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崇禎密切的交談了許久,許心素終於心情愉快的走出了嘉樂殿的後殿。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雖然他擔任了東海巡閱府的最高長官,但是因為東江鎮的關係,原本應當歸屬於東海巡閱府管理的濟州島、朝鮮沿海、海參崴、庫頁島等地,現在也大半被東江鎮出身的官員所占據了。
雖然許心素心有不甘,但是他從福建遷往北方可不是心甘情願的,而是被鄭芝龍率領的海盜海商集團逼迫下,才不得順從了皇帝的意思。
因此許心素領導下的東海巡閱府,並不如鄭芝龍名下的台海巡閱府這麼勢力單一,福建海商的力量在東海巡閱府內,也不過是同東江鎮和內務府管理下的商人們三分天下而已。
對比起成立台海巡閱府之後實力迅速增長鄭芝龍,許心素自然也是想要儘快發展自己勢力的,但是因為另外兩幫勢力的牽制,他並不能如鄭芝龍一般毫無顧忌的埋頭自己的勢力。
不過今次從皇帝那裡得到了准許,倒是讓他看到了一個機會,一個解開自己被束縛手腳的機會。還有什麼比挑起一場戰爭,更能讓他把東海巡閱府的資源集中起來的機會,就好像鄭芝龍他們向廣南國收回西貢的戰事一般。
崇禎三年2月8日,作為彌補今年正旦大朝會的缺失,和作為本年度朝廷正式恢復正常運轉,朱由檢不得不在眾多官員的請求下,在皇極殿召開了一次大朝會。
雖然已經進入了初春,但是從昨日開始,京城又開始飄飄揚揚的下起了雪花,到了天色將明時,整個京城再次被一層銀白色的素妝所包裹了。
當文武官員從午門進入皇極殿前的漢白玉廣場時,御路兩側的廣場上已經堆積了一層沒過腳背的積雪層,天上的雪花雖然開始稀疏了起來,但是天色還一片混沌,就像是極北之地的白夜一般。
雖然上朝官員們所要經過的路線已經剷除了積雪,但是一些年紀較大的官員還是得到了皇帝的優待,有御前親衛攙扶著小心向皇極殿走去,生怕這些老人們在這裡滑到,給今日的朝會弄出什麼不好的新聞來。
事實上這樣的天氣上朝,實在不是一件讓人心生喜悅之事。住的離皇城近一些的官員,都要五更未到就要從家中動身了。住的更遠的官員,則四更左右就要從家裡出門了。
抵達承天門下時,他們雖然可以進六部值房內稍作休息,但是再從六部值房前往皇極殿,同樣也是一段極為漫長的步行距離。這一冷一熱之間,體質差一些的官員,很容易就在上朝的過程中生病。
因此,除了一些特殊日子的朝會,大多數時間的朝會,其實到場的官員並不多。那些覺得仕途無望,或是打算出京任職的官員,大多都會請假在家休息。
但是讓人意外的是,今日前來上朝的官員,來的倒是比較齊整,而且還有一小群官員面露緊張,不知在口中振振有詞的念叨什麼。
守衛宮門的門官也是一位十多年的老人了,他看著這些官員目無旁視的從身邊走過,不由自主的想著,今日有些官員的神情也太過反常了些,希望待會殿上可別鬧出什麼亂子來。
吳麟征和幾位復起的官員被一位侍衛引到了皇極殿的偏殿內,此前凍得有些發麻的雙腳,走入了燒著地龍的偏殿後頓時感到了暖和起來。
當這位侍衛轉身離去,吳麟征便同身邊的官員攀談了起來,當他同身邊的官員都通報了姓名之後,才發覺在偏殿的一角,還有一位早就待在這裡等候的中年官員。
看著這位官員身上的服飾,靠近炭盆獨自就坐的孤僻模樣,閉目養神一副不屑搭理別人的神情,吳麟征便下意識的向身邊的官員問道:「那位角落上就坐的是誰?」
某個將近五十,頭髮有些花白的官員,望了那邊一眼,便壓低聲音,又是憤恨又是嫉妒的對吳麟征說道:「那是前兵部尚崔呈秀,也是閹黨首領。據說這次把自己的侄女送給了陛下,才換來了一個復起的機會。果然是寡廉鮮恥啊…」
距離他們數十步距離的皇極殿大殿內,坐在高高的御座上的朱由檢雙手撐著膝蓋,再次看到了好久不見的朝會上的爭論。
朝會開始不久倒也秩序盎然,不過隨著禮儀性的三件事務匯報完成,接下來當姚士恆代替內閣向皇帝上奏起復的官員名單時,陸澄源、錢士升等人離開了自己的班序,開始反對這份復起的官員名單,準確的說是反對名單中的某人獲得起復。
這位某人正是前兵部尚崔呈秀,同崇禎相處了兩年多的朝廷大臣們,總算是了解了這位年輕皇帝做事的喜好。
陸澄源、錢士升等人反對崔呈秀起復的言辭中,終於脫離了君子和小人這套模式,而是針對崔呈秀昔日在任時多有貪贓枉法事跡,因此要求皇帝下令徹查這些案子,而不是起復任用此人。
