶,但是慕熙卻聽明白了。
「你是說,阿女帶我們去找的那個煉藥師?他有辦法治好我的眼睛?」
敖漢摘下頭上的斗笠,一瞬不瞬的盯著慕熙,重重的點頭:「嗯、嗯!」
「他當初不是說沒有辦法?」慕熙反問道,這也太奇怪了,當初他同樣也是說沒有辦法,為何現在又說能治了?
況且,那個隱世煉藥師和很多厲害的神醫,都說不能治,他真有辦法?
敖漢也不知道,他皺了皺眉:「他來信,說能治。」
「該不會是陷阱吧!」楚轅道:「神魂城的人類,常年在神魂閣的薰陶下,肯定不怎麼靠譜。」
樓景宵問道:「那個煉藥師,誰帶你們去的?」
「是一個叫阿女的修魔者。」慕熙道:「她殺了不少神魂閣的天命仙人,也不亂吞噬人類的靈魂,應該和敖漢是同一種。」
都是那種身不由己才成為修魔者的人。
這種修魔者,其實在大陸上還有很多,他們為了活命,又要克制自己的本性,因此只吞噬十惡不赦之人的元神,絕不吞噬好人的元神。
但是十惡不赦之人的元神往往骯髒污垢,晦暗的情緒非常的濃重,吞沒了他們的元神,對他們本性更沒有好處,然而會讓他們越發的難以控制住身體嗜血的欲望。
可是沒有辦法,若想活命,他們只能這麼辦。
「去查查她的身份。」樓景宵吩咐道:「他若是能治,推遲幾日去也不遲,等查到這阿女是什麼身份再說。」
最近大陸上的修魔者越來越多,他們躲在人類世界裡,又躲在魔族的世界中,在魔族無法長期生存,會被排斥,在人類世界更是無法長期生存。
「是,屬下馬上去。」
楚一立刻就帶著楚二,一起去安排人了。
若是陷阱的話……他們也可以先一步將危險剷除。
……
太乙城,奪魂宗。
偌大的符籙堂,冷冷清清的,一位白衣男子,正坐在玉蘭花樹下,消瘦欣長的身影,形單影隻。
一陣風吹來,玉蘭花瓣片片落下,落在他的肩頭上,他微微抬頭,將肩頭的花瓣拂去,白皙俊逸的五官帶著一抹病態的顏色。
「宋兄。」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打斷病美男的發呆與沉思。
白止境走到他身邊坐下,緩緩開口道:「宋兄,這是魔族那傳來的消息,乖徒弟那邊應該沒什麼事兒,不過……」
宋青寒收回遠眺的眼神,蒼白的俊臉上,帶著一抹微不可聞的傷痛:「說吧,不過什麼?」
白止境嘆了口氣:「不過聽說看了不少煉藥師,都說治不好她的眼睛,不過慶幸的是,乖徒弟運氣好,遇見了一位隱世大師,將她受傷的靈魂修復好了。」
宋青寒輕輕嘆了一聲:「靈魂不好恢復,若不是她意志堅定,再好的傷藥,也修補不了那樣的傷痕。」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失去伴生魂的痛苦。
他從未想過,這樣的痛苦,會在熙兒的身上重新上演一遍。
「但願如此吧。」白止境憤憤不平:「可惜我修的是制符術,若是煉藥術,定然也會千方百計的為徒弟找辦法。」
宋青寒又沉默了。
白止境覺得奇怪,宋青寒剛來的時候,可不是個這麼沉默的人啊,但是這幾月不知怎麼了,他整日整日的發呆。
白止境在心裡一直覺得宋青寒應該同樣深不可測,再加上他是慕熙的舅舅,連樓景宵這個魔帝,都對他客客氣氣的,定然是有什麼本事的。
但是最近卻非常的不對勁。
白止境道:「宋兄……之前不是說,在奪魂宗呆不了幾日,就會要去辦事的麼?」
好像還是急事?
只是現在,他在這符籙堂,一發呆,就是發呆個十天半夜的,都不知道怎麼了。
偶爾來符籙堂找他的弟子,每每都能看見他坐在這裡,還有弟子跟他反應,問他到底怎麼了,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麼覺得特別的寂寥,特別的難過。
可白止境看著宋青寒的模樣,明明沒什麼啊。
宋青寒倒了杯茶:「等熙兒回來再去吧。」
「也好。」白止境心想,應該是擔心慕熙吧,果然是好舅舅!
白止境呆了一會兒,就走了。
宋青寒依舊坐在那裡,似乎又準備坐上一天一夜,甚至一動不動。
當皓月升空,萬籟俱靜的時候,宋青寒終於動了一下,他微微側過身,望向陰影處,那裡,有一雙眼睛靜靜的看著他。
見到自己被發現了,荊瑤也沒有再躲,緩緩的走了過來。
宋青寒又給自己倒了杯茶,臉色卻更加蒼白的幾分。
荊瑤將一把匕首放在了他面前,聲音沙啞的道:「你殺了我吧。」
宋青寒動作微微一頓,抬眼望著她。
荊瑤的模樣很憔悴,眼睛也帶著紅絲。
「理由?」他緩緩開口。
縱使早就知道背叛的理由,他還是想親口聽她說一遍。
荊瑤額首,扯了扯嘴角,淡淡的道:「沒有什麼理由,修魔者嘛,哪有幾個是好心的。」
宋青寒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荊瑤道:「不過有時候還是覺得自己挺噁心的,所以送上門來求死了,殺了我,正好替你那寶貝甥女報仇。」
宋青寒倒了半天的茶,終於送進了口中。
茶水早已經冰冷,卻食不知味。
沉默了許久,他慢慢的放下茶杯:「你走吧。」
荊瑤微微一怔。
宋青寒站起身來,轉身緩緩離開,離開了他發呆了幾個月的地方,只留下一句,如同那茶水一樣冰涼的話:「不要再相見了。」
殺她?
如何下得了手?
原諒她,又置熙兒何地?
那麼,只有永不相見。
荊瑤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一點一點的淹沒在夜色中。
他走得是這麼的截然,沒有再回頭,荊瑤緩緩了嘆了口氣,也好,那就永不相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