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就是院,豈能和大學相提並論。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教育權力必須掌握在朝廷手中,而不是任由什麼地方名士把持。況且,地方士紳互相吹捧出來的名士,他們究竟是站在朝廷這裡,還是站在士紳那邊,也未可知。
朝廷可以規定院的教材,但卻規定不了人的思想。朝廷就算需要人才,也是自己培養出來的更可靠。否則一群被院帶歪了道路的讀人,對於國家又有什麼益處?
對於院,朝廷還是應當繼續嚴格控制。不過對於那些知名學者,內閣可以同禮部商議一下,給他們一個國家認可的學者頭銜,然後定期發放一些補助,當然人選和數量都要有所控制,他們可以不為朝廷出聲,但也不能站在士紳那邊攻擊朝廷,朕看這就已經很不錯了。
至於院今後能不能獲得同大學一樣的待遇,且等個一、二十年再說吧…」
崇禎的語氣雖然平淡,但是談及對院的決定意見時卻非常的堅定,錢謙益很快便領悟到了皇帝的意思。雖然皇帝否決了他的一個主張,但他並不打算為院據理力爭。在某種程度上而言,現在的他只有保持和皇帝一致,才能杜絕那些政敵在他和皇帝之間製造矛盾,從而架空他這個威信未立的內閣首輔。
送走了錢謙益之後,朱由檢卻沒表面上看起來這麼輕鬆。做了數年皇帝,哪怕他此前再是一個鍵盤政治家,此刻也深知控制一個國家究竟需要什麼權力。軍權、人事權、財權和教育權,正是最基本的四項權力。
槍桿子裡出政權,但是想要駕馭住龐大的官僚機構,就必須要有人事權和財權。而要保持住政權的本色,就必須要教育出支持政權的人才。
在科舉制度尚未出現之前,門閥世家壟斷了文化的傳承,是以政權就是在皇帝和門閥世家之間不斷換手。科舉制度出現之後,皇權藉助寒門士子的力量,擊潰了門閥世家把持政權的傳統,這也是相權日漸衰落的現實。
從宋至明,歷代君王都試圖弄出一套尊崇皇權的價值觀來,從思想上控制那些讀人,這也就是理學興起的根源。只不過到了大明中後期,文官縉紳勢力的崛起,再度架空了皇權,左右了政權的力量。
到了這個時候,封建倫理秩序實際上已經達到了極點,不管皇帝再怎麼折騰,都是無法跳出封建官僚集團為皇權編制出來的這座權力牢籠的。而官僚集團用於控制政權的方式,就是把持著教育的權力。
雖說天下院教授的都是四集注的內容,但往學生腦子灌輸思想的,卻是那些縉紳官僚。哪怕偶爾有一二個出自底層的人才,也大多為脫離自己的階級而喜不自勝,只想著如何同老師同僚站在一個立場,哪裡還顧得上其餘。
封建式的院是教育不出建設資本主義所需要的人才的,朱由檢自然不會給這些封建縉紳機會翻身的。作為一個後來者,他很清楚一件事,國家政權的更替從來不是和風細雨,是一個階級取代另一個階級統治地位的暴烈行動。
之所以現在這些縉紳未能表現出激烈的反抗舉動,說到底還在於大明實在是太衰弱了,這種衰弱不是皇權單方面的衰弱,而是整個國家自上而下的衰弱。
除了江南地方還能維持著一點繁華盛世的餘燼,整個帝國北方在外患和內憂的夾擊下,士紳已經很難控制住地方上的秩序了。這也是為什麼當崇禎登基後推行各項改革,哪怕是觸及到了士紳們的利益,北方士紳也還是忍了下來。
因為在改革政策實施之後,北方社會秩序的恢復也是有目共睹的。對於大多數士紳來說,他們還是能夠忍受住這點利益損失的,只要等到國家安定下來,他們自然是能夠重新拿回這些利益的。
正是要趁著這些士紳們還在忍耐的時候,朱由檢才要抓緊時間建立起學校體系,只要將這一代的北方縉紳子弟納入到學校體系之內,那麼崇禎賴以變革大明的人才基礎也就算是初見成效了。
錢謙益離去之後,朱由檢思考了許久,方才對著一邊伺候的呂琦說道:「安排個時間,讓郭尚來見見朕…」
錢謙益接任首輔之後頒發的第一條內閣敕令,立刻引起了朝野上下一片讚譽。不管在什麼時候,給民間撒銀子都是最受人歡迎的。而且,雖然錢謙益沒能說服皇帝豁免積欠的鹽課,但是能夠為各省爭取到自收自用,已經算是給各省找到了清理積欠鹽課的路子了。
一時之間,剛剛上位的新首輔倒是博取了不少口碑,算是坐穩了自己的位置。而在這個時候,朱由檢也正和郭允厚緊張的商議著,建立一個國家計劃委員會,制定全國的經濟和社會發展計劃。
西苑精舍內,朱由檢端著一杯清茶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連綿不斷的雨線說道:「…建立國家計劃委員會的目的,就是要把全國的資源和人力進行有效的分配,從而促進我國工農業的快速發展,最終滿足整個國家的需求。
