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回到果園,呂冬坐在飯桌旁,使筷子很困難,乾脆拿勺子吃飯,錢包照例交給老娘。
胡春蘭數著厚厚的一疊疊錢,跟以前不同,如今氣定神閒。
習慣了,也就平靜了。
見老娘將錢碼好,呂冬問道:「有多少?」
胡春蘭說道:「8861塊錢。」
呂冬點頭,說道:「這是最多的一次,到極限了,多虧文越幫忙,不然忙不過來。」
李文越辦完手續後,承擔起運貨鋪貨的活,讓呂冬和喬衛國能全力去賣貨,不用管別的事情。
下午的時候,宋娜還從體育學院拉了些人過來。
體育學院那邊,也知道這邊有個地攤,賣的東西質量有保證,價格比學校裡面低。
不過,距離多少有點遠,這年頭已經有些人寧願多花點錢,也不喜歡多跑路。
收好錢,整理好明天的貨,胡春蘭對呂冬說道:「你李二叔今晚叫人,你不在家,去不了,這會酒喝得差不多,你過去走一趟。」
呂冬說道:「我這就去。」
進村,來到李家柱家,門口和大門上還貼著白紙。
院子裡的人剛散,陸陸續續告辭,呂冬等了一會,李家柱走了過來。
「李二叔。」呂冬主動打招呼。
李家柱站在他對面,說道:「冬子,以後有啥事,儘管跟你二叔說,水裡來火里去。」
前兩天,呂冬做了啥,他了解的很清楚。
沒有呂冬出的主意,對方也可能不會得手,但一動手,難免有意外,最後還是要落在他家頭上。
呂冬說道:「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應該的。」
李家柱卻又說道:「你二叔不是說笑。」
呂冬鄭重點頭:「我曉得。」待在這裡,心情太沉重,他提出告辭:「二叔,沒啥事我先回去。」
正好,李家柱他爹從堂屋裡送呂建武出來,呂建武看見呂冬,說道:「冬子,等我,一塊走。」
倆人出門,沿著集街往北走,呂建武說道:「才幾個月沒見,你小子行,都上報了。」
呂冬撓撓頭,說道:「正巧碰上一個記者,鎮上讓配合,我沒法拒絕。」
呂建武說道:「你那篇報道出來,市里著力打擊扒手,公交車和公共場合治安好多了。」
「剛吃飯,說起你,人人都翹大拇指。」他半開玩笑:「再過兩年,都能接你三爺爺班了。」
呂冬忙不迭搖頭:「我吃不了公家飯。」
呂建武又問道:「聽七哥說,你在大學城干買賣?」
呂冬實話實說:「擺了個地攤賣些小玩意。」
呂建武突然說道:「冬子,要不跟我去干?我跟前正好缺個機靈的。」
「八叔。」呂冬婉拒:「我對法律一竅不通,去了光給你惹事。」
呂建武沒法勉強,說道:「長大了,有自個主意了。」
呂冬笑了笑,問道:「八叔,能給我一個你的聯繫方式不?我要遇到啥情況,也好找你幫忙。」
呂建武去找名片,邊找邊說道:「找律師都不是好事。」
呂冬收好呂建武給的名片,如果未來把事業做起來,免不了跟律師打交道。
有個熟悉的律師,就算不對口,由他介紹的,也比胡亂找的靠譜。
況且,呂建武是從檢法部門跳出來的,自有其優勢。
「明蘭姑和保險公司那邊?」呂冬問道。
呂建武說道:「很麻煩,短期內解決不了,就算他們承認明蘭是員工,工傷認定也無法很快解決。」
他有點感慨,多說一句:「現實情況,有時候非人力能解決。」
呂冬明白這話的意思,只希望未來越來越好。
來到三爺爺家門口,呂振林在門口乘涼,看都不看呂建武,只是跟呂冬說了幾句話。
這碗公家飯,在老一輩眼裡,真的非常重要。
呂冬獨自一人走在村中,在他沒有變強之前,呂家村無疑是他最大的依仗。
他在大學城能夠立足,順順利利賺錢,說到底靠的就是呂家村。
這是他呂冬的根。
他也希望呂家村能越來越好。
不說別的,起碼能c縣裡的富裕村。
青磚老宅,屋頂雜草,老屋到了。
呂冬進門前,又看了眼門樑上紅底黃字的牌子,錢要賺,但絕不能作奸犯科。
不能給老爸臉上抹黑。
臨睡前,呂冬審視最近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包括因為自保在內採用的手段,都能證明他走在做好人的路上。
別人咋樣,他管不著,但能管好自個。
省大迎新第二天,呂冬生意仍然好到爆炸,這邊三個攤位,生意都好得不能再好。
老趙批發了三百個燒餅,很快銷售一空,中午之前他閨女又騎自行車過來送了一趟。
黃勇滿滿一冰櫃雪糕,仰仗天氣給力,十二點半就全都賣光了。
宋娜和李文越跟昨天一樣過來幫忙,中午四個人繼續在太陽傘下面聚餐。
