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姓秦?」秦似乎失神了一下,握著茶杯的手在唇邊微微一滯,然後,才慢慢把茶送進嘴裡,慢慢吞下。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秦曉路看著他,點點頭,笑道:「正是,跟您就一個姓。叔,有道是同姓三分親,咱這鄰里鄰居的,也算是一種緣分了。」
秦叔道:「是呀,現在這個時世,人心浮躁,好像老弟如此淡然恬靜格局的年輕人,卻是不為多見了。」
秦曉路笑笑道:「其實是不思進取,對吧,叔?」
秦叔沉吟道:「也不能一概而論的,不過,不趁年輕,創一番事業,究竟是有點可惜了,他年歲月老去,回憶青春,終是一段遺憾。」
秦曉路道:「興許,這是個人興趣而異,我較喜歡享受安靜的生活。」
秦叔點頭贊同,道:「這倒是。不過,這裡卻是不合適。」
秦曉路道:「怎麼了?」
秦叔道:「這裡做不長久啦?」
秦曉路道:「哦,原來您是說拆遷的事。」
秦叔道:「對,剩下這幾家只是遲早的事兒,最後,在利益面前,終會低頭的。」
秦曉路道:「這不打緊,對於我來說,哪裡都一樣。叔,您打算搬哪裡去?」
秦叔道:「我哪裡也不去。」
秦曉路微微一怔,道:「叔,您這是……」
秦叔搖搖頭,默然不語,放下茶杯,轉身回他的店鋪去。
但秦曉路卻看見了,他扭頭的剎那,眼裡露出一絲深深的憂傷。
這一剎那,秦曉路心靈深處遭到了觸動,心窩一酸,手抬起,欲言又止,卻終是放下手,暗暗一聲嘆息。
******
這一日晌午,秦曉路在秦叔的指導下成功的修好一輛電動車,看見秦叔頗有讚許的眼神,他也頗有成就感,愉快的把手上油污洗去,便要邀秦叔喝茶,忽的一響,一輛紅色法拉利在書店門前停下,身穿西裝革履的青年司機迅速下來,繞來車廂後排把門打開,恭敬垂手而立。
一雙粉色高跟涼鞋緩緩從車裡攜著兩根雪白的玉足伸出,然後踏在地上,然後是一個身材高挑,容貌端莊的白裙女子俏生生站在車旁。
白裙女子駐足觀望了一下,然後緩緩移蓮步,慢慢的向書店行來。
那青年司機似乎有點憂心忡忡,低聲道:「任總……」
白裙女子頭也不回道:「你車裡等著。」
青年司機應道:「是。」
此時,秦曉路和秦叔已喝上茶了,秦叔看了白裙女子一眼,說道:「老弟,你生意來了。」
他要起身離開,秦曉路道:「不忙,那書都標有價錢的,櫃檯有二維碼,自個兒掃一掃便可。」
秦叔道:「顧客買了書,你總得給拿袋子什麼的裝起來吧。」
秦曉路給他續茶,漫不經心道:「不打緊,櫃檯邊掛著各號袋子,自個兒就可以輕鬆解決。」
秦叔很是無語,搖搖頭,嘆了口氣,道:「做生意做到老弟這個境界,當真教人羨慕嫉妒恨呀,果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哪。」
秦曉路笑笑道:「叔,我一直都是這樣,您是曉得啊,怎麼今天特別關注起來了,是不是,香車美女讓您特別對待呢?」
秦叔正欲作答,白裙女子已行至身邊,此時討論這個問題,自然顯於輕浮,秦叔都年近五旬了,且曾經教書育人十餘載,知書識禮,當是知道這些道理,故而沉默不語。
白裙女子反而駐足在他們的面前,看了一老一少一眼,視線停在秦曉路桌面前的那一本厚厚的武俠小說,嘴角微翹,眼裡露出一絲鄙夷,分明在說:都多大了,還沉醉在童話世界裡,簡直是浪費糧食,好像這種人,這輩子,也就這樣渾渾噩噩完事了。
估摸,秦曉路為了在秦叔面前澄清他也是一個合格的商人,他向白裙女子抬手表達他的熱情:「這位美女,要不要喝杯茶,然後,再慢慢選購?」
白裙女子鼻翼微動,露出一絲詫異表情,道:「清新而芬芳,這是出自十萬大山的天然野生金花茶,嘿嘿,你這個老闆果是會享受生活的大行家呀。」
秦叔微一愣,他在這喝了二十多天這茶,並沒特別的感覺呀,莫非,自己成了那嚼牡丹不知味的土包老牛?
他忍不住低聲問道:「老弟,這金花茶很貴嗎?」
白裙女子道:「市面上買論兩,一兩幾百塊,雖打了野生標註,實則未必,也就是說,這純天然的金花茶的價格遠遠不止市價。」
秦叔大驚,對秦曉路道:「老弟,咱天天這么喝,豈不是天大的糟蹋麼?」
秦曉路淡淡道:「叔無須在意,這茶是朋友送的,多的是,差不多喝完了,我打個電話過去,她立即就會空運送來,茶葉而已,不就是用來喝的?」
白裙女子似乎被勾引了興趣,道:「老闆認識十萬大山的朋友,聽來好像非常要好的朋友?」
秦曉路卻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只輕輕點頭,道:「嗯。」
然後,他似乎不耐了,道:「美女,要喝茶就坐下來,要買書,就進去看看,日近黃昏,你媽媽該要找你吃飯了。」
白裙女子顯然感到被拒絕的惱火,微一咬唇,一言不發往店裡行去,這一進,足足呆了一個多小時,日頭都下山了,暮色漸濃,她才慢悠悠從里出來。這段時間,秦叔接了三單生意,卻不讓秦曉路參加,畢竟,把顧客丟下不那麼禮貌。如果是男生也算了,一個嬌滴滴的美女,呆在那店裡,倘若適逢有某些斯文敗類進入書店見色生起歪心對她耍流氓,那可不好,即便是設置了全方位監控,可配合公安機關將流氓抓獲,但是,到底有損名聲,對姑娘不好,也對店不好,往後,還哪個女生敢進入書店呢?