農業是社會穩定的基礎,工業是財富的源泉。一個國家的農業出現了問題,就會造成社會的動盪;若是工業無法滿足人民的需求,就會使得民眾用度匱乏。所以治國之道,首要就在於工農業的有序生產,任何阻擾工農業生產的不適宜制度都應當加以革新。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機構統籌計劃,規劃好我國的經濟和社會發展,使朝廷掌握好國家的經濟發展狀況,這才能在國家需要的時候,調度起各處的資源。
當然,按照我國目前的狀況,如果光靠國內的資源來安排生產,恐怕是很難滿足民眾的需求的。蒙古的皮貨和牲畜、西伯利亞和北美的毛皮、日本沿海的海貨、台灣及東南亞的蔗糖、大米、椰子等。
我們都要通過工業交換資源的貿易手段,使之流向我國。這也是國家計劃委員會對外資源管理的另一重責任。所以,國家計劃委員會雖然會以你戶部為主,但總理衙門的馮銓也會加入委員會協助你,計劃委員會的權責就由戶部和總理衙門共同負責吧…」
和皇帝數次商議之後,郭允厚倒是燃起了對於這個國家計劃委員會的興趣,在他看來這個計劃委員會的成立,倒是極大的增加了戶部的權力。
不過他也是有些疑惑的向皇帝說道:「這個計劃委員會不需要讓首輔加入嗎?那麼日後這個計劃委員會是向首輔負責,還是向陛下負責?」
朱由檢看著漸漸明亮起來的天空,安靜了許久才說道:「錢牧齋剛上任不久,光是熟悉黃首輔留下的那攤子事,也夠他忙的了。經濟上的事估計還是朕熟悉一些,國家計劃委員會向朕負責即可,至於錢牧齋那裡,內閣也是需要了解國家經濟狀況的,抄報一份給他了解也是應該的。另外,朕還會安排幾名新進士進入計劃委員會,協助你們辦差。」
郭允厚心中大定,隨即向皇帝回道:「謹遵陛下旨意,那臣就先回去抽調人員,編寫一份五年工農業發展計劃草案出來,以供陛下御覽…」
聽著郭允厚遠去的腳步聲,朱由檢便轉回頭來對著一邊的呂琦說道:「傳朕的諭令,調夏允彝、牛金星、陳子龍、張岱四人入御前秘處,然後進國家計劃委員會辦事…」
於此時,數千里外的日本江戶城內,位於神田的一處武家屋敷內,德川忠長一身素白正向各位家臣告別。
德川忠長此刻也終於看開了,匆匆說了幾句訣別話語之後,便從懷中拿出了一封沒有封口的信件,推到面前的榻榻米上,表情淡然的說道:「余同諸君已然訣別,再無遺憾。唯有妻子遠在明國不能面別,故寫下了這封信件。
余在此拜託諸君,若是將軍殿下允許,諸君能將此信送至明國,就算全了諸君和我這場賓主之誼了…」
德川忠長向著眾人俯身一拜,也不待各位家臣回話,便起身決然走進了後堂。不一會,為忠長介錯的七郎便走了出來,泣不成聲的向一幹家臣宣布,「忠長殿下已經成仁了…」
忠長的家臣們這才哭出了聲來,很快坐在隔壁屋內等候的春日局便等到了,忠長同妻兒的訣別信和剖腹的肋差。春日局抽出了信封內的信件看了一遍,隨即不動聲色的又放了回去,對著一邊伺候的人說道:「好了,就把這兩樣東西送去幕府,告訴諸位大人,忠長自感罪孽深重,又思及大御所的父子之情,已經自裁了…」
幕府幾位老中正在為忠長的去向爭執不下,按照大御所的遺言,應該將忠長送去大明和妻子相聚。但三代將軍並不願意將這個弟弟送去大明脫離自己的控制,而幾位老中也擔心大明將來會利用忠長,再度干涉日本內政。
然而眾人正在爭執不下時,卻突然傳來了忠長自殺的死訊,眾人聽過了忠長的絕筆信後,德川家光終於不耐煩的決定道:「既然他自己自殺了,那麼讓不讓他去大明也就不必再討論了。忠長的事你們來善後,今日的會議到此為止。」
看到家光準備起身離去,幾位老中也不由面面相窺,松平信綱趕緊出聲問道:「既然忠長殿下已經不在,那麼忠長殿下的幾位家臣是不是可以啟用了?現在西面已經籌建了五個常備師團,採用中國的軍制和練兵之法。如果我們再不建立自己的常備師團,恐怕今後在戰場上將再難抵擋西邊的武力了。」
井伊直孝有些猶豫不決的說道:「可是建立常備師團的話,旗本和御家人今後的俸祿該怎麼辦?我們現在可支撐不起兩個軍事系統,中國式的師團雖好,但是耗費實在太大…」
家光停下了腳步,毫不猶豫的說道:「師團要建,如果錢不夠,就把那些明人想要的土地租借給他們。另外,號召幕府上下勤儉奉公,所有人的俸祿都要貢獻出三分之一…」
家光說完就迅速的離開了房間,快要走到大奧時才對著身後的小姓問道:「是誰幹的?」
小姓忙不迭的回道:「是春日局夫人。」
家光點了點頭,便繼續向前走去。深而幽暗的走廊之中,沒人能看得清家光臉上的表情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