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古稱雒陽、豫州,位於河南西部、黃河中游,因地處洛河之陽而得名。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河之北,山之南為陽,洛河之陽就是指城市建在洛河的北岸。
東周王城、漢魏故都、隋唐的東都,都是洛陽城的舊稱。歷朝都如此重視洛陽城的原因,因為洛陽是號稱天下之中、十省通衢的交通要點。
然而讓洛陽名動天下的,卻是名花牡丹。《大明一統志》裡評述道:「牡丹,出洛陽者為天下第一,有姚黃、魏紫,名園二十四,花品特著者二十五種。」
徐渭的《牡丹賦》載:「何名花之盛美,稱洛陽為無雙……爾其月陂堤上,長壽街東,張家園裡,汾陽宅中,當春光之既和,藹亭榭之載營。天宇曠霽兮絲遊,景物招人而事起。」
洛陽最美的園林,和最出色的牡丹,自然是在福王府內。4月正是牡丹的盛花期,王府後花園內各種牡丹百蕊千芽,照耀朱霞,顯得格外妖嬈。
在在這個春光明媚的下午,幾叢牡丹之間,數隻白色的蝴蝶正互相追逐中,看起來後花園內一片靜謐祥和的氣氛。
然而被這些名種牡丹包圍著的,一個爬滿了青藤的小軒內,氣氛卻略顯沉重。
陽光斜斜的透過窗欞照射在花廳的水磨石地面上,形成了斑斕古怪的圖案。而投射進來的陽光里,飛舞著永不停息的微粒,一個身材魁梧的胖子呆呆的看著陽光里的微粒,似乎已經入了迷了。
這個看起來兩百餘斤的胖子,正是當代福王朱常洵。往日應當在這花廳內歌舞的美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位太監和他的長子朱由崧在一邊伺候著。而他面前永不間斷的美酒佳肴,現在也換成了清水饅頭。
「福八啊,你再說一遍,李朝欽是怎麼跟你說的。」瞅了瞅面前的食物,收回了目光的朱常洵,對著站在邊上的兒子問道。
現年21歲的朱由崧並不像其父這麼肥胖,但也許是缺乏鍛煉的緣故,他比常人還是稍稍肥胖了一些的。不過這種程度的肥胖,卻讓他看起來比較憨厚老實。
聽到父王的詢問,朱由崧趕緊行禮後說道:「李公公說,堂弟在京城費勁周折,方才讓那些文官同意父王入京,憑藉的就是一個孝字。
父王入京乃是為了盡孝,因此最好還是不要大張旗鼓的搬家。一來,父王可以藉此表明心跡,入京只是為了伺疾,家當留在洛陽,代表父王終究還是會回到洛陽來的。
二來,如今天下各地災荒不斷,流民遍野。而父王帶著數百車財物上京,恐怕會被御史彈劾,說父王在洛陽盤剝民財。
最後,堂弟雖然說服了內閣,但是朝廷官員一向不乏譁眾取寵之輩。如果有一二名想要從父王身上博取聲望的文官,直接到路上堵住父王的車架,到時可是進退兩難了。」
朱常洵再次轉頭看向了母親派來太監田英,他有點遲疑不定的對田英問道:「田公公,你怎麼看?」
田英趕緊對著福王跪下說道:「鄭老貴妃在宮內日日思念殿下,若是殿下能早一天入京,這母子團聚比什麼都好。
而且李公公說的不錯,當初神廟皇帝馭天,鄭老貴妃就想讓殿下入京祭祀,不就是被那些文官給攔住了嗎?
