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七年六月,皇家科學院終於將修訂完全的《崇禎曆法》獻到了崇禎面前,全共一百三十七卷,分為節次六目和基本五目。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這本歷也是徐光啟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一樁事,在他去世後半年終於成了。
朱由檢也沒有同內閣商議,便直接下詔從明年起推行新曆,但從現在到年底,則由皇家科學院同欽天監共同核對新曆是否準確,繼徐光啟之後歷編訂者湯若望,也被任命為欽天監監副。
也就在七月份,兀良哈首領善巴接受了大明的冊封,於是依附大明的蒙古33旗變成了37旗。而德格類、阿敏兩名降人也被各自被冊封為侯爵,只不過德格類依舊是正藍旗旗主,但是崇禎卻沒有任命阿敏為鑲藍旗旗主,而是任命其為忠義八旗總統。
阿敏剛開始聽到這個任命時,心情還是不錯的,但是他很快就發覺這不過是個空頭名銜。忠義八旗現在有正黃、正白、正藍、鑲藍四旗,每旗各十五牛錄,共計3600人。德格類手下不願返回瀋陽的約2300餘人,多餘的人員就被安插到其他三旗中去了。
但是平日裡四旗兵馬是跟著近衛軍操練的,各旗旗主並不干涉四旗內務,只是在出兵及檢校時才巡視旗下人馬。四旗旗主尚且難以管束到四旗的日常事務,阿敏這個八旗總統就更沒什麼事可做了。
只不過,愛爾禮、阿山、德格類他們還有另外的官職在身,平日裡到也不至於無所事事。但是崇禎似乎忘記給阿敏安排其他職位了,他便只能在京城閒逛了。不過被黃台吉關過一次的阿敏,脾氣倒是好上了許多。哪怕崇禎將其閒置,他也沒有發出什麼抱怨的聲音。
不過崇禎此時也顧不上安撫這些女真降人了,過了四月之後,陝西地區雖然終於開始下雨,但是一些地方一下起來,就開始沒玩沒了,又鬧起水災來了。這樣反覆無常的天氣,看起來簡直就是老天在折騰陝西、山西的老百姓一般。
也幸虧此前趁著大旱,地方官府都在搞以工代賑,修繕了不少庫和調解河道水位的低壩。這些水利工程極大的減緩了水災,使得地方上沒有出現人員傷亡。但是今年的夏收減產卻是免不了。
不過河北、山東兩地,因為幾個大型水利工程的完工,倒是出現了一個難得的豐收年景。這一加一減之間,北方的糧食產量倒是和去年差不了多少。只不過讓崇禎擔憂的是,西北地區反常的氣候如果繼續持續下去,甚至擴大到中原一帶的話,對於大明的糧食生產壓力就未免太大了些。
和陝西的人口相比,中原地區的人口起碼也要倍之,中原地區要是出現了災荒,西北的安定局面恐怕就保不住了。在中國歷史上,還沒有中原大亂而邊疆穩定的局面出現過。而想要確保中原地區的農業生產,其實主要還是治理兩條河流,黃河同淮河。
是以,這段時間裡朱由檢都在同范景文商議,加大對黃河同淮河的水利治理,特別是對兩河的支流進行截流蓄水利用,並設置分洪區。
朱由檢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治理中原的水利工程上,甚至於對後黎鄭氏入侵廣西,也不過稍稍花費了一點時間,就將之丟給了陸海軍參謀部,及前線的洪承疇及盧象升,似乎其他事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力一般。
不過在八月初,王承恩遞上的幾份奏摺,終於再度引起了崇禎的注意,並令他怒火大盛。他狠狠的將手中看完的奏摺摔在了桌上,看著王承恩和呂琦呵斥道:「徐應元是不是喝酒喝糊塗了?朕讓他去江南是看戲加收錢的,不是讓他去當爛好人的。
不過是從那些士紳手中拿出了30萬元,也敢來向朕邀功?還替這些士紳說好話,說什麼有些案子時日久遠,證據不足,難以採信。還根據他的打聽,這些士紳平日裡常常向寺廟布施,荒年又向災民施粥,皆是良善之輩。所以他才阻止錦衣衛貿然行事,以免傷了朕在江南百姓中的英名。簡直是狗屁不通…」
王承恩低著頭緊緊注視著腳下的陽光,他還是第一次見皇帝發這麼大的火。一直以來,崇禎對於潛邸出身的身邊人都是非常寬容的,哪怕偶爾犯了錯誤,也是令他們自己先檢討一番,也算是就這麼過去了。
不過也因為如此,當皇帝開始發火時,才更令人驚懼。直到他聽到皇帝的聲音停歇下來,方才敢插口說道:「要不然還是讓臣去一趟江南,把陛下的意思好好傳達給徐總管,令其戴罪立功…」