白裙女子出店時分,適逢秦叔忙完手頭活,走過來對秦曉路說道:「老弟,一會就別喊外賣了,我煮多碗飯,你看把檔口,我去對面買點酒菜,今晚喝兩杯。」
秦曉路道:「好的。」
剛要轉身走的秦叔看見了白裙女子手上並沒有提著書,而是捏著一個寫滿了字的筆記本,不由感到詫異,暗想著:即便買筆記本,也買本新的呀,怎麼買個寫了字的本子呢?
正詫異間,卻見得白裙女子把手上的筆記本往秦曉路面前一送,道:「就這些,多是多了一點,不過我家也不遠,勞駕你送一趟。」
秦曉路接過筆記本,就著燈光,一頁頁翻看著,足足看了有十多分鐘,在這十多分鐘裡,白裙女子卻是一瞬不瞬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好像充滿期待著他的變化。
一邊的秦叔都忘了上街買酒菜了,心裡暗為他歡喜,看來是接了個大客戶了。呀,這女孩雖是出身豪門,卻愛好書香,當是俗世之中難得一見股清流。
但是,當他的目光從秦曉路手上的筆記本移出來,掠過白裙女子的臉上時,不由心裡咯噔一下,因為,他看見了,姑娘眼神里呈現的,是他這個曾經當過老師可以體味的東西,那是對頑劣學生故意刁難出難題時候所擁有的心態。
也就是說,筆記本里記錄的書籍,其真實意義並不是一單大生意,而是刻意為難秦曉路的?
他忍不住問道:「老弟,這位姑娘要的書,你都有是吧?」
「有。」秦曉路合上筆記本,對白裙女子道:「你確定按照你這清單全購是吧?」
白裙女子居然露出一絲笑容,仿若幽蘭綻放,周邊光線忽的一亮,增色幾許。她笑笑道:「當然,有一個條件,今晚十點前送到我家。」她抬腕看了下表,「現在六點十五分,你請人請車,搬運上車,然後半個小時的路程,三四個小時,應當夠了。」
秦叔吃了一驚:「什麼,還要請人搬運?那麼多?」
秦曉路笑笑道:「是呀,這位老闆娘何止是來買書的,直接就是來幫我搬家清倉的。」
秦叔一驚,忍不住上前拿起筆記本翻看一下,頓時無語,呆若木雞。
秦曉路說的沒錯,按照這筆記本的清單,這間書店裡的書本用具,該被掃蕩一空了。
白裙女子從坤包里取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含笑道:「這卡里有五十萬,密碼我已貼在後面,車輛運輸費,人工搬運費,都由我付,全部多少錢該多少錢,不夠跟我說。」
秦曉路也不多言,點點頭:「行,你發過你家位置給我,十點前送到。」
白裙女子道:「好,就這麼定了。」
然後,她輕拽曼妙的小蠻腰,仿佛那扶風輕柳,隨風滑行,煞是好看。
秦曉路眯著眼睛看著她慢慢的上了車,引擎啟動,一騎絕塵,很快消失在暮色之中。
秦叔憂心忡忡道:「老弟,她這是不是算砸場子呀?」
秦曉路道:「叔,您也看出來了?」
秦叔道:「這擺明就是把你店裡的貨全部清空,不讓你開下去了啊。」
秦曉路道:「叔,您認識她不?」
秦叔搖頭:「不認識,不過,道聽途說,開發商有個獨生女,精明強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
秦曉路道:「這可奇了,她誰都不找,偏是我先開刀,莫非我是軟柿子,較好拿捏?」
秦叔道:「因為,這六間店面里,只有你是外來租戶,她不先對付你對付誰?」
秦曉路笑道:「即便是我被逼走了,店主也會繼續呀,豈非白廢心機?」
秦叔想了想,道:「估計,她是展現一種高壓的姿態,製造壓迫感,使得幾家為之震懾,然後向她低頭妥協吧。」
秦曉路道:「唔唔,估計便是如此了。」
秦叔臉露愁容:「老弟,那怎麼辦呀?」
秦曉路道:「什麼怎麼辦?」
秦叔道:「她要把你店裡的貨全買了呀。」
秦曉路笑道:「哈哈,叔,您這話好怪,我賣書,她要買書,我怎麼可以拒絕呢?也沒道理的不是。別說這間店裡的,便是她要多少,我就能賣她多少。」
秦叔皺眉道:「可是,要時間呀。」
「您說的對,」秦曉路抓起筆記本,一邊說「叔您先弄酒菜,我做點事兒」,一邊進了店裡。
秦叔怔怔的呆了一會,然後嘆了口氣,轉身買酒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