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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多的壯丁倒在了護城河前,覺羅巴哈納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觸動。
這些抓來的壯丁最大的用處便是填壕。只要把護城河填平了,他們的任務便完成了。
此刻已經有部分河段被沙袋填平,覺羅巴哈納卻並不著急。
他要等石廷柱的漢軍鑲紅旗先發動進攻。
覺羅巴哈納這麼想,石廷柱又如何沒有自己的小算盤?
不論是滿八旗還是漢八旗,旗兵數量的多寡都直接決定了固山額真的地位。
若是這次石廷柱帶來的兩千多名漢軍鑲紅旗士兵折損嚴重,那麼他在八旗中的地位也會隨之下降。
強者為尊,這是所有旗人都必須遵循的原則,就連攝政王也不能例外。
說句大不敬的話,攝政王之所以可以代皇帝坐在紫禁城中發號施令,不就是因為他和多鐸、阿濟格三兄弟手中的旗兵最多、最強嗎?
石廷柱是有心保存實力的,可惜他統率的是漢軍旗,重要性與根正苗紅的滿軍旗無法相比。
既然填壕的壯丁死的差不多了,自然該漢軍旗先發動衝鋒,這樣滿洲旗人的損失便可以降到最低。
當然,覺羅巴哈納也不會等到石廷柱部完全攻到城頭才派兵攻城,只要漢軍鑲紅旗的士兵牽制了城西守軍的注意力,他便會命滿洲正藍旗的勇士們對北門發起猛攻。
低沉的海螺號聲響起,漢軍鑲紅旗的旗兵扛著簡易排梯踩著沙袋衝過護城河,向城牆下靠去。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遭到城頭明軍的猛烈射擊。
如蝗的羽箭一輪輪的射下,漢軍鑲紅旗的旗兵紛紛舉盾去擋。
大部分的箭矢經過格擋泄了力道滑落至地面,但仍有一些流矢射中旗兵的臂膀、大腿。
漢軍旗的甲冑配備不如滿軍旗,但比無甲的壯丁肯定是要好太多了。
這些流矢並沒有對清軍士兵造成致命傷,一些悍勇的旗兵甚至直接將箭矢拔出。
西城城頭上的副將何榮見此景象大吼道:「還愣著幹什麼,快準備好滾木、礌石。金汁燒的如何了?把鐵鍋都挪到垛口,韃子一爬上來便給老子澆下去!」
作為原淮安巡撫標營的統帥,何榮還是有一定統兵能力的。但他此前從未組織過一次城池守衛戰,哪怕只負責一側城牆,是以此刻他稍顯慌亂。
在巡撫標營士兵的敦促下,鄉兵們紛紛將滾木、礌石挪到垛口邊上,只待主將一聲令下,就砸將下去。
德州城中的武備庫還是很充盈的,故而每一名鄉兵都分到了一套棉甲,一柄腰刀,一桿長槍,一副雙插。
這些兵器裝備或許在邊軍中並不顯眼,但對於使用木矛的淮安鄉兵來說,絕對算是尖貨了。
他們此刻心情既興奮又緊張,不時從垛口探出腦袋,想要親眼看看在秦將軍口中凶神惡煞的韃子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城頭下漢軍鑲紅旗的旗兵們已經在西城城牆上搭好了十幾面簡易的排梯開始蟻附攻城。與此同時十幾名身強體壯的清兵抱著一根剛剛砍伐下來的撞木快速朝西城城門衝去。
「還愣著幹什麼,快扔滾木礌石!」
見這些鄉兵還在發呆,何榮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要是讓清兵攻上了城頭,可是極為棘手的。鄉兵雖然人多,但都是新兵蛋子。清兵只要在城頭殺掉幾十人,便可以引起極大的恐慌。到了那時便是他率領巡撫標營老兵彈壓恐怕也控制不了局勢。
是以何榮要做的就是不讓一個韃子登上城頭!
鄉兵們雖然缺乏戰鬥經驗,但勝在服從指揮。
他們兩兩一組將堆積在垛口旁的滾木、礌石抬起,狠狠朝沿著排梯攀爬上來的清軍士兵砸去。
噗!
一名漢軍鑲紅旗旗兵正在悶頭攀爬,一塊磨盤大小的礌石從天而降,生生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那名旗兵可以清晰聽到自己肋骨斷裂的聲音,一口鮮血噴出老高,隨即身子一軟從排梯上跌了下去。
相較於礌石,滾木顯然更為好用。
一根滾木從城頭砸下,將三處排梯上的清兵一齊掃中,這些清兵就像散落的綠豆一樣哀嚎著跌落下去。
「哈哈,砸他娘的,砸死這幫韃子。」
滾木礌石的作用是顯而易見的,漢軍鑲紅旗第一輪兇猛的攻勢被壓了下去。但何榮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他知道清軍絕不會如此脆弱,還會有更猛烈的攻勢等著他們。
果然,在稍作休整後,清軍又發起了一輪攻勢。
而此時城頭預備的滾木礌石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何榮一方面命鄉兵火速去城下搬運,另一方面令麾下將士把燒好金汁連鍋澆下。
所謂金汁並不是指的融化狀態的金子,而是糞汁。
把糞汁燒沸之後從城頭澆下,凡是被澆到的人一定會皮開肉綻渾身起泡。
由於糞汁中有許多細菌,即便被澆到的敵軍士兵沒有立即斃命,也一定會感染而死。這就是金汁比沸油厲害的地方。
此刻明軍把一鍋鍋燒的滾沸的金汁澆灌而下,無疑給了蟻附攻城的清兵極大打擊。
不少清兵被燙的哇哇大叫,黃白之物糊了一臉,直是十分狼狽。
但金汁數量有限,澆完之後明軍只得改為澆沸油。
一鍋鍋滾燙的沸油澆了下去,頃刻間便聽到刺啦啦的聲響,接著便傳來燒焦人肉的味道。
一大片本已快攀到城頭的清兵被澆中徑直跌了下去摔成肉泥。
在不遠處小土丘上督戰的石廷柱見狀面色鐵青。
大清從來都不擅長攻城戰,在遼東時也多以圍城為主。
相較於武力攻城,用間是個更好的選擇。
只要提前在城中安插內應,讓他們在清軍攻城時散播謠言製造恐慌,就可以極大的動搖守城軍隊的軍心,若是能夠趁亂打開一扇城門,那城池也就不攻自破了。
這招屢試不爽,石廷柱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但此次他們出征山東太過倉促,來不及安插內應進德州城。而且看德州城城門緊閉的樣子,城中守軍似乎很早就做好了準備。
這仗有些難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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