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孫元化回京匯報後的第三天,總參謀部迅速通過了一項決議,決定設立兩個連的新式炮兵部隊,用以檢驗火炮性能和火炮的行軍作戰方式。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每個炮兵連轄6門火炮,分為三個炮兵排。
之前配備在新軍中使用舊式火器的炮兵人員被抽調了出來,新成立的炮兵部隊人員暫時被分成了三個等級,輔助兵,炮手和炮長。每個炮手都將授予總旗的官職,炮長則是百戶銜。輔助兵領取同級步兵150的餉銀,而炮手、炮長則領取雙餉。
於此同時,隨著氣溫的上升,天津港也終於開港了。這個消息傳到京城之後,海商協會的會議終於告一段落,鄭芝龍等南方海商準備從海路返回台灣和閩廣,進行新一輪貿易季節的商業活動去了。
而這些海商首領在看過了崇禎特意為他們準備的火炮操演之後,確定了他們也能訂購這些火炮之後,便向軍器監訂購了足夠裝備10艘船隻的大炮。
鄭芝龍最為財大氣粗,一口氣訂購了4船,而其他人則只試探著訂購了1-2艘,畢竟這軍器監剛剛學會鑄炮不久,誰也不能保證他們訂購到的大炮都能像操演的那幾具火炮。
對於這些屬於大明管轄之下,但又有著獨立人事權和戰時指揮權的半獨立海商,崇禎給出的價格是提供給大明直轄軍隊的一倍。雖然這個價格在孫元化等人看來有些貴了,但是比起澳門炮廠和荷蘭東印度公司給出的價格,已經便宜了一半左右。
更何況,對於大口徑的18磅炮,這些歐洲人都是從來不會出售的。此前澳門人賣給大明的18磅紅夷大炮,並不是軍用品,而是一艘失事英國商船上的民用品。澳門人不過是本著既不想得罪向他們購買大炮的明國官員,又不想出售能夠危及到澳門炮台和船隻的軍用大炮,才指點著明人去打撈英國商船上的民用火炮。
雖然在大部分的海商心裡,海上作戰方式便是使用火攻小船或是跳幫肉搏戰。但是這種戰術的弊端就在於,要麼戰場靠近自己的根據地,要麼他們在船隻數量和人數上占據優勢。如果戰場處於外洋或是在別人盤踞的海域之內,他們就很難再使用以上的方式贏得勝利。
而此前這些海商或是業餘海盜,只是在大明近海活動,因此對於闖入大明海域的外洋船隻,他們依靠本土總是能獲得優勢,哪怕不能燒毀對方的船隻,也能把對方的船隻趕出自己的勢力範圍。
除了對上大明的水師,雙方都可算是擁有地利,因此只能看誰先撐不下去。鄭芝龍率領的十八芝海盜海商集團,雖然屢次大敗明軍水師,並數次上岸劫掠了福建沿海,但事實上他聲勢浩大的劫掠行動,不僅沒有動搖到大明的根本,甚至連福建的內陸都沒有影響到。
隨著福建水師官軍的不斷失敗,沿海地區的漁民和士紳便開始自發的組建團練民軍,其中同安知縣曹履泰、福建士紳董應舉組建的民團,就曾經挫敗過幾次海盜的入侵。
而這也是鄭芝龍為什麼會認定,只有接受朝廷招安才是十八芝最終出路的原因,因為如果繼續同朝廷敵對下去,光是福建士紳組織起來的力量就已經讓他們的船隻上不了岸了,想要以此動搖大明東南半壁江山,顯然是一種妄想。
如今被朝廷招安之後,崇禎並沒有逼迫他們上岸,反而允許他們前往外洋開拓貿易的新航路,這自然是正中這些海商們的下懷的。
但是,原本聚集在大明東南沿海一隅的海商們,才剛剛跨出家門口便尷尬的發現,他們看似龐大的力量,還沒有填滿東南亞四分之一的洋面,便已經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了。
原本在大明近海依靠數量取勝的大明海商,到了東南亞後便發覺,論船隻和人數他們比不過當地的土著海盜;論船隻的質量,他們又比不了那些歐洲人。