今日之事,小臣以為當學學漢高祖奪關中的故智,只要殿下進入了京城,除了陛下之外,誰還能再把殿下你趕出京城嗎?」
「先入關者王之。」朱常洵默默在嘴裡復誦了幾句。14年在洛陽的富貴閒人生活,實際上已經磨滅了,他當日被趕出帝京時的憤恨。如果有的選擇,他寧可把母親接到洛陽來安度晚年。
朱常洵同泰昌帝、天啟帝還有現在的崇禎不同,他一出生就被鄭貴妃和萬曆皇帝當做皇位繼承人來培養的,他接受過完整的皇室教育。
也正因此,朱常洵進了洛陽城之後,就很明白自己的處境,沒有再多做不切實際的幻想,在洛陽城豪華的福王府邸內,安穩的渡過了14個春秋。
但是,他的母親卻還沒放棄讓他成為皇帝的理想,這也是頗為讓他頭疼的一個難題。
接受過皇室教育的朱常洵明白,一旦走上了爭奪皇位這條道路,他就無法再回到洛陽做一個安穩的藩王了。
雖然從接到可以回京的消息後,他便一直是一副猶豫再猶豫的神情。但是之後他暫停了府內的舞樂,並開始食用清水麵包,想要借點肥肉下去。他的這種表現,讓身邊的近侍明白,福王終究還是動心了。
沉默了許久之後,朱常洵突然伸出右手,狠狠拍擊了下左手,然後說道:「給李公公再備上5千兩禮金,告訴他,本王和鄒王妃想要同他一起返京。
至於福八,你慢慢收拾府內的東西,隨後跟上來就是了。其他東西可以不帶,但是黃金和白銀一定要運到京城來。」
朱常洵的命令頓時讓朱由崧有些頭疼,萬曆皇帝對這個兒子寵愛備至,福王大婚30萬兩是國庫所出,美倫美央的福王府在伊王府的基礎上進行擴建,花費26萬兩,還是國庫所出。
基本上就藩洛陽的福王就沒什麼花錢的地方,該花的錢都讓國庫給支付了。
而2萬傾上好的良田,地方收稅權,加上鹽引,在14年裡,為福王積攢了300多萬兩白銀,40餘萬兩黃金,數十萬石的米糧。
不過這對父子一定不會想到,14年後他們攢下來的這些財富,都成了起義軍的軍餉,足夠李自成用上好幾年,最終徹底摧毀了大明朝。
田英同朱由崧退出小軒後,他看著有些愁眉苦臉的朱由崧,不由小心問道:「世子殿下可是有什麼為難之事,可否說於雜家聽聽?」
朱由崧頓時抓住了田英的手訴苦道:「…王府內有這麼多珍寶和金銀,父王又要我運送到京城去,又不許我大張旗鼓,這讓我怎麼做啊。田公公你見多識廣,可有什麼妙策,指點一二?」
田英頓時笑了笑說道:「若是其他事情,雜家還未必能幫上忙,這運送金銀一事嗎?雜家倒是有個主意,不知殿下可聽說過四海商行…」
洛陽城內有河南衛,因此這座城市還具有軍事要塞的性質。洛陽城牆高四丈,是磚石結構,城牆外有護城壕環繞。
南有正華門、西有西華門、東有東華門,北望京門,上建重樓,外築月城,城池四角構築角樓四座。
福王同兒子等人商議上京事務時,一隊四人騎士正風塵僕僕的從西華門進入了洛陽城。
此時的洛陽城正是看花時節,幾乎比平時多了一倍人。城內街道上的人流摩肩擦踵,仕女同小販相挨,書生同花農為伍,看起來好似一個繁華著錦的盛世。
這隊騎士剛剛從山西趕來,路上見到的情形絕不能說好,然而走進這座洛陽城之後,卻發覺自己似乎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隊騎士的領頭者,是一個穿著青布道袍的青年人,約莫30出頭,臉上留著短短的鬍鬚。
跟在他身後的一位18、9歲的年輕人,大約是初次見到這等繁華景象,不由有些發怯,一手拉著坐騎的韁繩,一手輕輕拽著青年人的外袍,就像是剛出蛋殼的小鴨子一樣。
從他們身邊經過的行人,看到這個場面都不由掩嘴偷笑著離開了。
青年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轉回頭來看到這個場面,原本皺起的眉頭,也不由自主的散開了。
「三兒,你這是幹什麼?你這麼大個人了,難道還怕在這裡走失嗎?」
年輕人雖然臉色通紅,但是嘴上卻不甘示弱的說道:「我是怕把二叔你給丟了,咱們出門的盤纏可都在我身上,要是把二叔你給弄丟了,你晚上上那打尖吃飯去?」
青年人對著這個堂侄毫無辦法,他搖了搖頭,然後對著年輕人身後的家丁吩咐道:「阿全,你去找人問問,這河南府治在什麼地方?」
叫做阿全的家丁,詢問了街上的一位行人後,四人便向下方的街道走去了。
離開了繁華的主街道,穿過了幾條橫巷後,就拐進了一條豎著牌樓,被兵丁守衛的小街。
青年人從懷中拿出了一封官帖交給了阿全,讓他給守著牌樓的兩位兵丁驗看。
一名兵丁接過官帖看了一眼,就恭敬的用雙手奉還給了阿全,然後讓四人進入了小街內。
走進小街大約30步。河南府治的大門就豁然出現在了四人眼前。阿全再次上前把手上的官帖交給了守在門口的一位衙役,這名衙役對著他點了點頭,就拿著官帖匆匆進門去了。
很快一位穿著青色官服的五品官員,帶著一群服青著綠的官吏從門口迎了出來。
「可是孫白谷孫大人?下官是河南府同知馮傑,我等盼望大人到來,可是如大旱之望雲霓啊…」喚作馮傑的官員,滿面堆笑的向著孫傳庭親熱的打著招呼。
在這群官吏的簇擁下,孫傳庭等四人就被迎進了河南府衙,而他們手中的馬匹也被幾位衙役牽去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