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你一定是喝醉了。」葉湑一臉誠懇地看著在此大放厥詞的安岑。
安岑詫異,她指著桌上的幾瓶易拉罐,「啤的。怎麼會醉?」
以安岑的酒量,啤的喝一點實在不是個事。
不過葉湑卻覺得她說話實在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把自己的額頭揉了揉,「算了,不吃了,我們走吧。」
安岑眼底划過一抹精光,「唉,要不我們去購物吧。」
在葉湑錯愕地揚眸看來之時,她已經率先將葉湑的手拉住了,「去給你男人買件衣服!」
葉湑無語,「他不需要。」
這話要是讓言子墨聽見了,不定怎麼傷心呢,安岑抿了抿嘴,她頓了一下,然後問:「言子墨對你好不好?」
葉湑沒料到她會問這種奇怪的問題,但認真思量過後,突然察覺到他其實一直都對她百依百順的,要說不好,是自欺欺人,也是欺騙別人。
「挺好的。」葉湑覺得自己回答得很實誠。
「葉子啊,我覺得這就是你不對了。夫妻之間禮尚往來,也是很重要的嘛。你應該想想,要是你家男人看到你給他精心準備的禮物,那表情,那神態,還有他會不會直接撲倒你?」
安岑簡直越想越興奮,越說越過分。
葉湑白了她一眼。
本來不想搭理她。不過,在安岑這麼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通之後,她突然想到言子墨,如果她對他好一點,他會怎麼樣?真的會如安安所說的那樣欣喜若狂嗎?
內心之中,不知道怎麼,竟多了一分小小的期待。
與此同時,尹煥軒和阮茉已經對坐很久了。
圓木桌上擺著兩杯咖啡,尹煥軒疊著長腿一絲不苟地看著書,一點要理會阮茉的意思都沒有。
阮茉跟他坐了這麼久,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了解尹煥軒,卻發現這人原來是個悶葫蘆。她氣哼哼地說:「我想,尹先生總該說些什麼吧。」
安靜溫潤的男子淡淡一笑,「阮小姐約的我,為什麼要我先開口?」
「ok,我先說。」阮茉給他做一個投降的姿勢,「尹先生,這個點兒,也該吃飯了,我們長話短說吧,ink和葉湑結婚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尹煥軒答得有點無所謂,他手裡的一本黑色硬質封皮的《百年孤獨》在明黃的燈下亮的發白。他把書合上,自己喝了口咖啡,神色認真地看著阮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阮小姐本來應該是言子墨的正牌未婚妻,怎麼,你想與我結盟拆散他們?」
「如果是呢?」阮茉仿佛是認真的語氣里聽不出真假。
尹煥軒挑眉一笑,「噢?尹小姐,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你?」
「就憑你喜歡葉湑。」阮茉眸色漸冷,她揚長起身,「你一直誤導ink葉湑在a市,故意讓他找不到葉湑,尹先生,你其心可誅。」
「原來不是要結盟,是要替青梅竹馬討公道來的。」尹煥軒仍舊雲淡風輕。
「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阮茉寒沉的視線壓下來,尹煥軒稍稍仰目而視,竟覺得有種泰山壓頂的錯覺,她冷笑,「我能知道這些,ink他自然也知道,他是感激你照顧了葉湑三年,尹先生,可你應該知道,你很自私。」
「自私這一點,我承認。」尹煥軒毫不避諱她怨責的眼神,平靜如水地反問:「感情面前誰不是自私的?何況當年,是誰將傷害葉湑的?他有什麼理由再回來接近她?」
終於扯到正題了,阮茉長舒了一口氣,她安然地坐回去,又恢復了大家千金的雍容姿態,「ink是身不由己的。」在尹煥軒詫異探來的目光里,她一一開始解釋。
語調清幽平緩,宛如月光下銀光斑駁的小溪水。阮茉整個人給尹煥軒的感覺是完全不同於他交涉的那些名媛們的,他很認真地在傾聽她說的話。
不難聽出來,雖然她是兩家家長選中了的言子墨的媳婦,但她卻十分支持言子墨的戀愛和婚姻自由。
