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鬼 四十二、無影刀

    月華無垠，普照大地。

    山坳里，原本半掩半露的山影這會兒已經被月光驅散殆盡，兩道一高一矮的身影相對而立，各起架勢。

    「啪啪啪……」

    不遠處這時還能隱隱聽到兩聲槍響。

    但只是眨眼，二人腳下一竄，那矮小之人步伐笨拙之餘卻又快的出奇，雙腳左右一繞一蹬，已竄出五六米的距離，而後縱身躍起，兩手五指內扣，鷹爪已成，勁力下發。

    可對面的高挑身影卻紋絲不動，但口鼻中的呼吸粗重如吼，脊骨一挺，身上的外衣竟是被內里膨脹的肌肉撐得緊繃在身上，雙臂粗漲，似是在蓄力。

    唐斬殺心熾盛，便是手上的功夫也跟著透著一股狂暴戾氣，這熊形講究以勢壓人，以力取勝，穩中求進，此刻已有了一招定勝負的打算。

    自從當初和蘇四海一番交手，這鷹熊二勢早已被他窺破門徑，如今再與這小子以硬碰硬，其中門道他已得十之八九。

    不同於那些墨守成規的武林中人，唐斬可沒那麼多的彎彎繞，什麼規矩不規矩的，歸根結底各種功夫都不過是控制駕馭身體的技巧罷了。

    一句話，能殺人的就是好功夫。

    「來了。」

    電光火石間，唐斬頓覺眼前月光一掩，一道黑影如老鷹撲來，從空而降。

    只是迎上的卻是一聲獰笑，唐斬上身忽如輪擺般左右一晃，以腰運身，偏轉變化的同時已避開對方來勢洶洶的爪擊。

    11號雙手筋肉緊縮內斂硬如生鐵，眼見一招不中，稚嫩面容現出幾分破釜沉舟的決絕之意，旋即捨身貼上。這一次，他一招即中，直將一對鷹爪生生扣入唐斬的雙肩，整個人都撲了上去。

    血腥味登時散開。

    但他突然意識到什麼，臉色一變，卻見唐斬陰鬱蒼白的臉色露出一絲冷笑，眼裡卻透著癲狂，黑白分明的燦亮眸子似是頃刻間點入了兩滴血色。

    並不是他一招得手，而是唐斬根本就沒躲。

    「這個世界上，有秘密的可不止你一個人。」

    唐斬感受著身體上傳來的痛楚，反而露出一種異樣的快感，同時嗓音沙啞著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事實上 11號察覺到不對的同時雙腳發勁就要踢出，可兩條粗漲的臂膀竟趁著他得手的時候摟抱了過來，勢如奔雷，加之來的突然，正好是他氣息鬆懈的時候，這一抱自然是抱了個正著。

    唐斬不但抱了，上身一伏，整個人都好似泰山般壓了上去，雙臂隨之一攬，兩掌一貼，只一碰上，掌下登時炸起一聲悶響。

    「啪。」

    那11號原本還想掙扎，可這一摟一抱，他渾身仿佛沒了氣力，一雙眼睛看著面前那張癲狂且包含殺意的面孔瞳孔驟然一縮，再看看先前雙爪扣落的地方，分明只是破開一絲皮肉，根本沒能深入筋骨。

    剎那間，11號好像明白唐斬那句話的意思了。

    「你、你是……啊……」

    奈何驚疑失聲的話語剛一出口，不等說完，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已從他的嘴裡冒了出來。

    一股恐怖巨力如排山倒海般從四面八方擠壓而至，饒是他通過收縮筋肉塑造出的強橫體魄也開始有了潰散的趨勢。

    陣陣令人牙酸的骨頭摩擦聲陸陸續續從11號的身體內響起，僅僅數秒，他口鼻中已溢出血來。

    但11號還沒想要束手就擒，他緊咬牙關，眸子豁然對上唐斬的雙眼，眼底隱隱閃過一抹晦澀光華。

    四目相對的一刻，唐斬悶哼一聲，無形中好似被打了一擊悶棍，但他瞬間便反應過來，這應該就是精神攻擊。

    說實話，這和他想像的有些不大相同，那個搶劫盧浮宮的男人可是連子彈都能接住，眼前這個怎麼只有這點能耐。

    只是很快，唐斬便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細節，他眼前的這個對手充其量只是個少年，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去，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終究和成年人有些差距，還沒成長到全盛之時，能和他交手過招已是了得非凡。

    如果那些人造人都是這種天賦，怕是用不了多久這個世界就要天翻地覆了。

    「看來你的路要到此為止了。」心神一穩，唐斬兩臂箍的更緊了，「我想知道你們到此的目的，說出來，我讓你死的痛快點。」

    11號驀的笑了，嘴裡大口冒血，可他還是咯咯咯的笑了起來，笑聲里是說不盡的嘲諷和譏誚，答非所問的道：「可惜，要是能再給我三年時間，輸的一定會是你，你……」

    他臉上的笑容還在，但身體卻在唐斬的兩臂之中轟然爆碎，化作一灘爛泥。

    與此同時，一擊手刀悄然而落，橫空斬過。

    唐斬強壓心頭殺意，收斂了臉上的癲狂，面無表情的抬手抓住那即將跌落的腦袋，轉身投入黑夜。

    ……

    「呼呼……呼呼……」

    阿寧此刻的情況可不太好，渾身遍布刀傷血口，但詭異的是無論她亦或是遠處支援的陳笑，從頭到尾全都沒看清對方是怎麼出刀的。

    不單是如此，她甚至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過。

    太快了，快的簡直匪夷所思，無聲無影，往往一抬手腕她身上便多出一道傷口，要不是憑藉著強橫的身體還有陳笑遠處的支援，只怕走不過兩刀，強的離譜。

    一番交手下來實在是左右支拙，只有趙佳的份，哪有還手之力，勉強應付便已吃盡苦頭。

    遠處的陳笑也是眼露凝重，他手裡的左輪槍此時早已換成了一把高精度狙擊步槍，半蹲在一塊山石後，架著步槍，雙眼死死的盯著夜視鏡里的盲女，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見過厲害的，沒但見過這麼妖孽的，也不知道唐斬那邊怎麼樣了，要是那小孩也和這個一樣變態，恐怕今天他們這些人都得交代了。

    心裡想著唐斬，下一秒一道黑影已閃進了夜視鏡里。

    唐斬將目光落在了阿寧的身上。

    「居然被打的這麼慘？她很厲害？」

    「小心她那柄刀，刀身似乎被精神力量包裹住了，快的看不清。還有，她雙眼雖瞎，但我懷疑她能提前預知危機，避開兇險，從頭到尾我一招都沒打中。」

    阿寧語速極快的把收集到的信息說了一遍，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目光偏轉，唐斬扭頭望向盲女，「我知道了，你去支援賈三吧。」

    聽著身後遠去的腳步聲，唐斬隨手拋出了一顆死不瞑目的腦袋，骨碌碌滾到盲女的腳下。

    看見11號的頭顱，盲女卻沒什麼反應，不悲不喜，渾似沒有情緒。

    「我感受得到，你殺過很多人。」

    盲女柔弱的開口，好似一位弱不禁風的姑娘，但她手裡那柄長刀卻泛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冷芒。

    唐斬十指一展便要撲上，但他突然表情一僵，下意識後退半步，低頭一看，胸口已經多了一條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