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份的北京已經是白雪皚皚,但是西苑精舍西側新修建的運動館內卻是溫暖如春。筆神閣 www.bishenge。com這間仿照唐樣建築修建的長屋,足有3間半這麼長,橫向的寬度則為2間半,每間的跨度約為3.3米。
有了橡膠之後,許多球類運動就可以推廣開來了。其中羽毛球的製作最為簡單,也適合小孩和女子活動。朱由檢也希望在辦公之餘能夠找個地方運動下,好清醒清醒腦子,便讓人修建了這座運動館。
運動館距離地面有75公分的隔空,既可以隔絕潮氣和蟲蟻,也能在冬天燒一燒地暖。館內鋪設的柚木地板,都是從泰國運來的上好木料,在上面奔走跳躍絲毫不會覺得腳底生硬。因此當運動館建成之後,這裡倒是成了宮內妃嬪最為中意的活動場所。
不過有時候,朱由檢也會約內閣閣臣或是其他各部朝臣來這裡消遣談話,談一些非正式的話題。羽毛球這種運動,既可以很激烈,也可以很舒緩,占用的場地也不必很標準,因此很快就在京城流行了起來。
而對於錢謙益來說,能夠陪著皇帝一起運動一下,聽一聽皇帝私下對於某些事情的看法,對於他執掌內閣也是極為有利的。因此他倒是很是在羽毛球運動上下了點功夫,只不過他的運動神經顯然不怎麼樣,因此陪著皇帝打了一會就敗下陣來,換上了御前侍衛總管連善祥。
氣喘吁吁的錢謙益接過了呂琦親自送來的溫水,連續喝了好幾口,才算是解了渴。他捧著茶杯,這才有暇觀看場上的情景。連善祥雖然對於羽毛球運動也是初學者,但是仗著從小習武的身手,倒是和崇禎打了個不分上下。
錢謙益看了一會,心中也不由對著精力無限的崇禎羨慕了起來。不管是萬曆也好還是天啟也好,這兩位皇帝雖然各有所好,但是在體力上似乎都不及面前這位年輕的皇帝。雖然崇禎和其祖父、兄長的性子差不多,對於政治事務並不怎麼熱衷,但是他顯然比祖父、兄長更有耐心,即便他的決定遭遇了朝臣的一致反對,也不會就此丟下政務和朝臣置氣。
而崇禎的充沛體力,也使得他往往能夠堅持己見的將改革事務推進下去,不會因為官員和地方上的反對而半途而廢。也正因為皇帝這種堅韌的性格,使得朝中官員的風氣開始慢慢好轉,畢竟這位可是能夠一連三、四個月追問同一件事的進度,而不會忘記的人。
自從某幾個聰明人,試圖用時間上的拖延來等待皇帝忘卻某事,最終把自己送去了中央官校進行學習,從而被擱置在一邊無人問津之後,基本上就沒有哪個官員想要挑戰皇帝的記憶力了。
雖然連善祥的反應極為靈活,但是對於穿著寬鬆服飾和特製運動鞋的崇禎來說,基本上已經可以將前世十餘年的運動經驗都恢復過來了,因此在比錢謙益多堅持了3倍長時間之後,還是換了另一名年輕的侍衛同皇帝對打。
運動了足足近45分鐘,朱由檢才汗水淋漓的下了場,讓其他侍衛們自由配對運動。雖然出了一身的透汗,但是朱由檢的精神卻是格外的好。
他將球拍交給一邊的太監,又從呂琦手中接過一杯茶水喝了幾口,方才緩過氣來對著錢謙益說道:「先生還是要多多鍛煉才行,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可承擔不住這麼繁重的國事。我看,內閣和六部衙門裡,都要建設這麼一個運動場所,讓朝臣們有個活動身體的地方,保持適當的運動可比什麼補強多了。」
錢謙益有些赫然的回道:「臣這是歲數大了,不能和陛下相比。不過內閣和六部衙門裡建這個,會不會讓別人說當道大臣不務正業啊。」
朱由檢拿著一塊溫熱的毛巾擦著臉,口中說道:「不務正業?我看有些人倒是真的不務正業。朕讓士兵們剪頭髮,他們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損毀。結果呢?朕還沒抱怨宮內的人手不夠用呢,但就是有這麼些人,倒是很熱衷於割人家兒子的小雞雞。
他們整天上給朕,說朕自登基以來便停了宮內進人的制度,如今宮中青黃不接,恐怕今後無人能夠伺候宮中貴人。因此不妨重新開禁,於各處選拔清白人家的幼童,以培養宮中內侍。這清白人家的孩童,干點什麼不好,要進宮來伺候朕?」
錢謙益頓時啞然了,對於皇帝的這番抱怨,他還真是難以表態。現在內務府名下的產業實在是太過龐大了,不管是宮內的大太監還是宮外的官員們,對於這些財富都是垂涎欲滴。
但是崇禎登基以來,一直在縮減宮內的人手,並停止了宮內進人的制度。在這樣的狀況下,大家都很想知道,當這一批管事太監們老去之後,這些產業將會交給誰來管理。有人提議恢復宮內太監的招募制度,估計是某些大太監們希望通過挑選小太監的方式,為自己找好接班人吧。