這樣一來,他們便處在了一個很是尷尬的局面。一旦在外洋遇敵,他們不是被土著海盜用數量淹沒,就是被歐洲人用高大的夾板船和火炮教育重新做人。
如果不是他們現在掛著大明官軍的招牌,不管是東南亞土人還是歐洲人搞不清他們的底細,因此暫時沒有同他們交惡,估計這些大明海商根本就無法在這些地區立足,只能同此前出海的中國商人一樣,依附於某個勢力才能落下腳來。
也正是因為被這種險惡的環境所逼迫,不管是鄭芝龍還是楊天生、鍾斌、李魁奇等人,不得不放下彼此之間的矛盾,在外洋進行合作,並開始尋找在外洋立足的方式。
和楊天生、鍾斌、李魁奇等人還在走一步看一步不同,曾經在荷蘭東印度公司待過幾天的鄭芝龍很快就認定了,只有學習荷蘭人的方式才能讓自己的船隊在海上獲得自由航行的權力。
雖然荷蘭人在歐洲的海上貿易,是以船隻武力薄弱但是運費廉價而迅速著稱。但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在東南亞的行事作風,卻完全是以武力作為後盾的炮口下的交易。
他們為了壟斷香料群島的產出,一邊用武力封鎖群島,導致外來商船無法登陸香料群島交易;一邊用武力逼迫島上的土王,把香料貿易置於東印度公司的管理之下。
因此鄭芝龍從荷蘭人那邊學會的,便是用堅船利炮為貿易護航開路。他其實一早就想要仿照歐洲商船的模式,在船上安裝火炮,從而革新海上作戰的方式。
一來火炮射擊總是比施放火攻船方便,二來裝備了火炮的船隻,即便處於優勢敵人的包圍下,也能利用火炮驅趕對方的船隻,從而為逃跑創造條件。
只不過,澳門人顯然不願意向他出售火炮,因為他同荷蘭人交好,曾經在海上攻擊過前往日本貿易的葡萄牙商船。澳門的葡萄牙人顯然擔心把火炮出售給他之後,會被鄭芝龍用來封鎖澳門-日本航道,因此堅決的拒絕了他。
至於鄭芝龍曾經的東家,雖然曾經答應過要出售幾門大炮給他,但那是因為大明拒絕同荷蘭東印度公司建立直接的貿易聯繫,所以想要通過他進行間接貿易。
但是現在荷蘭東印度公司已經同大明建立了直接的貿易聯繫,因此對於鄭芝龍的應允早就拋之腦後了。
現在既然朝廷願意向他們提供火炮和彈藥,那麼鄭芝龍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預定了足以裝備4艘船的大炮和大批的彈藥。
總數389門的大炮和250噸的炮彈及150噸的炮用火藥,另外加上3200支火繩槍,15噸槍用火藥,合同總價30萬元,約定在今年10月底前全部交付。軍器監從這筆合同中起碼賺取了45的利潤。
海商協會雖然在崇禎的施壓下,最終承認了各省商人都應當擁有公平參與海外貿易的機會。但是海商協會所制定的政策,顯然還是偏向於已經在海外貿易占據了先機的海商們。
比如參與海外貿易船隻所需要繳納的噸位稅,大多落入到了海商協會創立者的手中,雖然在東南各省商人代表的批評下,崇禎下令把這筆錢劃入一個新成立的海事局,用於建立航道指示燈塔、航標和救援等事務。
但是,大家都很明白,這不過是一個掩人耳目的把戲,畢竟這些海事局依然屬於此前管轄地方海域的大海商們。
不過這些商人代表們總體來說還是對參與這次海商協會會議表示滿意的,畢竟從船頭稅改成噸位稅之後,需要繳納的船稅還是減去了一部分。
而這些商人代表們也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想要從這些海商協會的商人手中爭取利益,他們就必須先取得皇帝的支持。否則以他們鬆散的力量,根本奈何不了這群在海上有船隻和槍炮的大海商們。
於是在沈廷揚的牽線之下,這些商人代表同更名為內務府的內廷商務管事達成了一個協議,內廷出資25萬元,東南各省商人出資75萬元,成立一間南北貿易航運公司。
