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聽完了這位名叫劉相的化學系學生的發言後,一邊鼓著掌,一邊側著身子對著身邊的王承恩說道:「讓文思院聯絡下這位學生,支持他繼續研究下去,這個置換反應對開採礦產的技術有很好的促進作用,也許能給我們帶來不錯的受益。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是的,陛下。」王承恩趕緊點頭答應著。朱由檢再次把目光移向了台上,這位叫做劉相的學生所提出的猜測,如果能夠繼續深入下去,那麼就是門捷列夫所提出的元素周期表。
元素周期表最大的作用就是證實了元素周期律的存在,只有當元素周期表出現之後,化學才成為了一門可以預測結果的科學,而不再是閉著眼睛在茫茫大海中撈取珍珠的魔法。
但是崇禎雖然很期待劉相可以發現元素周期表,奪取門捷列夫所獲取的榮譽,但是他自己心裡也很明白,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元素周期表內有100餘種元素,在門捷列夫的時代,也不過只發現了63種。但是數百年來,人類化學實驗的記錄,再加上門捷列夫本人的天才構思,才造就了元素周期表這種超越時代的科學猜測。
即便是如此,元素周期表出現的數十年裡,依然沒有得到科學界的認可。
而在17世紀初,不管是東西方,對於化學元素的了解,大約還不到20多種,還不及門捷列夫時代的三分之一。想要在這樣的物質基礎上提出元素周期表,同上帝創造世界的難度幾乎沒什麼區別。
劉相的發現,也許會讓元素周期表提前那麼幾天出現,但絕不會是今天。而他也不是朱由檢今天親自前來燕京大學,聽取學術研討會的原因。
接下來發表研究論文的幾人,顯然就沒有劉相那樣引起崇禎的震動了。
這些關於物理、化學、機械傳動方面的發現,並沒有脫離已知世界的知識體系。
唯一稍稍有些令人驚訝的,是兩位學生和一名老師聯合發表的,關於液體傳動裝置的發現。這種不同於時下流行的齒輪傳動方式,差不多已經站在了水壓機原理的門外了。
顯然他們只要把手上的實驗數據歸納整理一番,就能總結出一條定律來了。如此一來,帕斯卡定律也將不會同帕斯卡有任何了。
當然這些學術研究中最為實用,且已經出實物的,某過於利用汞柱真空實驗原理,的測定大氣壓的一種裝置。
把玻璃管底部的水銀槽是用一個皮囊所代替,並附有可以調準的象牙針使其指示水銀面,這樣便可以輕易的在野外測出當地的大氣壓強了。
出這個氣壓計的,是十多位愛好物理學的學生,他們研製這一器具的出發點,就是為了省卻測量野外不同高度氣壓時,搬運實驗器材的麻煩。
在這些學生們看來,這不過是一個減少熱愛物理學實驗的簡便工具。不過當崇禎看到時,心頭卻不由一動,氣壓計實際上還有另外一個用途,用來預測天氣的變化,氣壓高時天氣晴朗;氣壓降低時,將有風雨天氣出現。
當他看到這具氣壓計時,心裡馬上想到,也許是時候在各地建立氣象台了。對於農業來說,能夠對天氣進行一定程度的預測,就可以避免驚人的經濟損失。
而且氣象台記錄的數據越是詳細充分,預測的準確度就會越高。在這個氣候災害頻頻出現的小冰河時期,倒無疑是存在了極大的幫助。
朱由檢低頭同王承恩打了一聲招呼,讓他事後同這些學生們,100支氣壓計,或是乾脆下專利,然後邀請他們繼續研究,氣壓變化同天氣變化之間的。
在他同王承恩說話的時候,臉色有些發青的萬鴻生穿著一襲成新的藍袍,腳步有些輕浮的走上了中間的圓台。
台下就座的不少人看到他不由皺起了眉頭,如果是在大學以外看到這副模樣的儒生,說不定就把他當成那家的輕薄無行子弟了。
萬鴻生對於下面竊竊私語的人群並不放在心上,他按捺住如擂鼓般的激動心情,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好好的發表自己提出的數學論點。
萬鴻生這幾個月的經歷也頗為出奇,他原本不過是想要拿只燈籠去科學院換上幾兩銀子,好挨到會試。
卻不料會在科學院門口遇到了崇禎本人,皇帝聽了他的設想之後,不僅沒有讓人趕走他,還資助了一筆銀子讓他研究那個脫胎於滾地龍的陀螺儀。
萬鴻生不得不承認,崇禎起的這個名字非常貼切,但是他想要的只是混一筆銀子通過考試,可沒想過真要研究什麼陀螺儀。
從皇帝派出的內臣那裡拿到了銀子之後,萬鴻生便想著胡亂應付一下,然後讀自己的四書五經備考去。考完之後,再琢磨這個陀螺儀也不遲。
