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州失敗的消息傳回瀋陽後,城內的女真親貴們頓時慌亂了起來。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瀋陽城內主持國政的雖然是濟爾哈朗,但守衛瀋陽城的卻是開國五大臣費英東的九弟瓜爾佳氏.衛齊,這兩人也正是黃台吉留以鎮守國都的親信。
但他們能夠成為黃台吉親信的一個主要原因,還在於濟爾哈朗和衛齊都沒有什麼權力欲,從另一個方面看,也就是兩人在朝中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平日裡都是以黃台吉的意見作為自己的主張。
這也使得,在義州失敗的消息傳回瀋陽之後,留守朝廷並沒有立刻做出什麼決斷,白白浪費了將近10天的時間而無所作為。為了不讓黃台吉再抓到痛腳,德格類沒有在第一時間放棄義州城,而是派人去請示了岳托。
此時的岳托還沒能弄清楚正藍旗究竟是怎麼失敗的,因此並沒有同意德格類的撤退請求,而是藉口要等待瀋陽的意見,要求德格類在義州堅守幾日。
在岳托看來,他親自修繕的義州城不可能被明軍輕易的攻下。如果德格類能夠堅守住義州城疲憊明軍,那麼他們還有翻盤的機會。否則的話,即便他同黃台吉再親近,大汗從朝鮮回來也不可能不治他的罪的。
而且岳托自己也很接受這場失敗,他覺得這場失敗實在是太過莫名其妙了,自己這邊尚未真正發力,一向戰力強悍的正藍旗卻莫名其妙的敗退了。雖然德格類派出的使者說:明軍火器猛烈,彈丸如雨,起碼動用了數百門紅夷大炮,打得正藍旗衝鋒的騎兵部隊盡皆糜爛云云。
可岳托是不相信這種鬼話的,他可不是沒有上過戰場的新丁,自然知道明軍火器的威力。當初天命汗面對的明軍,難道使用的不是火器麼。天命汗不一樣用楯車加上弓箭手就擊敗了他們,現在他們有著這麼強大的騎兵隊伍,難道還對付不了裝填緩慢,射擊距離也不遠的明軍火器麼。
至於所謂的數百門紅夷大炮,就更是胡扯了。身為黃台吉的親信,岳托可是見過紅夷大炮是怎麼鑄造的。集合了後金的國力,這兩年內也不過才鑄造出了40門紅夷大炮,射程大多不及原版的紅夷大炮,且每門大炮都有三、四噸之重,非十餘對犍牛難以拉動。這讓岳托怎麼能夠相信,明軍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把這麼多大炮運到前線,而駐守義州城的正藍旗居然毫無察覺。
然而岳托的拖延之計卻給瀋陽的留守朝廷造成了很大的困擾,濟爾哈朗和衛齊不明白岳托是什麼意思。黃台吉給他們的權限是負責瀋陽的安全,如果明軍大舉進攻,可對義州和遼河兩地進行支援。但是黃台吉可沒有給他們完全節制兩地軍隊的權力。
岳託身為義州方面的主將,要不要讓德格類撤出義州城,這就是他一句話的事。現在岳托卻把德格類的請求送到了瀋陽,這到底是想讓他們下什麼樣的決定?濟爾哈朗和衛齊只能一邊派人去詢問岳托,一邊則詢問各位貝勒們的意見。
很快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就傳來了瀋陽,大連、旅順方面的明軍居然主動出擊,將駐守在金州北面的後金軍隊給擊敗,正向著復州、蓋州地區深入,劫掠這些地方的人丁,阿巴泰聽後親自率領4千人馬南下阻擊。
而阿濟格帶著六千餘人渡大凌河,想要抄掠進攻義州明軍的後路時,卻被錦州明軍所攔截。阿濟格御下嚴苛,眼見明軍占據了地利也不肯放棄渡河。在他的逼迫下,鑲白旗300甲士趁著夜色渡河,但是小船才過一半,明軍營中就使出了妖術,明軍角樓上射出白光巡視河面,將河面照的猶如白晝,鑲白旗甲士的夜渡頓時就明軍識破了。
在明軍弓箭、火槍和火炮的射擊下,300甲士逃回的還不到五十人,其他人不是被明軍射殺,便是沉沒於大凌河中了。這樣的迎頭一擊,終於讓阿濟格放棄了渡河的打算,現在正在大凌河邊同錦州明軍對峙。
匯總了這些消息之後,濟爾哈朗終於確定了明軍有大舉進攻的動向。於是他終於挺身而出做了決定,認為應當將正藍旗回撤,先保住實力再說。義州城又跑不走,明軍最多不過是拆毀城池,但是這對後金來說並不算是什麼損失。待到大汗返回瀋陽,明軍退回錦州之後,後金自然能夠輕易的恢復此地。
如果明軍想要在此防守,那也正合我意。義州附近數百里之內,能夠支援義州明軍守軍的,也只有一個錦州,義州就成了明軍防線的一個突出部。明軍若是占據了義州,倒是剛好給了後金圍點打援的機會。