該公司向天津造船廠和龍江造船廠各訂購5艘船隻,用於南北貨物運輸和海外貿易,每隻船隻的噸位都須在300-600噸之間。
內務府基本上也沒出錢,不過是把同江南製造局合辦的航運公司直接轉入了這件新公司。沈廷揚的六叔被崇禎指定為新公司的負責人,負責這家貿易航運公司的日常運營。而內務府派出了兩名人員同其他股東推舉出的六人,加上沈廷揚的六叔組建成公司董事會,決定公司一應大小事務。
在鄭芝龍等人將要離開京城的時候,英國商人安德烈也向明國朝廷提出了離去的請求,他需要儘快把同大明簽署的貿易協議交給,定居在萬丹的東印度公司在東南亞的總經理梅思沃爾德,以敲定中國和英國之間的正式貿易協定。
英國東印度公司現在的組織機構雖然還很散漫,但是以他在公司的職務等級,還是不夠資格出面洽談這項使命的。
安德烈完全是抱著,就算談不成也看看能不能同中國商人交易一次的想法跑到京城來的。如今既然談判真的成功了,他便不得不儘快帶著自己的勝利成果回去,防止自己假使者的身份被揭穿,從而激怒中國人把這份貿易協議給作廢了。
崇禎再次接見了安德烈,在接見中確定他將會在5、6月份再來北京,然後乘著9、10月份的季風返回英國後。
朱由檢想了想便對他說道:「那麼等你再來京城時,朕會準備一艘船隻同你一起前往英國。朕的使者除了遊歷歐洲之外,還會向貴國國王提出中國商船前往英國進行自由貿易的請求,另外朕希望兩國之間能夠建立起互相交流往來的友好關係。當然,朕還準備了些送給貴國國王的小禮物,代表朕的友誼。」
安德烈頓時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他發覺自己這次的冒險似乎太過成功了,同印度莫臥兒帝國皇帝地位不分上下的中華帝國皇帝,居然願意主動向英國國王示好,並打算建立中英之間的友好關係。
安德烈不是那些沒有見識的,只是跑來東方尋找財富的冒險家。他深刻的知道,同中國這樣的東亞宗主國建立起友好關係,對現在的英國來說代表著什麼。
因為把目光投向新世界的時間太遲,不管是美洲還是亞洲,英國都是一個遲到者。當然對比起老對頭法國人來說,英國還算是領先了一步。
但是新世界已經被西班牙、葡萄牙所瓜分了,就連現在海上勢力最為強盛的荷蘭人,也不過是從衰落的葡萄牙人手中奪取了東南亞的一小塊地盤而已。而比荷蘭人弱小的英國商人,便只能游離在這些富饒的殖民地之外,幹些走私和海盜的生意。
占據了巴達維亞的荷蘭人,現在已經快把東南亞的英國人壓制的喘不過氣來了。設立在日本的英國商館被取消了,設立在東南亞其他地方的商館也都快撐不下去了。
而之所以英國商人會落到如此地步,完全就在於缺乏一個亞洲地區的強大盟友。以葡萄牙人的衰落,但是因為澳門背靠中國,便使得荷蘭人數次無法攻下。
如果英國東印度公司能夠在中國建立一個基地,那麼不管是西班牙人的菲律賓還是荷蘭人的香料群島,他們都可以想像一下了。
忽然之間,維繫著中英兩國友誼的重任就這麼不經意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安德烈幾乎可以想像得到,如果他搞砸了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那麼憤怒的公司高層和國王,一定會讓他在倫敦橋懸掛上一千年。
深呼吸了幾次之後,平靜了心情的安德烈對著身邊的翻譯說道:「請告訴尊貴的陛下,我一定會儘快返回北京。並把陛下的友誼安全而完整的護送到我國陛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