而還有一部分人想要恢復太監的招募制度,實質上是想要藉此事希望皇帝回歸傳統。畢竟大明朝的國運看起來正在恢復之中,比如去年開始連續兩年北方數省乾旱少雨,就連安徽和蘇南地區也出現了旱情,但是憑藉著從海外輸入的糧食,加上此前的修建的水利設施和交通設施,今年依然是平安無事的渡過了。
但這也使得不少士紳官僚認為,改革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倒是皇帝應該維護傳統,修身養德以此感動上天,不要再繼續降下災禍來了。雖說這些士紳官僚自己也未必相信,只要皇帝停止推動改革就能改變天象。但是不少愚夫愚婦倒是真信了,因此掀起了一批地方上守舊勢力的反撲。
雖然因為皇帝這些年對守舊勢力的打壓,使得他們不敢明目張胆的跳出來反對改革,但是打著維護皇帝威嚴,恢復太監招募等傳統的言論倒是甚囂塵上了起來。
錢謙益左思右想了一陣,終於模稜兩可的向皇帝回道:「這些人雖然見識不足,但是對於陛下的友愛之心還是不差的。這太監之制也非源自本朝,若是一刀切的廢除,恐怕會讓天下人編排陛下的不是。臣以為不妨逐年縮小太監招募的人數,然後慢慢教育天下臣民,讓他們了解了陛下的仁心,再行中止太監製度,或許非議的聲音也就小去了。」
朱由檢將毛巾丟在了一邊,思考了幾分鐘才繼續說道:「先生說的的確是個穩妥的法子,但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是不能退讓的。知道一件事是錯誤的,還要慢慢去整改,只會讓那些支持我們的人失望,也不會讓那些反對我們的人滿足。
天生萬物,以人為貴。朕推動大明改革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夠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一些,變成更適合於普通人生活的國家。如果我們不能讓普通人感到自己的生命是可貴的,那麼我們現在推動的改革又有什麼意義呢?
換句話說,如果普通人享受不到改革帶來的利益,那麼他們又怎麼會跟隨我們去維護改革的果實?為了推動改革政策的落實,我們可以和地方上的士紳們討價還價,但是在改革的方向和目的上,我們是不可能和任何人做交易的。
所以我希望,內閣在某些問題上,要表現的更為堅定才行。我們的改革,不是由今日的大明士紳百姓來評價的,而是由二十年之後,五十年之後,甚至是一百年之後的大明人來評價的。
先生是歷史學家,朕相信你應該比朕更了解,在每一個歷史轉折的關頭,決定正確歷史前進方向的往往是少數人。朕堅信,改革是大明眼下必須要經歷的歷史進程,也唯有對大明堅定不移的進行變革,我們才能面對眼下所面臨的連年災害。」
錢謙益的心中頓時一凜,他知道這是皇帝對內閣表示不滿,顯然這段時間內閣對於地方守舊勢力的軟弱態度,讓皇帝看不下去了。他自然不會讓崇禎親自出手,從而讓自己的內閣四分五裂。
因此錢謙益馬上向皇帝表態道:「臣愚鈍,一時未能分辨這些地方士紳的用意,倒是給他們鑽了空子。有了陛下的提點,臣回去之後就會甄別這些上的地方士紳,到底是真心愛戴於陛下,還是想要借題發揮,影射宮帷…」
敲打了錢謙益之後,朱由檢又和他聊了聊其他政務,方才離開運動館返回精舍內洗了個熱水澡。
他剛從浴室內出來穿好衣服,便聽到呂琦來傳報,說兵部左侍郎楊嗣昌前來求見。自從楊鶴去世之後,楊嗣昌即回鄉守制。雖然在崇禎不斷修改休假制度下,守孝三年終於漸漸從官場上消失了。
由於崇禎並不是對某些特定人士採用奪情,而是把休假制度固定了下來,這也使得官員們不得不接受了這一制度。畢竟不是什麼人都願意為了一個虛名,而拿著十年寒窗苦讀得來的功名去賭博的。
更何況,服從了朝廷規定的官員一多,那些還死抱著三年之孝的官員們,首先就成為了這部分官員的眼中釘,認為這些死活要守孝三年的官員就是在邀名而已。於是不用皇帝出手,那些守舊官員們就先被他們的同僚給打壓下去,不是被迫退出仕途,便是被丟到某個檔案局管理檔案去了。
當然,也有一部分官員認為朝廷規定的六個月喪假太短,非要在家呆滿一年,寧可等待吏部重新選官的,朝廷對此也採取了默認態度。按照朝廷的規定,因喪休假六個月的復原職,休假一年的降一級使用,超過一年的資歷清零。
自規定實施以來,將近七成的官員都選擇了休假一年,楊嗣昌也不例外的選擇了一年。他返回仕途之後就沒有被皇帝放出京城去,更是在今年接任了病逝的兵部左侍郎王永光的任,成為了兵部的主要辦事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