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鬼 三十九、觀察者，執行者

    五月的霧城已經開始熱了。

    迎著天邊早早升起的朝陽，賈三把車子開進了一家普普通通的快遞公司。

    一路上他對唐斬詳細說了不少關於「反異常應對小組」的事情。

    這裡面就包括了情報收集部門，也被稱作「觀察者」；觀察範圍遍布全國各地，身份都不盡相同，公司的白領、掃地的大媽、學生、公交司機，包括路邊擺攤算命的江湖騙子，大都能算上那麼幾個。

    而像唐斬他這樣的能人異士則是「執行者」，主要負責清除任務。

    唐斬想到了那個防水補漏的二人組，想來應該就是觀察者了。

    至於這些人的來歷，不少是九流旁門的後輩傳人，有的則是因為特殊的才能被招攬進來。

    「隱藏的可真夠深的。」

    唐斬心中暗嘆，以前他總以為什麼江湖已遠，搞了半天就在眼皮子底下。

    偌大貨倉里，一群人正坐在一起打著麻將，見賈三領著唐斬進來才起身招呼道：「回來了，這就是找來鎮場面的高手？」

    唐斬粗略一瞧，神色有些恍惚，他都有些懷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面前這是一群什麼玩意兒啊。

    老頭老太太就算了，旁邊還有幾個紅毛綠毛的社會青年正打著電玩，烤著燒烤。

    嗯，還有個熟人，居然是那個防水補漏二人組裡的眼鏡妹，穿了件藍白兩色的老氣校服，戴著眼鏡，正趴在一旁的茶几上寫著作業。

    打招呼的是個黃毛青年，穿著了件白色背心，下身是個花花綠綠的海灘褲，踩著人字拖，曬的黑不溜秋的，露著兩排白牙嚷道：「今晚就把那幾個辦了嗷，完事我還得坐飛機回去呢，好不容易去海邊度個假又把我整回來。」

    「小兄弟你好，我是燕青門的。」

    一個中年保安突然熱絡的握住了唐斬的手。

    「我是戳腳門的。」

    「我是耍螳螂拳的。」

    「我是洪拳。」

    ……

    一群人紛紛自報家門，最後連那個寫作業的眼鏡妹也冷不丁開了個腔。

    「我是劊子手一脈的傳人。」

    眾人說完，又都好奇的看看唐斬，像是在等著什麼。

    唐斬沉默了幾秒，開口道：「我是……練散打的。」

    「咳咳……」

    賈三聽的一陣咳嗽。

    其餘人也都面面相覷，黃毛愣了愣，好半天才確認道：「你說的是那種拳台上打拳的？」

    唐斬點點頭。

    唯有眼鏡妹聽完沒什麼反應，只是一穩眼鏡，又把頭低了下去。

    「不過我會的比較雜，各門各派的武功都會使上一些。」

    唐斬這句話再一出口眾人算是明白過來了，這怕是走雜家路數的高手。

    賈三說道：「諸位，這一次的任務由阿寧、陳笑和唐大哥負責應付那兩個人造人，我和剩下的前輩負責牽制那些外來勢力。」

    「阿寧？」

    唐斬一開始還覺得正常，可當眼鏡妹聽到阿寧的名字舉手的時候，他不自覺的皺了下眉，下意識望向一旁的賈三，像是在問他有沒有搞錯。

    然後，他就看見眼鏡妹緩緩從沙發底下抽出來一柄造型誇張的大砍刀，刃口泛紅，像是門板一樣，刀身立起比她整個人還高出半個頭，只怕百斤都有些少了。

    少女拎著大砍刀輕若無物，當著眾人的面她抬手一掄，平地竟捲起一股駭人腥風，嗚嗚作響，驚的周圍眾人忙退避開來，狂咽唾沫。

    露了這麼一手，她肩扛大刀，一手揣兜，臉不紅氣不喘，然後又坐下去寫作業了。

    目睹這一幕，唐斬眼皮一跳，一旁的賈三忙湊到他耳邊說了四個字，「天生神力。」

    唐斬心下恍然，看來眼前這位大抵和殺人魔羅伯特是同一類人啊。

    黃毛這時也跳了出來，「我叫陳笑，練的是太極拳，不過我這人愛玩槍械，自己跑國外去當過幾年僱傭兵，回來不到半年。」

    他提起麻將桌邊的金屬長盒，只一打開，裡面上下三層全是保養極佳的器材零件，再抬手一動，翻飛的十指下，一件件槍械已在飛快組裝成形。

    看到這些，唐斬才放心不少。

    他可不擔心自己，怕就怕一起的幫不上忙還拖後退。

    「根據目前已知的消息，那兩個人造人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在縉雲山，至於剩下的那些外來勢力也在暗中朝縉雲山集結，附近唯一能藏身地點是一片爛尾樓，看情形雙方應該很快就會交手。」

    賈三大概說了一下目前的情形。

    「唐大哥，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唐斬聞言面露微笑道：「我沒什麼想說的，我唯一感興趣的就是什麼時候動手？」

    說來也怪，這大熱天的，就在他露出笑容後，倉庫內的溫度好似驟降了下來，眾人心頭齊齊一個激靈，似是被當頭澆了盆冷水。

    唐斬原本俊秀陰柔的五官也在笑容下帶出一絲令人心驚肉跳的森然，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賈三說道：「入夜行動。」

    ……

    紅日西斜。

    伴隨著暮色而來的是豐富的都市夜生活。

    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人流連於一個個燈紅酒綠的地方，尋找著消遣的去處，釋放著自己，不論是精神上的，或是肉體上的。

    晦暗的夜晚在各色的霓虹中平添了幾分曖昧旖旎，引人沉淪。

    但這些唐斬都感受不到。

    他現在正蹲在一處山頭，掃視著山下早已廢棄多年的爛尾樓，高低錯落的建築連綿成片，在暮色里勾連出一大片的陰影輪廓，安靜死寂的像是一座座墳。

    「你先挑？」

    身旁穿著校服的阿寧突然開口。

    她表情平靜，一手扛刀，一手隨意的扇了扇周圍的蚊子。

    唐斬意外的多看了她幾眼，目光又瞟向下面廢棄的建築，淡淡道：「瞎子給你吧。」

    不遠處的黃毛聽到二人的對話臉色頓時一黑，「你們是不是把我忘了？」

    他腰裡別著兩把柯爾特蟒蛇型左輪手槍，撇嘴的同時雙眼已飛快的在那些建築的陰影中來回掃視著，然後從地上拿起一個喇叭，一按開關，對著下面喊道：「下……收破爛啦……彩電冰箱洗衣機....書本報紙啤酒瓶.......」

    可陳笑嘴裡只來得及吐出一個「下」字，一個聲嘶力竭地吆喝聲便跟著從喇叭里冒了出來。

    他嘴角抽搐，忍不住破口大罵道：「艹，老劉你坑我。」

    沒理會這貨犯病，唐斬雙眼微眯，但見昏暗的環境裡一個個人影悄然現身。

    「我們無意冒犯，只為這兩個人造人而來，事成之後自會離去。」

    一個聲音忽的響起，說的還是一口字正腔圓的漢話。

    唐斬一垂眼皮，咧嘴一笑，目光掃過那些見不得光的影子，語氣平淡的說道：「給你們個機會，乖乖出來束手投降，老子能留你們一命，要不然……」

    「如何？」

    黑暗中的那個聲音問道。

    唐斬笑的更玩味了。

    「好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