當然還有幾位正義感過剩的官員,除了彈劾崔呈秀過去的劣跡之外,還對通過了崔呈秀復起任用通告的內閣成員們進行了批評。
這些官員擴大攻擊目標的結果便是,讓一些早就想要讓內閣換一換人的官員們看到機會,也紛紛參與了彈劾崔呈秀的行動。並且他們除了指責崔呈秀的復起是內閣有人徇私外,還推出了好幾件同內閣閣臣身邊人相關的案子,試圖借著這個機會改變一下朝堂的權力格局。
當殿內的官員站出來攻擊崔呈秀不應當復起的時候,內閣的幾位閣臣中,其實很有幾位是在心裡暗暗贊成的。但是隨著參與彈劾的官員將矛頭指向了內閣之後,這些閣臣們頓時意識到,他們阻擾崔呈秀復起不過是個由頭,真正的目的還是想要讓他們下台而已。
既然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原本只是礙於崇禎的面子才勉強通過崔呈秀復起的幾位閣臣,不得不暗示自己的門生故吏開始反擊,力保內閣通過起復崔呈秀是正當且合乎於規矩的。
在皇帝沒有正式表態之前,雙方的領袖人物都保持了沉默,只是讓一些中低階的官員出面爭論,作為代表內閣發言的秘長姚士恆,不得不頂在了維護內閣命令正當性的最前線,這場面對於他來說,也是生平僅見的激烈了。
以楊維垣為首的原閹黨殘餘,更是拼了命的支持崔呈秀回歸朝廷的命令,他們直接指責陸澄源、錢士升等人就是在掀起黨爭,而不是就事論事。否則當初崔呈秀回鄉守制時,他們就應當上這些問題。現在兩年多過去了,這些人卻翻起了陳年舊賬,拿出一些難以對證的故事來阻擾一位朝廷大臣的起復,這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楊維垣等人的辯護,終於激怒了一大批親近東林黨人的年輕官員,他們不再接受錢士升、陸澄源等人的暗示,把原本集中於崔呈秀的彈劾,擴散到了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組織身上,這些官員不僅要求清算崔呈秀、魏忠賢,還要將朝中所有的閹黨餘孽都清算一遍。
這些年輕官員的擴大化攻擊,立刻引起了朝堂上的混亂,而楊維垣則立刻退縮的向皇帝拜倒哭訴道:「…臣不過是說了幾句公道話,卻不了就被打成了閹黨餘孽。臣實在不知什麼叫做閹黨,昔日東林黨人同氣連枝遍布朝野,東林領袖左遺直公然聲稱:若非同道,即為仇敵。
這滿朝上下,只要不是東林黨人,就成了他們口中的閹黨醜類。臣不敢替魏忠賢、崔尚抱不平,但是只要不認同東林黨人就成了攀附魏忠賢的黨徒,這難道還不算是黨同伐異嗎?
若是朝中上下儘是東林黨人,則這些所謂的正人君子又將置陛下於何地?若是陛下不認同東林黨人的意見,難道陛下就不是我大明天子了麼…」
楊維垣的哭訴頓時讓一干東林領袖手忙腳亂了起來,李標、錢龍錫等人終於忍耐不住楊維垣的詆毀,紛紛出列駁斥他的言論,並為東林黨分辨。
「啪、啪、啪…」崇禎突然伸手緩緩拍了數下手掌,終於將殿內自顧爭吵的官員們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看著殿下的官員開始安靜下來之後,朱由檢才冷笑著說道:「今年第一次大朝會,朕以為你們身為朝廷命官,起碼也會關心一下今年大明各地的春耕工作,和地方上百姓的需求和困難。替朕籌謀一下,要如何治理這個國家。
結果呢?你們就是這麼協助朕管理這個國家的?朕倒要問問各位了,薊州地方去年被後金軍破關而入,百姓人員和財產損失巨大,你們可有提出什麼善後之策?
陝西去年雖然有大部分地區沒有繼續遇到旱災,但依然還有少部分地方繼續在受旱災。朝廷應當如何協助陝西災民重建家園,如何制止陝西災民逃亡出省變成各地的流民,你們可有提出什麼具體的措施辦法?
去年閩浙總督、浙江巡撫、上海市長都紛紛上,說江南之地水利年久失修,一旦遇到雨水充沛的年份,便容易引發水患,你們可有一言半語關心過?
揚州鹽商和鹽運司官員勾結,偽造鹽引侵吞國家稅款,這案子辦了快半年多了,為什麼到今天還結不了案?到底是誰在插手阻擾?你們有誰奏報過麼?
這麼多國家大事你們不關心,倒是對於誰應當起復,誰不當起復,個個瞭然於胸,似乎一個個都能替朕當家作主了。那你們今天就給朕好好說一說,這朝廷究竟是誰家的朝廷?朝廷究竟是做什麼的?你們這些官員究竟做的誰家的官…」