呂冬打開布包,將油紙包好的仨火燒一一遞給另外三人,說道:「這是我媽做的滷肉燒餅,你們嘗嘗,給點意見。」
其實與肉夾饃類似,但肉的做法不同,使用的是呂家村這邊鹵下水的做法。
李文越咬了一口,味道似曾相識,仔細品嘗,說道:「與程立峰家滷的肉味道有點接近,但不像他家料子味那麼重。」
「好吃。」喬衛國的話簡單直接:「肉好吃。」
他追求的簡單,肉做熟了就好吃。
宋娜細嚼慢咽:「味道挺好,就是涼了,熱著味道會更好?」
呂冬點頭,大學城的學生,其實以太東人為主,呂家村的滷肉屬於典型的魯菜做法,在大學城應該有銷路。
出了太東周邊,尤其南方,這種口味估計就不會受歡迎了。
任何食物,都不可能受所有人歡迎,地域、族群和國家之間的口味差異非常明顯。
呂冬不會愚蠢到認為自家做的東西,能讓所有人接受。
估計讓大部分太東人接受都不容易。
很快就要做準備的小吃生意,主要受眾就是北方人,可能也會有其他地方的人喜歡,預計也是少數。
這不是什麼人間絕味,甚至稱不上美食,頂多就一符合太東周邊大眾口味的特色小吃。
大學城短期內不會有太多競爭對手,符合大眾需求的也是風險最小的。
喬衛國一口氣吃掉燒餅,像他這種人,不會拐彎抹角,直接說道:「呂冬,真的好吃。」
呂冬把他那個給了喬衛國,拿起個饅頭,吃大鍋菜。
喬衛國這些天了解了呂冬,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吃。
習武之人,吃得多很正常。
正吃著呢,一輛警用麵包車停在旁邊,呂春下了副駕駛,走過來。
呂冬咽下嘴裡饅頭:「大哥,吃了?」
「在所里吃過了。」呂春顯然有事。
其他人也認識呂春,跟呂冬一樣,都叫大哥。
呂春一一打過招呼,對呂冬說道:「你先吃,吃完再說。」
呂冬狼吞虎咽,吃完饅頭,又喝了口水,問道:「要緊事?」
「沒啥,就你跟我說的傳銷那事。」呂春簡單說道:「我寫了個報告,準備投到內部刊物上……」
呂冬奇怪:「寫東西,我不行,你得去找方姐。」
呂春又說道:「不找你寫東西,你其他同學有沒有人過去?」
呂冬搖頭,認真說道:「同學這邊,文越能聯繫上的,基本都通知了,聯繫不上的,我也沒辦法。」
他在同學中人緣本來就不算好:「不過他家那邊,我不知道啥情況,他爹對我意見挺大,我怕他再見我動手。」
呂春有不好的聯想:「做過啥?」
「養兔子……」呂冬放低聲音,簡單說了一下。
李文越和宋娜三人都豎著耳朵,基本上全聽到了。
「怪不得田大榜要死要活的回家養兔子。」李文越算是明白了:「原來這麼回事。」
宋娜卻別有看法:「文越,呂冬改變真大。」
高考結束才多久?社會這麼鍛煉人?她想到自個在碎石場的摸爬滾打,心中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社會的毒打真鍛煉人。
呂春又對呂冬說道:「你同學家那邊我去過,錢已經打過去了,他父母保證暫時不會再打錢,但不同意把人叫回來。」
呂冬大致能猜到:「錢投進去了,總要把錢掙回來?」
「嗯。」呂春嘆了口氣:「目前沒有好辦法,除非他自個想明白。」
警察也不是萬能的,有時候也很無力。
呂春還有事:「行了,我不和你多說,我下午休息,還要去電大上課。」
呂冬鼓勵:「爭取早點拿個大專文憑。」
像電大、旅遊學院、青干院等眾多搬遷到大學城的中小學校,這段時間也在陸續開學。
呂春卻說道:「冬子,以後有空,你也要去充電。」
呂冬不可能一輩子都擺地攤,說道:「我曉得,等過段時間再說。」
怎麼也要等完成原始積累之後。
呂春很快走了。
「田大榜……」李文越說道:「就沒好辦法?」
宋娜也聽說了:「沒別的招?」
呂冬搖頭:「我是沒辦法了,總不能咱仨殺到南方,去土匪窩裡救人?咱仨也得陷進去。」
喬衛國嘟囔道:「這世道咋了,不講規矩的人變多了。」
呂冬沒法接話,只能正兒八經對三個朋友說:「我們也得注意,社會上騙子越來越多,騙人的手段越來越高明。文越,衛國,黑蛋,以後在社會上遇到要交錢的事,一定要多想想多看看。」
他假呂春之名:「大哥跟我說過,不管對方許諾多少好處,但凡讓先交錢,九成九是騙子!」
宋娜緩緩點頭:「天上不會掉餡餅。」
喬衛國突然摸了下光頭,說句大實話:「會掉鳥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