在萬鴻生看來,崇禎日理萬機,豈會把這區區300兩銀子放在心裡,說不定過幾天就忘記這事了。
不過他顯然沒有預料到,崇禎的確沒有再關注過他,但是那位被派來監督陀螺儀研究進程的內臣,卻盯上了他。
雖然作為一名參加會試的舉人,他原本不必害怕這些內臣。在會試期間,就算是六部重臣也沒有誰會吃飽了沒事幹,去招惹一名考試的舉子。
畢竟大家都害怕,會試中落榜的考生,找到由頭在京城鬧事。當年南北榜案,不就是考官同幾名考生關係過於密切,結果掀起了一場大案,剁下了數十顆腦袋嗎。
真要對某人有所不滿,會考之後還怕找不到機會下手麼。但是萬鴻生這事就說不得了,這可是他自己找上門去攬過來的差事,別人不過是要求他拿錢做事而已。
萬鴻生顯然也不能直言不諱的說,他不過是想要坑一筆錢,好準備會考。這讀書人要是坑宮內太監、豪商縉紳的錢,暴露出來也不過是付之一笑。
大家只會評論被騙的人太蠢,說萬鴻生做事不拘小節,把這事當做茶餘飯後的一個談資罷了。
那些被騙的太監、豪商縉紳,就算事後得知,心胸開闊一點的,只能摸摸鼻子自嘲一聲,心胸狹窄一點的,也不過是暗地裡下手找機會報復。絕不會不依不饒,光天化日的找上門去,壞了自己的名聲。
但是這300兩銀子是皇帝出的錢,這性質就大不相同了。當面欺騙皇帝,這不是欺君嗎。雖說大明並不缺少貪污皇帝錢財的官員,但是這麼明目張胆的人還是絕不會有的。
一個當面欺君的讀書人,就算中了會試,也沒有什麼前途可言了。這位監督萬鴻生的內臣,又是一個憨貨。估計這位也是難得被分配了一個差事,整天圍繞在他身邊,就差沒要求和他同共枕了。
整天有這麼一個想要出政績的內臣在身邊催促,萬鴻生也不得不裝模裝樣的開始研究起這個陀螺儀的定位原理起來了。
萬鴻生原本以為,這不過是一個工匠的手藝問題,但是他一旦開始投入研究後便發現,這同他所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投入的精力越多,失敗的次數也越多,但是他對於陀螺儀定位原理的興趣也就越大。
在這種狀況之下,會試自然是毫無意外的再次失敗了。雖然萬鴻生有些傷心,但是很快就把精力全部放在了陀螺儀的研究上。
為了能夠獲得更多的想法和基礎知識,他在科學院幾位院士的下,成為了燕京大學的一名旁聽生。
在四書五經上沒有什麼天分的萬鴻生,卻在數學和物理學上發現了自己的天賦。
他迅速掌握了皇帝提出的三大力學定律,並以此推導出出陀螺儀的關鍵是,一個不停運動的轉子。
在現有的條件下,他發覺自己無法找到,一個體積不大,又能持續動力,讓陀螺儀保持勻速轉動的動力裝置。
也就是說陀螺儀現在是無法出來的,當他把這個結論告訴了那位整天跟在他身後的內臣後,那位內臣抱著僥倖的心態向他問道:「你研究了幾個月,花費了快一千兩銀子,難道就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就沒有一點其他的好處嗎?」
萬鴻生想了許久之後,才一臉謹慎的說道:「其實也不能說什麼好處也沒有,根據我的研究。
地球就是一個大陀螺儀,它始終圍繞著一個軸線在自轉,所以我們幾乎可以認為,這個軸線方向基本是固定不動的。」
內臣一臉迷糊的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萬鴻生糾結了下,便下了個決斷道:「說明地球有可能不是球體,而是一個近乎於球體的橢圓體。」
那位內臣終於甩著袖子離去了,從此再也沒來煩過他,萬鴻生慶幸自己終於獲得了自由。
但是他很快便發覺,和微不足道的自由相比,隨著那位內臣一起離去的,還有舒適的住所和不必擔心的生活用度。
萬鴻生進出科學院的腰牌被收回了,而他現在這個旁聽生的身份,也同樣只保留到這個學期的結束。
雖然他現在身為分文,但是只要去京中的同鄉會館去打個秋風,想要回到老家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是幾個月來在燕京大學的研究學習生活,讓他完全愛上了這所跟大明書院風氣完全不同的學校生活。而對於物理學和數學的學習,也使得他再也難以忍受把自己關在書齋中,埋頭於故紙堆里。
就在他躊躇之間,數學系的新晉教授王德進向他伸出了援手,希望這位在物理和數學上表現出色的旁聽生擔任自己的助手,完成崇禎交給他,推導出微積分學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