但是越聽,他仿佛真的越能理解他的情敵了。好像真是這樣。
阮茉是個不錯的縱橫家,是個出色的說客,是個天賦異稟的辯才。
直到她的最後一個字落地,尹煥軒才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嘆息了一聲,他反問:「阮小姐,你是在勸我放棄?」
「是的。」
「好。」
阮茉挑了挑眉,她愕然不解地瞟了眼這個依舊風度翩翩的男人,十分驚訝他竟然這麼容易就答應了?還以為他會鍥而不捨呢。
看出了她的想法,尹煥軒正色地說:「我在乎的不是言子墨的付出,而是葉湑她本人的選擇,既然我用了三年時間都沒有感動她,既然她已經決定和言子墨在一起,我不會打擾。」
尚在驚訝之中沒有回神的阮茉,嘴唇動了動:「尹先生真是個君子。」
尹煥軒失落卻無奈地一笑,「阮小姐也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女中豪傑。」瞬間過後,他又不死心地問了一句,「如果真如你所說,言子墨為什麼不直接跟葉湑解釋?」
「ink在有些方面有點執拗,我想問尹先生的是,如果是你的話,你會說嗎?」
被將了一軍的尹煥軒噎了噎,最後嘆息了回了聲「不會」。
阮茉看著尹煥軒的眉眼突然柔軟下來,化作了一層黛色的波浪。
其實,言子墨市中心的小房子不像那棟豪華別墅,這裡沒有僕人,葉湑一直奇怪她和言子墨是不是要每天叫外賣?
而直到她第二天上午和安岑逛完街後回到家,看到桌上豐盛的三菜一湯和繫著藍色居家圍裙的言子墨,她突然錯愕地瞭然了。言子墨竟然會下廚?
估計……都不能吃吧。
一桌食物一定是有毒的。
但是,玉米和番茄看著都挺鮮亮多汁,爆豬肝炒的也很是那麼回事,葉湑突然咽了咽自己的口水,在這麼簡單的簡直就是雕蟲小技的小炒麵前,她竟然投降了?一定是因為逛街逛得太久,她累了。
言子墨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最後解下圍裙走過來,「阿湑,吃飯了!來,嘗嘗我的手藝!」
在攀著她的肩膀推了一下之後,他有點驚訝地看到了她拎在手裡的黑白色的袋子,看著像是買了什麼衣服,「這是什麼?」他順手就要接過。
葉湑不自然地把手往回一縮,臉色卻不由自主紅了幾分,言子墨有點失落,他悶不吭聲,有點手足無措起來,葉湑尷尬地咳嗽了聲,隨手把袋子扔給他,「給你的。」
在言子墨近乎手忙腳亂地接過以後,她顧左右而言他,「我餓了,先吃飯了。」
言子墨才吊起一抹微笑來,小心翼翼地往裡面看了一眼,黑色的,應該是給他買的長衣?
其實葉湑滿心的期待在將袋子扔給言子墨之後陡然面紅過耳,不敢再看他的反應,只是她走進廚房拿了兩個碗,洗乾淨了返回來的時候,還是無意識間看到了,某個男人正捧著袋子一臉要哭的樣子。
是感動到了?言子墨不會這麼感性。那麼,是嫌棄她買的太醜?唔,極有可能。
果不其然,某人哭喪著臉掏出衣服展開來,一臉撒嬌的不滿,「阿湑,太醜了!」
葉湑大不自在了起來,把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擱,「要不要隨你。」
她想了想,加上了安岑最後一句勸他收下的神句:「反正,學長和你的身材也差不多。」
言子墨登即臉色一黑。
這是要鬧哪樣?她的意思是他如果不要,她就送給尹煥軒?
可是,發不出火、頗沒有骨氣的言大少最後硬著頭皮違心地說:「我要。我開玩笑的,阿湑的眼光最好了。」好到,她每次送他日用品,也都會讓他跟菩薩似的供在儲藏室里……
葉湑臉色酡紅,她淡定用手扇了扇,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我嘗嘗你的手藝。」
她夾起一片豬肝,皺著眉在吃下去之前最後問了一句:「現學現做的?」
言子墨點頭,「嗯。」
那還能吃嗎?
可是,他一直認真地盯著她,半是小心半是期待的樣子……好吧,死就死,吃就吃。
這麼閉著眼睛決定快刀斬亂麻的時刻,一筷子已經入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