但是,當瀋陽留守朝廷的命令下達到岳托這裡時,岳托卻已經沒有辦法將這道命令送給德格類了。因為明軍沿著義州城修建了一條長壕和一道矮牆,將義州城整個都圍困了起來。防禦義州城西面的蘇布地所部,在被明軍圍困在大凌河入長城口的地域後,在卓爾璧派人的勸說下投降了明軍。
這樣一來,義州北面的喀喇沁各部就從後金的盟友變成了敵人。岳托的七千餘人馬頓時被孤立了起來,明軍圍住了義州城後,便聯合茅元儀、周三畏所率領的七千多騎兵向著大凌河北面的岳托所部包圍而來,大有先將鑲紅旗圍殲的意思。
岳托不得不退過了醫巫閭山,返回了北鎮。到了這個時候,岳托倒是不再懷疑正藍旗有什麼陰謀了,而是要擔心正藍旗被明軍全殲或是乾脆投降明軍了。這樣的事件可比吃了敗仗更讓他難以忍受,後金立國以來還沒有一旗人馬被圍殲的先例,岳托都不知道如何面對從朝鮮返回的黃台吉了。
岳托一邊將義州的情形發回瀋陽,一邊氣急敗壞的要求濟爾哈朗帶大軍出援,合鑲紅旗、鑲藍旗之力,先把正藍旗給救出來。岳托發回的消息,讓瀋陽留守朝廷的諸貝勒們驚慌失措,這一次總算沒人想要推卸責任了,大家都想著要把德格類和正藍旗救回來,否則這後金的國運就真的有些不妙了。
濟爾哈朗匆匆帶著從瀋陽收攏出來的一萬五千人前往了北鎮,這些人馬大約占據了瀋陽守軍的七成。衛齊也開始挑選城內各旗的壯丁,招募為臨時性的部隊守衛瀋陽,他則帶著剩下的大部分守軍護衛著城中的汗宮,防止出現什麼變故。
衛齊雖然謹慎,但是瀋陽守軍的大部分調離,倒是給了大半年默默無聞的三貝勒莽古爾泰一個機會。被黃台吉抓著御前拔刃的罪名降級為多羅貝勒之後,莽古爾泰總算是知道這位弟弟的兇狠手段了。
這大半年來,黃台吉不僅詆毀著他的名譽,污衊他弒母求榮之外,還將他同正藍旗隔離了起來,並不停的打壓他在正藍旗內的親信。這次出征朝鮮,黃台吉也詢問過他的意見,問他願不願意和自己出征朝鮮。
不過在某人的建議下,莽古爾泰以舊疾復發推卻了黃台吉的要求。在濟爾哈朗帶著大軍出動的當晚,心情焦慮不安的莽古爾泰終於再次等來了自己的謀士,代善府內的宋獻策。
走進了莽古爾泰的書房之後,宋獻策才掀起了自己的斗篷,對著莽古爾泰行禮說道:「見過三貝勒。」
早就等著不耐煩的莽古爾泰立刻走過來扶起了他,忙不迭的說道:「宋先生不必多禮,我等你說的那個機會,可是等的…」
宋獻策卻打斷了莽古爾泰,先檢查了一遍書房窗外的動靜。莽古爾泰皺了皺眉頭說道:「宋先生既然來到了我的府內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府中眾人都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這裡可沒有外人。」
宋獻策卻搖了搖頭說道:「那可不一定,就在三貝勒府的前、後門,都有宮內侍衛租下的房子整日監視著,每12個時辰換一班。雖然小人不知道三貝勒府內有沒有汗王安插的人,但是莽古濟格格府上肯定有。
根據小人的情報,每次三貝勒前往拜訪莽古濟格格,格格的家奴冷僧機都會在事後同衛齊見面,想來他們談的一定不會是關於三貝勒的好事吧。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宋獻策的話讓莽古爾泰的臉色頓時一變,他不由氣惱的說道:「大汗何至於此?我都已經退讓到這種程度了,難道他真的非要置我於死地嗎?冷僧機這個奴才也敢出賣我,我非要將之碎屍萬段不可…」
宋獻策也不阻止莽古爾泰發泄自己的情緒,等他稍稍恢復了些理智,他才張口說道:「帝王家中不要說沒有兄弟之情,就是父子之情也是沒有的。三貝勒難道忘記廣略貝勒褚英和大妃阿巴亥的下場了嗎?
三貝勒當初既然退讓了一步,讓汗王上了位,就不該弄什麼四大貝勒共治,如此汗王倒也能記得三貝勒的好處。君臣名分即定,哪有臣子和君王共治天下的道理。汗王若是不對付了三位大貝勒,恐怕是連覺都要睡不安穩了。」
莽古爾泰的心中又是惱火又是後悔,過了好一刻,才忍住憤怒向宋獻策請教道:「可現在事已至此,先生你總要給我指上一條明路吧?」
宋獻策注視著莽古爾泰的目光好一陣,才胸有成竹的說道:「路倒是有一條,就不知三貝勒願不願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