朱由檢抬手打斷了他說道:「徐應元這蠢貨必然是已經被那些士紳拿捏在手中了,否則也不會上這等奏摺。就算令他戴罪立功,一個被看破了手腳的人,那些士紳又怎麼肯再服軟呢?」
王承恩立刻改口道:「那不如從司禮監選一人南下替換…」
朱由檢打斷了他說道:「中途換人,自然要換一個有威懾力的,司禮監中有能夠威懾那些江南士紳的人嗎?」
王承恩頓時啞口無言,不敢再說下去了。朱由檢沉默了一會才繼續說道:「魏忠賢在鳳陽也休息的夠久了,是時候讓他發揮下餘熱了。起詔,免去魏忠賢鳳陽鎮守太監的職位,任命其為江南織造太監。免去徐應元江南織造太監的職位,任命其為鳳陽鎮守太監。
王承恩你親自去鳳陽走一趟,把事情經過向魏忠賢交代清楚。告訴他,這件事辦完之後,他便可以在江南養老了…」
中官的任免向來不用經過外廷,因此王承恩弄好了詔,便帶著一隊錦衣衛出了京城。王承恩此刻也是知道事情緊急,一路上幾乎沒怎麼停下來歇息過,終於在二十一日後趕到了鳳陽府。
當王承恩從馬車上下來時,已經是雙腿發麻,連站都站不穩了。不過他靠著兩位親信小太監回復了下體力,就甩開了兩人的攙扶,站直了身體對著匆匆迎出門來的高雲問道:「魏太監何在?」
不知王承恩來意的高雲也是有些口吃的回道:「魏公公正在更衣,還請王公公先入府內。」
王承恩回頭取過盛放皇帝詔的描金漆盒捧在了懷中,方才對著屈著身子的高雲說道:「還楞著做什麼,帶路吧。」
當王承恩走入鳳陽鎮守太監府大堂前的庭院時,便看到魏忠賢連帽子都沒帶好,就這麼匆忙的跑了出來。庭院內已經有人備好了香案,王承恩也沒說什麼客套話,便拿出了詔宣讀了起來,事實上他同魏忠賢之間也沒什麼可說的。
原先還有些恐慌的魏忠賢,聽著詔里的內容,終於慢慢的放下了心來。他原本還以為,這是皇帝準備和他秋後算賬來了,沒想到皇帝還能重新起用他。原本緊緊握在手裡的小瓷瓶,很快又被他藏了起來。
王承恩念完詔,就重新卷好交給魏忠賢,看著他不用人扶便輕鬆的起身,心裡也不禁暗罵了一聲,「果然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都快七十的人了,居然還這麼健康。」
王承恩心中雖然這麼想,但是口中卻極為客氣的說道:「魏公公,咱們也找個地方單獨說話吧,陛下還有幾句私底下的話語讓我轉告你。」
魏忠賢趕緊讓開了道路,對著王承恩說道:「那不如請王公公去後院小軒說話,那裡臨近湖泊,即幽靜又涼快…」
沒人知道兩人在小軒內說了什麼,不過第二天魏忠賢便帶著高雲,在十來位錦衣衛的護衛下上路了。
九月九日,正準備和蘇州士紳一起歡度重陽的徐應元,還沒出蘇州織造太監府,就被人攔了下來。還沒等他呵斥這兩位不知尊卑的錦衣衛,便因為看到從門外走進來的魏忠賢而驚愕的說不出話來了。
聽完了魏忠賢帶來的詔,跪在地上的徐應元頓時面如死灰,差點都忘記去接詔了。魏忠賢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在他耳邊說道:「不用太過驚慌,陛下對你還顧念著幾分情分,我若是你,現在就離開蘇州前往鳳陽。這攤子渾水,還是讓雜家來趟一趟吧。」
在魏忠賢的提醒下,徐應元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趕緊回道:「多謝魏公公指點,公公的高義,我一定會記的得。」
徐應元謝過魏忠賢之後,便匆匆進入後院收拾了一些隨身衣物,就帶著幾名隨從離開了。他此刻心裡倒是明白了過來,如果再被那些士紳糾纏上,傳回皇帝耳邊,可能就不是在鳳陽守陵這麼簡單了。
徐應元離開之後,魏忠賢抬頭看了會天空,方才回頭對著身後的高雲說道:「咱們還真是一群不速之客,明明是登高望遠和家人團聚的日子。遇到了咱們,卻真正是要妻離子散了。」
高雲趕緊回道:「這也是他們目無朝廷法紀在先,也怨不得咱們手狠了。」
魏忠賢輕笑一聲,便吩咐道:「去請韓一良同許顯純過來,事情已經耽擱了太久,真要讓那些士紳將罪證都毀滅了,我這把老骨頭可承受不起陛下的怒氣了。
陛下既然要我來做這把刀,雜家也只有勉為其難了。這些江南的讀人,總以為這個國家就該由著他們的性子胡來,只可惜他們都忘記了,天子可是姓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